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妹妹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许氏立在一旁的紫檀架子边，身后是一座各色奇檎大插屏，她多年礼佛对万物生灵极尽尊重。
“姐姐还在说笑，如今你的女儿攀了高枝成了皇妃，可我却不那么开心呢。”方氏冷哼着将手中的玉佩放在桌子上。
许氏这么多年早已习惯她时不时地作怪，因而每每也都让着她，不与她一般见识。年节里，更是懒得搭理她，只当她是多年无子，来自己这里发泄的。
方明心见她还是没明白过来，干脆挑明。“姐姐好糊涂，如今皇上金口玉言下了旨赐婚，今后大姐儿可就是外人了，建承侯府总不能无后吧。”
许氏这才恍然，只觉得方明心实在可笑，不论沈知岚是不是嫁到皇室，她都是个姑娘家，如何袭爵传宗接代呢？忍不住道：“岚岚毕竟是女郎，自打她出生，侯爷也未曾对她有些别的期许。妹妹不妨多多调养身体，为侯爷诞下麟儿延续香火。”
方明心暗恨，是啊，她又何尝不想自己能够诞下孩子，只是这么多年，偏偏肚子一点都不争气，沈茂青又不十个耽于女色的人，身边除了她一位姨娘倒也干干净净的，可她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年前又让人从外邦买了个方子，说是奇灵无比。只是最近事情太多，她还未能给沈茂青用上。
“姐姐成日地吃斋念佛，不管侯府诸事，怎知妹妹平日的辛劳？也怪妹妹自己福薄，一直也没能给侯爷诞下一位郎君。”方明心嫌恶地捻起帕子擦了擦手，装作不经意道。
许氏本就烦她，这会儿听她阴阳怪气地，更是连话都懒得理。
方明心见她这般，也不再多说，沉脸冷声道：“今日来呢，还是希望姐姐能出面为妹妹了却心头大事。”
许氏顿生警惕，狐疑地看着面前面慈心冷的美妇人。
“姐姐知道，妹妹出生不好，子嗣方面在侯爷面前说不上来话，若是姐姐能代妹妹出面向侯爷开口，相比侯爷一定会给姐姐面子的。”方明心说着站起身来，凑近了许氏，贴耳小声说了一句话。
许氏眉头紧蹙，这么多年她的作为其实是令沈茂青十分不满意的，不过因为早些年结发夫妻的情分和英国公嫡女的身份，给了她体面和尊重。若是让她贸然和沈茂青开口说这些，少不得遭来更大的厌恶。
一时间，她也有些犹豫。
方明心知道许氏一向是个心软好拿捏的，也不等她回应，将那桌上的玉佩又拿了起来，故作欣赏道：“唉，姐姐这玉佩可真是好看，这么多年在侯府里，妹妹也见了不少稀罕玩意儿了，还就数姐姐家的这块儿玉佩品质雕工最是上乘呢。”
方明心一进荣宁堂的，许氏就发现她手上一直拿着一块儿玉佩，这会子她又刻意提起，可见又是要拿当年之事要挟自己，许氏袖底的双手不经意了攥紧了佛珠，瞪着方明心，一言不发。
“姐姐可别这么看我，我这也是不得已，谁让姐姐是正经的侯夫人呢。”方明心捻着帕子捂嘴笑了笑，也不等许氏回答，扭着身子便出去了。
“夫人。”侯在门外的孙嬷嬷见许氏心绪不宁的样子，忙上前关心道。
“无事，嬷嬷放心。”许氏抬了抬手，叹了叹气坐了下来。
“夫人，那方姨娘说的....”孙嬷嬷欲言又止，见许氏一筹莫展的神情，更是心疼。方才她在门外，几乎听得一清二楚，这么多年了，一个妾室堂而皇之地欺负到正室的头上来，偏偏正室夫人有口不能言，只能成日地与这青灯古佛相伴，夜深人静时一遍又一遍地诵念佛经以为祈盼自己的女儿平安顺遂。
许氏无言，闭上眼睛，念了句佛号，沉声道：“此事我会好好想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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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姨娘这边刚从荣宁堂出来，便听得外间的小厮回来传话，道是大小姐在校场遇刺了。
“侯爷呢？侯爷如何了？”方明心闻言连忙问道。
“姨娘放心，侯爷没事儿，这会儿还在东宫处理后面的事儿呢。”那小厮答道。
方氏明显松了口气，这才不紧不慢地问道：“那大小姐如何了？”
“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太医们已经去救治了。奴才得了侯爷的令先回来告诉姨娘消息的。”那小厮的确不知道，又补充道：“咱家大小姐吉人天相定会没事的，姨娘放心。”
方氏闻言神色冷了冷，不过只是一瞬，又恢复往日温柔贤良的模样笑道：“是啊，你先下去吧。”
那小厮见她这般以为自己得了脸，满心欢喜了退了出去。
“传令给沈福，方才那个孩子也太不中用了，回话颠三倒四的今后怕事也干不好差事，打发了送到外面庄子上吧。”方明心素手盖了盖茶碗，神色清冷地品茶。
马婆子转身出去吩咐完了回来说道：“姨娘放心，已经办妥了。这回要不要传方海....”
“不行！”未等马婆子说完，方明心便出言打断道：“还不清楚东宫那边的情况，这会儿若是见了他，不是巴巴地把人往咱们身上引吗？”
马婆子这才回过神来：“姨娘说的是，是老奴莽撞了。”
“非但现在不可，近段时日都先别动作。”方氏这几年跟着一些贵妇也耳濡目染不少谋算计策，况她本身就不是个温柔纯良的主儿，侯府实际上的主母也当了这么久，心思城府更甚当年。
这次她是卯足了劲儿想除掉沈知岚，偏张家那边也联系上了她，说是又个一劳永逸的法子，即便沈知岚不死也得伤个不轻，搓一搓她的锐气。
她这段时日连连犯在沈知岚手上，焉知她不想直接除了那蠢物。
这些时日，她每每后悔前些年沈知岚还小的时候没有动手，谁知道养到这么大竟想骑到她头上做主了，自己怎能咽下这口气。
方氏隐隐觉得沈知岚这次怕是保住了命，又担心派人出去打听会引火上身，毕竟对方是东宫，她即便有时先生的助力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得按捺住这份心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