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色,茅草亭,马厩大街小巷口。
马厩大街一片死寂,街道上横躺着十来具尸体,宁千夙将三支翎箭放于箭囊中,回头看了一眼客舍,门缝里有一只水灵的大眼睛望着马厩大街,宁千夙微微一笑,那人正是果儿。
宁千夙沉默的看着茅草亭外,呼吸带着一丝寒意,眉眼却平静一如往常,甚至显得有些麻木。缓慢的抬起脚步,欲上前去拾地面的翎箭,今夜的厮杀自此,他有些累了。
仇报了!家却没有了,不免有些惆怅。
“哥哥,我想回家!”果儿跑出客舍,站在马厩大街看着宁千夙背影说道,她用小拳揉了揉红红的眼睛,修长的睫毛已经被干涸的泪水夹杂在一起,脸蛋也哭花了。
宁千夙鼻子酸酸的,但还是回头苦笑,说道:“果儿就在那等我,我去把翎箭捡回来就回家。”
“我来帮哥哥捡。”果儿乖巧的说道,一边奔向宁千夙,令人意外的是果儿似乎对地上的尸体没有一点畏惧,不顾一切地向前奔跑。
月上枝头,万籁俱寂!
宁千夙半蹲着身子张开双臂,微笑着等着果儿扑入怀中。
而就在此时茅草亭外,朱雀大街尽头转角处传来了马车的声音。
宁千夙立刻回头一看,他的眉头缓缓挑起。
马车前行速度很慢,马儿悠闲的往前走,无人驾驭,马车所过之处,街道上的土尘枯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纷纷向四周散去,茅草亭茅屋顶上的茅草似乎受到某种无形力量的扰动,开始变得招摇倾斜,整条街所有的声响都被那种力量所压抑,一片死寂。
空气中的天地元气开始波动,宁千夙在着马车数丈外,都感觉到无形的压抑,青衫吹散,土尘开始四处飞扬。
站在月光下的宁千夙面色极为凝重,他回头向身后的果儿挥了挥手,大声着急喊道:“果儿不要过来!”
果儿被哥哥的喊声所震住,她抬起头来睁大眼睛看着他,双手捏了捏衣底,一脸惊讶,下意识的退了几步。
宁千夙觉着自己的喉咙被一只手无形的掐住,连说话都很困难,脸色越来越苍白,脸皮被某种元力无情的狂刮,变得紧致而扭曲。右手上举去握住剑柄骤然觉得长剑变得生硬而寒冷,纵使用尽全力也拔不出身后的长剑,站在月光下的他,身体开始变得沉重而僵硬,双腿终究是没有支撑起那接踵而来的压迫,双腿陡然一弯重重跪在地面上,双掌重重踩在地面,才能勉强可以支撑,他薄唇微抿,他知道真正可怕的敌人终于出现了。
他完全没有想到今夜自己竟会让张三如此兴师动众,在胡城引起这样一翻腥风血雨。
那辆马车里的人,竟是位术师。
宁千夙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迎面缓缓而来的马车,额上的汗珠有豆粒般大小,呼吸极为紧凑。
被那股元力笼罩的马厩大街一片死寂,只有茅草亭子前的马车在动。
这般死寂却被身后果儿的声音所打乱:“哥!”
看着面色如此凝重的宁千夙,果儿还是忍不住出声。她站在身后没有动,一声哥,打破了寒冷。这一声哥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宁千夙被果儿的一声惊起,抬头望着亭外的马车,周围天地元气似乎在聚集,裹着月光慢慢流淌,丝丝缕缕的月光被某种元力束缚,于马车四周悄无声息的汇聚,月光渐成一张符。
虽离马车有数丈远,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个数字没有任何意义,对于一位术师而言,这距离代表着生与死的一线之隔,术师可御万物,以奇妙之术化万物归一,奇术变化莫测,实力甚至还在剑师之上,对于剑师与术师宁千夙也只是听闻,他完全没有想到张家竟为杀掉他大费周章找来术师,这一次他遇到了从未有过的麻烦。
隔着十丈距离,操控天地元气无视这段距离,无视时间空间的限制,直接攻击敌人,而他只是普通人,他应该选择怎样的手段打破这种无形的压迫,然后保护果儿周全。
此时安静的马车中内响起了一声:“去!”
一张泛着月光色的符画扑面而来,优美的符线挟着浑厚的力量,一股无形符力随风而生,风中的线条越渐明亮,马厩大街忽然有极亮的光线暴发,符画越渐越大笼罩这整条大街席卷而来。
马车前那张符画,仿佛已经超过了时间和空间的范畴,起于数丈远,却一个呼吸间就到了眼前。
那张符画看上去神奇而无法抵御,双膝跪地的他,身体越加僵硬。
那张符画很自然的向着果儿飞来。
极美的月光符吸引住果儿的目光,果儿伸出手指想去抚摸。
宁千夙跪在果儿前面来不及回头,因为他的精神力完全在那张符上,他没有时间精力去看果儿的脸庞。
有着数载刺客身份的宁千夙反应极其敏锐,借着压迫力,整个人倏地倒在地上,贴着地面一个翻滚,单膝跪着挡在果儿身前,这样的符画既然躲避不了,那就硬挡。
他没想要逃只是想护果儿周全。
宁千夙看着眼前数丈高的符画,脸色越来越苍白,而那双眸子越来越明亮,平日里的平静从容早已被冷漠坚毅所替代。
春夜暮暮柔和。
那张月光符携着浑厚的元力扑面而来,吹散了街边的茅草堆,拂动了夜里的清风,吹闭了明亮的眼睛。
宁千夙用身体硬硬接下那道符画,没有任何侥幸,他脸色没有任何变化,身上的青衫破碎如柳絮迎风而起,飘落于街道,心脏剧烈跳动那一刻,整个人已经倒飞出去,被击飞数丈远,直至撞破远处的土墙而停下。
夜里响起一道沉闷的墙塌声,惊飞了野鸟,吓灭了烛光。
“哥!”望着月光下被击飞的宁千夙,果儿被吓哭了,疯狂向后跑去,没跑出几步就被脚下的尸体所绊倒,很快站了起来擦了擦脸,手指上沾到了地面的鲜血,把脸擦成了小花猫,小鼻尖也染上了一丝鲜血。
终于远处的马车里那人咳嗽了两声,轻声说道:“朝三太无用了,被一个普通少年打败,死了便就死了,胡城大街小巷哪天不死几只老鼠,我只是不明白你是如何杀死了一个你连身都近不了的剑士,还死得那么惨。不过你实在是了不起,一个修行者与非修行者之间的战斗,硬生生打出了修行者与修行者之间的战斗。”
夜里没有传来回声,除了果儿的哭声,异常安静。
马车里的人沉声道:“不过不管你是侥幸还是实力,我都没有时间去知道了,我家少爷想让你立刻消失,惊神院也留不住你,我说的。”
得罪张家少爷你便要死,这就是道理。
春夜月色悦人,马厩大街的月色却述说着悲欢离合。
远处倒在墙后的少年,脸庞铺满尘土,却遮掩不住脸上的不甘与坚毅。额前长发下溢出鲜血,流淌于颊间,嘴角鲜血外涌不止,头脑一片空白却被果儿的叫声所惊醒,他咬了咬牙,眨了眨眼,忍着剧痛去握身后的长弓尽量是自己清醒。
这才发现自己双腿已经不得动弹,很明显是断裂了。
茅草亭外马车里的术师动了动手指,准备结束这一切。
“让我来结束!”
马车里传来另一人的声音,他见远处倒塌的土墙处没了动静,帘子便被掀起一角,一张脸庞探了出来,嗤之以鼻的匿笑,让夜里的气温骤降了几分,那人正是张三。
张三目空一切,鄙夷不屑,手里握着一把长弓,已经上弦的箭头直直瞄着夜里奔跑的果儿,冷笑道:“胡城我张家说了算,我说过我想杀的人,不会让其活着走出胡城。本来想多陪你玩玩的,可惜夜深了,我不想玩了。”
张三冰冷的目光,松开箭弦那一刻,脸角溢出得意的痛快,在他这样的富家公子前,杀一平民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般,可以毫不在意形容,简单无视而又痛快。
春夜夜深悲凉。
翎箭嗖的悲鸣一声,掠过清风,刺破黑夜,无情射向奔跑中的果儿。
他射出那一箭后便收起了长弓,他对那一箭极为自信,对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来说,怎样都不可能会躲开来自修行者的翎箭。
可往往事与愿违,虽然果儿躲不开,但是她有一个拼死护她的哥哥。
宁千夙耳畔响起细微的箭鸣声,整个人顿时身体有着前所未有的清明,他很清楚那一箭根本就是冲着果儿来的。
果儿哭着喊着奔跑着,她看不见倒在墙后的哥哥,她害怕,害怕失去唯一的亲人,眼前不禁闪过几年前血腥的画面,数千口人被赶尽杀绝。
宁千夙倒在地上,与那辆马车隔着重重一堵土墙,隔着数十丈距离,隔着月色,看不见那一箭的走向,然而却不能有半分犹豫,留给他的只有果断,他后仰躺在泥块草堆碎石间,双耳微微一动,凭感觉便已捕捉到箭的走向,人尚未站起,嗖的一声,毫不犹豫的射了一箭,他射箭的动作轻快而又有一丝优雅。
优雅,永不过时!
两支翎箭闪电般射向月光下奔跑的果儿。
仅剩的三支翎箭,他把最后一支翎箭留给自己。
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两支翎箭就越过土墙上被自己砸破的窟窿来到果儿的身畔,可想而知宁千夙的反应速度和出箭速度怎样惊人。
果儿看到环绕于身周的翎箭,心中一喜,她很清楚记得那翎箭是哥哥的,于是加快脚步向土墙后面奔去。
才跨出一步,果儿就听到身后响起一声悲鸣,她知道那是来自敌人的一箭。
她来不及躲开,回头望着那支刺破夜色,直奔自己而来的翎箭发呆,她没有害怕,反而很坦然。
而就在此刻,当那支翎箭快要抵达果儿身前时,环绕于果儿身周的那两道寒影顿时照亮了身前,把那支破空而至的翎箭照得清晰无比,将其卷了进去随后轻松震飞。
经过那支翎箭的撞击两支翎箭急如骤雨,转瞬之间,茅草亭马车之间的空气里多出两支翎箭,两支翎箭越过马车四周天地元气的压迫,刺破汇聚的月光,嗖嗖的射向正掀开帘子走进车里的张三。
张三感觉到身后的寒冷的箭意,却不屑一顾,丝毫没有在意径直走进车里。
如张三所料那翎箭碰不到自己,在车厢外如同闪电一般的翎箭,一但近到张三的身前,一切都停止了!如同进入了相对空间,被一道天地元力所汇集的屏障所拦下,瞬间失去了所有的速度,所有的杀伤力都熄灭,就像是自卑得抬不起头来,轻轻飘落于地上。
没有一支翎箭能沾到他的衣衫。
宁千夙打心里明白这就是术师的气魄,这便是术师。
宁千夙不可能越过术师杀掉张三。
终是修行者与非修行者有着本质的差别。
马车里那位术师微微蹙眉看着眼前如思如缕的帘子,注意落在宁千夙手中长弓上,似乎明白了某些道理,那应该是一位大能者的长弓,但他却又有一丝不解,他一没有修行的普通人是如何控制那把长弓的,轻声说道:“有一把非凡的弓,难怪能杀死朝三,难怪需要动用到我一个术师。”
“你的命可真硬啊!这样都杀不死你,今夜的马厩大街风月夜色皆能进,唯有你们不能活着进出。”张三冷冷说道,他的心中只有一个想法,简单残忍而粗暴,那个从他身体上跨过去的少年,以及少年所顾及的一切都得消失在这世界上。
少年必须死,昊天也救不了他。
马车里苍老术师手指抬了抬,他在心里默默赞叹感慨少年的坚毅强悍生猛,眼眸里依然是满不在乎的意味,不是高傲,也不是轻视,因为他知道现在自己只要一出手,无论那少年的命多大,多幸运,多强大,他都是死路一条。
因为他是……胡城第一高手徐一年。
这便是昊天的生存方式。
“临死前可否说出你的名字,我对你的名字有些感兴趣。”马车里传来一声极其淡然的话语。
宁千夙没有理会他。
晌久,远处土墙后面传来宁千夙笑声,他云淡风轻说着:“昊天的世界真残酷!我们底层的人拼命想要活着,却如此困难,上层的人活着如此容易,却整日以压迫底层的人为快乐,你们这样真的很快乐吗?”
宁千夙的命很苦,鬼知道十岁的少年经历了些什么。
马车里徐一年沉默无言。
张三冷嘲道:“这就是昊天的世界,适者生存!”
“去吧!让我为胡城黑夜传奇送上最后一程。”
张三跳下马车,他发了疯一样在夜里奔跑,不停抽出身后箭囊中的翎箭。
他在夜里射箭。
他的嘴角一丝掩之不住的兴奋,想到胡城夜里又要死掉一位强者,又要死掉一位不甘心的少年,他就很兴奋。
凉风习习的夜晚,很适合射箭。
箭尾最后离开弓谢处,不知道是因为太快的原因,还是因为箭身那道道月光色的符文激发的缘故,箭尾脱离弓身时,竟带着一团皎玉般湍流。
张三疯狂射箭,身后马车里术师动着手指,让张三射起来很爽,每一支箭都携着月光符,马车里那人境界很高,听说高处不胜寒,对他物来说很寒冷,他随意一念间之间街长空的几十支翎箭变得很寒冷,箭尾蒙着淡淡的霜,已然成冰,一时间马厩大街的上空气温骤降。
几十道寒冰之箭隐蔽了夜空洒下的天穹月光,黑压压一片来到宁千夙的上空。
漫天翎箭没有追求纯粹的速度,相反翎箭飞行很慢,他们想让宁千夙眼睁睁看着数箭穿心,让其感觉到那种想躲避又不躲避不了的既视感。
“你已经不行了,注定只有一死……”稳坐于马车里的术师眯起了眼睛,隔着厚厚的帘子感知马车四周的天地元力,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也没有发现有人在窥视。
胡城第一高手在胡城里杀人,又有谁阻挡得了。
月光如白霜渗着冷意,张三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冷笑。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月黑了!昊天也闭了眼。
果儿站在土墙处透过窟窿看着躺在乱石杂草中一身狼狈的哥哥,吸了吸鼻子,来到宁千夙的身前,颤抖的小手摸了摸他断裂的双腿,随后抱着他痛哭:“这次!果儿来保护哥哥。”
宁千夙看着街上空满天翎箭,再低头看了看手中仅有的一支翎箭,顿时没有了信心。
要是平日里,对方用箭与之对决,他不会有一丝畏惧,因为他在箭道领悟颇深,可今夜天已经变了,术师月光符加持下的翎箭,即便他没有受伤也不可能抵挡得住。
他想放下手中的箭。
已经没有希望了!
“哥哥,我们一定要活着回去!”
他伸手摸了摸果儿的头,果儿哭着抱着他,眼泪滴在他的脸上,那一刻他又不想放弃了。
“嗯!哥哥一定会让果儿活着回去。”
春夜月色总会现奇迹,昊天老爷一定会睁眼看看的。
宁千夙从未见到过术师出手,今夜他知道术师是怎样得恐怖存在,在这完全没有一丝胜算的情况下,能坚持下去的只有自己那要活着的信念,所以他此时此刻必须要将心中的恐惧全部压下去,冷静下来,他发现了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那术师一直未曾走出马车,难不成在冥想?
不论是在冥想还是在御术,相对于更加脆弱的身体都是他们的缺点,想要让果儿活着,想让让自己活着,那么他要想到一切办法,伤害到马车里的那位术师,打断对方的冥想。
一支翎箭如何完成击落夜空的几十支寒冰箭,又要打断对方的冥想,对一个没有修行的普通人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
他皱了皱眉,无力环顾四周。
马厩大街寂寥悲凉锁春秋。
忽然,土墙墙角处两道寒光吸引了他的目光,顺着寒光望去,两支翎箭崭露头角,深入土墙修筑的篱笆里。
那正是昨夜消失在雨夜里的那两支翎箭,那两支翎箭的出现,无疑是雪中送炭,犹如乱世浮沉里的救命稻草,点燃了马厩大街的阴冷。
很快他的头又低了下来,他发现自己双腿尽断,已经不能取下土墙里的翎箭,果儿年纪尚小,不可能拔得出深入在墙里的翎箭。
昊天打开了一道门,顺便也关上了一扇窗。
……
就在这时,天空夜云开始动了。
夜里开始起风了!吹拂着身旁的草堆,吹散了弥漫流淌的热浪。
“少年永远不要放下你手中的长弓!永远要相信手中的箭。”
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一声极其细微的话语,萦绕在宁千夙耳畔,又像是从他的心头涌出。
东风不吹,西风吹,昊天老爷睁眼了。
宁千夙微微蹙眉,来不及思索那道声音来自何处,忽然他抬起了头,眼里全是不甘。
正如所言他必须选择相信手中的长弓。
他的想法开始变得极端,临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他握着最后一支翎箭,左肘一翻,长弓在他身周绕了一圈出现在身前,他静躺在乱石杂草间,一脸从容,猛地拉开长弓,筋索崩紧再放,隔着重重月色,最后一支翎箭向着马车飞去。
这一次他射箭感觉到很轻松,也许是箭头迎风而起,省了不少力气。
翎箭平淡无奇,却有着极致的速度,正是他所追求的。
须臾之间,翎箭越过土墙后,消失在夜色里,突然于马厩大街张三身前破空而至,犹如瞬移,可能是速度过快的原因产生了视觉传达的缺失,速度远远超过了张三射出的翎箭。
“不自量力!”
马车里的徐一年皱着眉头,宁千夙的行为让他觉着有些奇特,他并没有去理会街上空的满天翎箭,相反他把最后一支翎箭向张三射来,让徐一年感觉到有丝愚蠢,本来就极为愁苦的苍老容颜此时更加显得枯槁,隔着重重的帘子,感知着张三身前如同闪电般的翎箭,他有些不乐,随之轻轻掐指。
张三盯着距离自己眉心三寸左右的翎箭,根本没有躲闪,他匿笑着双目不曾眨一下,如同闪电般的翎箭不出意外的静止下来,如同进入相对静止空间,瞬间失去了所有速度,很诡异的静止浮在空中,静止在他的眼前。
“就这?也想玉石俱焚!太天真了。”
失去了所有杀伤力的翎箭,如同垃圾般落在张三的脚下。
为了应对那闪电般的翎箭,纵使是胡城第一高手徐一年,精神也不免有些牵动,念力对天地元力的控制出现了一丝漏洞。
并没有注意到宁千夙身后远处立于茅草屋顶上如同落叶飘散的人影。
倒在乱石杂草间的宁千夙嘴角微抿,黑夜厮杀于此,他第一次出现凝重肃然的事情。
这一切夜如意料之中,没有任何奇迹,在术师面前没有任何侥幸。
远处驭着马车的马不安分的弹了弹马蹄子,有些不耐烦了,安静的马车中响起一道嘶喊:“给我跪下!”
街上空的寒冰箭,仿佛被这道嘶喊的力量所击中,又像是空气中丝丝缕缕的元力所牵动,满天翎箭破空而至,随着嘶喊从夜空加速袭来。
马车里那句“给我跪下”,仿佛已经超过了时间和空间的范畴,起于数十丈之外,却同时在宁千夙的耳膜里如雷霆般响起,顿时就耳膜里产生共鸣,一道鲜血流出。
噗!
宛如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他的脖子,又像是全身臣服于那种气魄之下,不敢挣扎,任凭一道道无形的拳头击打着胸口,即便是躺着,也止不住胸口的热血涌出。
一旁的果儿嘴角也溢出鲜血,躺在宁千夙的身上,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