席赤琛又张开了眼。
周身是正在冲锋的九个菱,他们手中的弧刃带着庞大的挥击力。
他想抬手去挡,可杜兰达尔已经在醒来的时候哐当一声掉在了木制地板上,右手的指尖两道小蛇般的鲜血破开了皮肤,席赤琛感到了一阵让他皱眉的刺痛。
“品尝到这种虚弱的感觉了么?希望下次可别让我失望了......”
脑海里荡漾着最后一道来自那个自称武内皇的女人的声音,仿佛来自亘古。
菱的弧刃已经下压,隔着离他额间只有数寸的距离也能看到那对弧刃上闪烁着的寒光。
唳!
在席赤琛那对不似人的眸子消散的时候无形的风元素已经重新回归于TiAmo的周身,她不知道席赤琛身上发生了什么,只是从心底里有些发毛。
那种让所有元素都如同见了鬼一样瑟缩的威压比之南部之星广场那处次元空间里如同踏破空间追来的千年厉鬼一般的苍白少年所带来的更甚。
那个稚嫩孩子给她的感觉更像是溶于暗水的毒蛇,窥伺着必杀的时机,黑夜里惨白月光的气息。
神明状态的席赤琛却极其逶迤,金色包裹了他的口鼻眼睛,仿佛有着万般淡金火焰在他体内被点燃,烈阳般神圣的气息参杂着......能够改写规则的邪恶。
那是一种极其不稳定的状态。
TiAmo立刻意识到,因为此时席赤琛的周身已经被菱包围,男孩却只是恍惚地呆滞着,掉在地上的剑也没能拾起。
银光注满了她的眼眶,鼻间,像是体内流淌着银色的火焰,这是三重门异种们进入超然状态的状态。
一如席赤琛方才那般模样,只不过区别于她的,男孩体内是从未见过的金色。
宏大的狮鹫光影在她的身后展翅,凛冽寒冷的风元素在席赤琛周身呼啸,斩向男孩额间的寒光速度陡然变缓。
菱的脸庞变得狰狞,在金色消散之后看着眼前茫然的席赤琛,他几乎以为自己必定得手。
但这个时候他才发觉自己的同伴已经失去了踪影,只看到了TiAmo身侧墙上的那个人形洞口。
他的眼皮抽搐了两下,手下发狠地加大了力道。
刺向席赤琛的刀刃再度掐近了几分。
男孩眼神还是茫然的,在想本能地回手去挡住菱的攻击无果之后他有些迷茫。
自己回到了这处小酒馆,是被打回了原形回到了梦里,还是方才那虚无缥缈的女人才是梦?
他的脑海里还在回忆着他与那个自称武内皇的女人的对话。
心底有些发冷。
有人说人的欲望就像炸药的引线,都只需要一个小小的火花就能送你去见上帝。
席赤琛很难去否认自己对巢穴这种扯犊子的存在是有些质疑的,即使是这几年来各式各样的奇遇也难能抹掉他的那种来自潜意识的感觉。
他曾经有过无数次在一个人独处的时候盯着宿舍天花板的吊灯发呆,闭上眼幻想着倒数三二一睁开眼睛就能回到家里那处属于他的小小的卧室。
事实上却从来没有按照他写的剧本发生过,早晨五点醒来的时候他习惯性地把闹钟设置成六点,这是一种很白痴的事情,巢穴精准的生活模式已经把他的生物钟调到最准确的状态,可他就是想固执地等待某一天六点钟的闹钟把还睡不醒的他叫回那个还在背着书包上高三的时候。
他开始有些厌倦。
大英雄拯救他人的梦随便做做过过瘾就应该醒了,可肩膀上的负担却没有因为一次又一次地执行任务而变得轻松,反而更加沉重。
特别是有一次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他遇见了作祟的异种,那是属于入不了巢穴的眼而游离在外的野生异种,他们往往在发现自己拥有远超常人的力量后而欣喜若狂,接而邪恶的欲望在心间悄悄播种。
巢穴有着对抗来自拉莱耶所有生物的责任,却没有教会这些异种从善的责任。
康斯坦丁纠正了他这个想法,说其实这个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奥特曼打怪兽的正义和善啊,老人坦诚地表示他之所以还苟延残喘地呆在这个世界是因为他想亲手把剑刃送进三柱神的胸口,一直通透地从它们背部宽厚的脊骨间刺穿出来,那是它们欠他的。
老家伙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少有地回到了讲述锡兰初恋女孩的故事时候的深沉。
席赤琛才知道满脸沟壑的老人身体里有着三个灵魂,一个是热切地渴望品尝初恋女孩的热吻的灵魂,一个是想手屠远古众神的灵魂,另外一个才是属于他自己的,只不过最后的灵魂上面实则已经铺满了灰尘,连带着遍体通灰。
大概是死亡的颜色。
到真正把杜兰达尔刺进那个作祟的异种体内的时候,他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嘲讽。
那是一个大型商场,步入职场一年的年轻人掐着手里辛苦存下的一点薪水陪着父母亲来买一件像样的西服出席与相识不久的女朋友的订婚宴。
年轻人看着琳琅满目的珠宝商店起了歹意,化身为如狼一般迅疾的影子扑向了柜台,隐藏在楼下咖啡店的席赤琛闻声借助同行队友的力量直接破开了天花板和地板。
面色儒雅的年轻人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每一次作案都是一时兴起,有的时候是在深夜下班之时恰逢在酒吧玩转到半夜的白领女孩们,又有的时候是为了自己微薄的工资难以买的上的一件奢侈品。
当地警方一直没有抓到证据,直到在巢穴的管辖范围内一处隐藏在酒店大厅内的针孔摄像头拍到了他的模样。
报案的是酒店服务员,在隔日清理房间的时候紫黑色的鲜血在门缝里已经干涸,身材修长火辣如蛇的西方女孩被撕开了胸膛,鲜血溅得整个房间的墙壁都是血红。
后来证明年轻人的智商超高,躲开摄像头对他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
如此的失误和猖狂让席赤琛觉得极其意外。
席赤琛面临他的时候,他的面孔几乎已经是一头野狼,这是异种间之间最普遍种类的力量,归于化形一类。
年轻异种的鼻梁上还挂着一副温文尔雅的金色眼镜,席赤琛感觉到了莫大的讽刺。
狂野的撕咬和杜兰达尔的交错声响彻在到处都是女孩的尖叫声里,天花板上的吊灯和装饰板在充满力量感的交战里摇曳作响,最后满身是爪伤的席赤琛在当地警方赶到之前用杜兰达尔刺穿了狼人的胸膛,商场顶层天台上的直升机带他奔向极北之地的巢穴。
狼人在被剑刃刺穿胸膛之后,坚实的肌肉将杜兰达尔卡在里面,年轻人没有失去战斗力,但满身的毛发却逐渐消融,他如同迟暮的老人一样自顾自地在一处椅子上坐下,嘴角咳着鲜红的血,满是凄凉的苦笑。
他给席赤琛讲了关于他自己。
发觉自己区别于常人力量的他在一开始极其兴奋,甚至有兴做过一些阻止坏人行凶的事。
但没有人知道他的举动,在邻里朋友的眼中他始终平庸,拿着微薄的薪水,过着一眼就看得到尽头的一生。
邪念的种子播撒开来。
第一次是在深夜里恰逢妙龄少女,情场失意的他有了歹念。
狼人的力量给予了他极其锋锐的视觉感,能够窥伺到挂在杆上有着一点红光的摄像头。
躲开了所有摄像头,如同背着一袋垃圾的他背着破麻袋,里面装着打昏的女孩。
他感觉到了升腾,前所未有的升腾,来源于那些被残害的人对他的恐惧。
如同潘多拉魔盒,有第一次,就有越来越多的第一次。
直到他如同席赤琛一般对自己新的生活有了厌倦,选择了在这个新年即将来临之际的夜里结束自己罪恶的一声。
他存在于野生异种的圈子里,有幸知道了巢穴这个庞大巨兽影子的存在。
所以选择了让巢穴来终结他的罪恶。
年轻人推了推鼻梁上还挂着的眼镜,一直没有拔出杜兰达尔,但不断的咳嗽声让胸口一次一次震动,鲜血流尽的他呆呆地看着席赤琛,如同看到了尚还稚嫩的自己。
尸体应声倒地。
席赤琛没来得及,也没忍心告诉他。
来自巢穴的清洗,不是因为他的恶行入了巢穴的眼。
仅仅是因为他尚还没有死意的时候无意的恶行出现在了巢穴的管辖之地。
否则天生强大的巢穴甚至看也懒得看一眼他们这些孤魂野鬼。
那个时候席赤琛还不懂什么叫厌倦,但他在遇见武内皇的时候他知道了。
他的厌倦被武内皇的言语点燃。
但TiAmo的那句喊声如同天雷惊醒了他。
可能差一点他就真的沉沦在了那个安详却恐怖的梦境里,再也不见TiAmo的脸庞。
他转头怔怔地看向超然状态下的女孩精致的脸庞,没有理会眼前的菱。
他也才发觉到自己差点丢掉的东西是什么。
就是这个锡兰女孩啊。
菱的刀刃还在一丝丝地收缩,靠向他的额间,风元素裹住了他周身,如果不这样的话九道身影的任何一道就能要了他的命。
他也几乎动弹不得。
但女孩会护他安全。
他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