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侯爷站在门外咳了两声想要试图提醒二人自己的存在感:“臣见过二殿下,小女这里位置不大宽敞,还请殿下移步正厅用些茶点。”
“不必了,本宫这就走。”赵轸本来也就是一时兴起,既然她恢复得不错,也没什么好待的了。
沈侯爷闻言只当二殿下是恼了自己,一时有些后悔:“殿下难得来一趟,就这么走了,传出去倒是说我们建承侯府招呼不周了。”
赵轸最烦别人道德绑架,狭长的眼睛弯起,声音愈发清冷:“侯爷治府有方,本宫心领。”
沈侯爷一噎,他也是昏了头,接二连三的好事儿令他几乎忘了,三位殿下中数眼前的这一位最是怪诞,手足无措道:“殿下恕罪,臣并不是那个意思啊。”
赵轸不搭理他,低头小声地说:“上次查出的下药一事,你上些心。”说完也不等沈知岚回话,抬脚离,刚出拱门,秦彦不知从哪里一跃而下,紧随其后。
沈侯爷被秦彦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抬头看了好半天也未找到方才那人是从哪里出现的。
沈知岚就着身边的椅子坐下,探着身子问道:“爹在找什么呢?”
“啊,没......没什么。”沈侯爷说着摇摇脑袋便进了屋,见沈知岚耳边还簪着那朵腊梅,心情有些微妙:“岚儿,你同二殿下?”
“嗷,他就是来看看我。怎么说我也是殿下救的。”沈知岚随口敷衍道,她也不介意沈侯爷会多想,毕竟他俩好了也是事实。
所以你就以身相许了?沈侯爷听她言语坦荡爽快,硬生生地咽下了这句猜测。其实沈侯爷当然是乐意促成此事的,只是外头的流言蜚语如此厉害,他也不想那些人以为皇室是不堪流言才顺势赐了婚。
沈知岚当然不知道侯爷心里的想法,也不关心,她将吃完糖葫芦串的竹签放回油纸里,细细回想方才赵轸留下的那句话,自己昨日回来累极便睡了过去,今天又是册封又是跟张虞斗心眼儿的,一来二去地竟忘了要查一查这下药一事。
不过,说是要查,也并没有什么可查的。整个侯府的吃穿用度都被谁掌握在手中,这下药一事便不言而喻了。不过有一点,她倒是有些奇怪。方姨娘掌管侯府中馈,想要暗中动些手脚自然方便,可一旦被发现了,第一个被怀疑的就是她,即便是没有证据,依侯爷的性子也断不能再将中馈一事交放予她了。
方明心此人心思阴沉善妒,这么多年的侧室当下来,手段该不会这么肤浅吧?
侯爷见沈知岚神思游离,轻咳了声:“今日为父进宫,皇上有意将你赐给二殿下。”说罢仔细观察她的表情。
“啊?”皇上怎么这么迅速?“为......为何啊?”
沈侯爷见她一脸惊讶,也渐渐放下了心中的迟疑,兀自倒了杯茶喝了一口道:“为父也不大清楚,圣意其实我等能轻易揣测的,为父今日离宫的时候,圣旨已经拟好了,估摸着明儿个就能到。”
“嗷,那咱们用准备什么吗?”沈知岚呆呆地问着,眼睛忽闪忽闪地甚是可爱。
侯爷心内一暖,养了这么大的姑娘总算是许了人家了,温声道:“你自然是不用准备什么了,一应陪嫁都由你母亲去打点安排。”突然又想到方才进院看见的那一幕,补充道:“你只肖将礼数习学好了便可。”
“嗯,女儿知道了。”沈知岚郑重地点了点头:“爹爹,还有一事,我这里一直都是落冰服侍,忍受难免不够,昨儿个我见夫人身边的霜儿冷静持重,想要了到身边来,时常遇见事儿了也能提点女儿一下。”
侯爷回忆了下霜儿,虽印象不深,却也对其稳妥的性子有些记忆,便点了点头,满意地离开了。
“落冰”沈知岚扭头喊道,既然已经表白过自己的心意,若是二殿下也有意促成亲事不算什么难事。她对此已经有些心里准备了,现下的当务之急便是将下药之人揪出来,看看这个躲在暗处的人到底是什么企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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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张虞这边,出了撷芳院便被马婆子拦下:“张小姐且慢,我们姨娘有请。”
张虞也有些不屑与同一位姨娘牵扯上什么。不过转念一想自己方才在门前若非这位姨娘放了话,此刻自己也不回站在这儿了。略点了点头,笑道:“有劳嬷嬷了。”
“这寒天腊月了,还劳烦张小姐亲来府上探望我们大姐儿,不知我们姐儿哪里修来的福气哟。”方姨娘倚在门旁,酱张虞进来忙上前挽了她的手臂,语气态度熟络可亲。
张虞向来长袖善舞,似羞含嗔道:“姨娘客气了,我与沈姐姐情同亲姊妹一般,原也该来看看的。”
方姨娘握着张虞的手往屋内薰笼里面引,见她举手投足气质不凡,更是满眼笑意:“既是同亲姊妹一般,往后张小姐来往侯府也莫客气,只当是自己家里一般,别拘谨着。怜香,看茶。”
“多谢姨娘怜惜,以后虞儿常来也多陪姨娘说说花。”她抬眼上下打量了下扶风阁,与沈知岚所居撷芳院大相径庭。周遭陈设摆件无不精美,案上的集锦、花卉并山水字画等,琳琅满目,皆出自名家,更妙的便是墙上悬挂的狩猎图了,仔细瞧去竟是用各色金丝银线绣制而成,图中人物威武狂放,落拓不羁。早就听闻建承侯一心向戎,相比这幅狩猎图便是求去夫君欢心所为了。
床上挂着绛紫色珠幔,踏脚处一只镂花象牙矮凳精美绝伦,一旁的薰笼里散着暖意,也不知方姨娘平日里用的什么香,此刻闻着清雅恬静,通身自在。
方姨娘随手掏出一条花样子,摊在桌上羞赧道:“张小姐饱读诗书,品味不俗,请看看这条花样子可好?我准备绣个锦囊送给大姐儿,你们平日里交好,也知道些她的心意喜好。”
张虞瞧着桌上的鸳鸯戏水的花样,暗嗤了一声。这姨娘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可真厉害,送一个未出阁的大小姐鸳鸯戏水?
她装模作样地看了看,略思索了片刻沉思道:“姨娘的花样寓意极好,却不大妥当。”
“张小姐但说无妨。”方姨娘见她很快明白了自己的深意,心下一喜。
“沈姐姐性子洒脱,不若在一旁添上些不羁的山鹰?”张虞挑眉试问道
方姨娘闻言捂着胸口作惊讶状:“哎呀呀!我说这怎么瞧都有些欠缺,张小姐果真聪慧,竟一下说到了正点上!”
张虞有些不好意思:“姨娘许是平日里操劳太过,一时疏忽了也未可知啊。”
“我是老了,有些不中用了。”方姨娘说着收起桌上的花样子,又补充道:“只是这山鹰我未曾见过,恐怕有些难度。”
张虞轻拍了拍方姨娘的双手,浅笑道:“这有何难?外头好的绣花样子多得是,姨娘也不必亲自动手,只遣了人学会了开个头,姨娘自己再跟着描一遍样子也就罢了。”
“你说的正是。”方姨娘眼神低沉同张虞对视,这丫头也是厉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