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昌在第二天的一大早,收到了林北杨的死讯。
他对林北杨的死,虽心有惋惜,但如今局势,当真是非常时期,箭在弦上,想必林北杨对那日早已有准备了。
“林家的女儿找到了吗?”陈昌皱皱眉,看着下面的人道:“三天之内,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父亲!”陈昌话音刚落,未见其人便闻其声,远远便听到陈敬之的声音传了过来:“儿子特来向父亲请求调拨人手,彻查京城,揪出昨日胆大妄为刺杀父亲之人!”
“你们都先下去吧。”陈昌站起身看着堂下的文武百官,又看着匆匆忙忙赶进来“扑通”一声跪下的陈敬之:“别忘了孤刚刚交代的事。”
“遵丞相令。”
“各位大人走好。”陈敬之笑着站起身。
“谁让你起来的。”陈昌瞪着陈敬之道:“是越发的不懂规矩了。”
“爹,我哪敢啊。”陈敬之又乖乖跪了下去:“儿子这是为了父亲着急啊。”
“臭小子,人都走了,还给我在这演什么。”陈昌笑了笑坐了回去:“起来吧,交代你的事情,办好了吗?”
“办好了,现在人人皆知父亲昨晚被人刺杀,险些丧命,如今命人彻查京城,封锁城门,挨家挨户,定抓住那刺客。”陈敬之起身站定道。
“这搜查到底只是做做样子,你可不要惊扰到百姓,把这风声放出去就好,孤已经留了充分的时间,放那刺客出城,孤想要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些什么。”陈昌闭上眼,手扶着额头,愁眉紧锁:“快去办吧。”
“父亲。”陈敬之慢慢抬头看了眼案前的陈昌道:“儿子来,是想请父亲调拨些禁军好给儿子以便搜查。”
“禁军。”陈昌抬眼看着堂下的陈敬之,眉头一皱,语调一高:“你年纪不大,怎么如今你这是想要兵权了?”
“儿子不敢!”陈敬之“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言语也有些慌乱:“此事事关重大,儿子认为普通家奴无法完成,结束搜捕后定将这些人还给父亲。”
“准了。”陈昌挥了挥手道语气有些意味深长:“你大哥马上就要从前线回京了,孤不希望这些日子你们背地有什么小动作,让别人看了咱们家的笑话。”
“是。”陈敬之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此时正有过堂风吹过,吹得那门间珠帘悉疏作响。
陈昌叹了口气,无言良久。
“这天下早已乱了啊。”他感叹。
是啊,这天下,早就四分五裂了。
如今乱世,天下势力一分为二,大齐天子名存实亡,陈昌身为丞相大权独揽,以皇帝为名起兵讨伐在秦岭以南起兵造反的梁瑜。他自称是齐国开国皇帝梁言武的十二世孙,为清君侧,直攻帝京,声势浩大,如今予陈昌一纸战书,带大队人马,直逼江川。
陈昌心里是明白的,自己这十五万人马,若是强攻,断是赢不了那梁瑜号称的四十万大军。但若是要他弃下自己数十年打下的势力向南齐示好讨降,那便是如要了他性命一般。
如今局势,大战在即,他是知晓朝中人人自危的,愿与他与南齐决一死战的臣子并不多,大多数的人,是愿意做那墙头草,而天子那边也最近小动作不断。
陈昌没有办法,他明知自己身后早已刀山火海,可他还是要背水一战。
这汴州虽说是临着京城,可要是让这两个小姑娘来走,那感觉真的像是十万八千里了。
“姑娘,你知道这是哪吗?”文秋喘着气看着周围大片的树林不禁打了个寒颤,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这四下无人,我们不会走错路了吧?晚上会不会有野兽冒出来吃了我们啊。”林庭安扭头看着文秋,一副认真的样子。
“姑娘,你别吓我……”文秋明显慌了下:“那这可怎么办啊?”
林庭安摇摇头道:“没什么办法,你跟着我走,我们去找找这里有没有人家,若是没有,我们挖个洞也不至于露宿野外,文秋你……”
林庭安话音还未落,只听“嗖”的一声,林庭安突然感到有什么东西在向后拽着她的头发,她重心不稳,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
“姑娘!”文秋吓得怔在原地一动不动话都说不利索起来“这,姑娘您......”
林庭安喘了口气,慢慢将手往头发的方向伸去,指尖马上触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
这是一支箭。
“文秋!”林庭安忙拽下那支箭,一阵揪心的疼,头发零散的飘下来,她顾不上那么多,拽着文秋就往身后的一块巨石躲去,压低声音道:“小点声,怕是昨日那群人找上门来了。”
只听身后传来丁零当啷铁甲碰撞的声响和一群人沉重的脚步声,林庭安忙捂住自己的嘴,低着头一动不敢动,不知过了多久,听那杂乱的声音好像走远了,她不禁舒了口气,慢慢扭过头去。
“小丫头。”
“啊!”林庭安惊叫,猛的向后躲去,刚刚在她身后叫她的就是面前的这少年,看着他的服饰样貌,也不像是寻常人家,林庭安忙将手上攥紧的箭指向他,一旁的文秋也吓得躲在了她身后。
“别害怕啊。”那人说着便向林庭安的方向走过去:“我是见这荒山野岭就你们两个姑娘,怕你们遇到麻烦,不知竟吓到了姑娘,是我的罪过。”
“你就站到那里。”林庭安忙说,声音有些颤抖:“你若是再向前来,小心我不客气了。”
“好好好。”那人笑了笑:“在下姓陈,名敬之,敢问姑娘名讳?”
“小女叶姓。”林庭安报上了自己母亲的姓氏,到底此人是不是昨日那群歹人,她不敢确认,便不敢说出自己的本姓。
“叶姑娘。”陈敬之笑了笑打量了她,这姑娘的衣着明显不像寻常人家,身后那位看样子应是她的侍女一类的,这位叶姑娘却是头发散乱,衣角上还沾着被泥土弄污的痕迹。
“敢问姑娘为何在这山中,家住哪里?”陈敬之抓住林庭安攥住的箭,用力一抽,便夺了过来,“咔嚓”一声掰断了:“这种东西过于锋利,实在不适合姑娘用。”
林庭安自幼随父亲习武,骑马射箭也都略知一二,陈敬之猛的从她手中抽走箭,实在令她猝不及防。
“小女来自乡野之家,没什么好说道的,如今家中出了变故,一时迷路才到这荒山野岭之处,还望陈公子告知,此地是哪里啊?”林庭安问道。
“京郊南山。”陈敬之颇有深意地笑了笑:“姑娘可是要去京城?”
“迷路罢了,只要能寻个住处便好。”林庭安回答。
“这样吧姑娘。”陈敬之将断箭丢到地上,继而说道:“刚刚我在远处,远远便看到一只鹿,我抬手射了一箭,没想到竟惊到姑娘了,我的部下已经被我遣回去了,就让我送叶姑娘到京城,便当是我赔罪了,如何?”
看到林庭安迟疑的表情,陈敬之笑了笑道:“如今也不早了,姑娘若是不识路可走不出去,这山上晚上可是有野兽出没,我也不是坏人,请姑娘放心。”
“那就麻烦陈公子带路了。”林庭安笑笑,趁陈敬之向前走时,悄悄捡起了地上的断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