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鸣师兄莫要误会!”
一个人站出来说道,两日前的玄云之战他也曾亲历,故而认得林鸣。
“我们只是各自奉师门之命前来探查刚刚那声巨响原因。本来是要通秉的,可是等了半天也没见到贵宗有一个人出来,师门那边又立等回报,所以这才闯了进来。”
“虽然如此,你们还是请回吧。此事发生在我玄云宗,自然有我玄云宗来管,调查清楚之后,后面我们会派人到各派解释的。”
林鸣言语之间只想让这些人快快离去。
“林师兄何必心急呢?”
另一个声音响起,声音的主人是个两眼有神,但是眼珠却极喜欢到处乱转的男子。
“贵宗连遭灾劫,说实话,我们各宗掌门宗主都很挂心。如今贵宗明显人手不足,而我等正可助力,何不让我们留下帮贵宗好好探查探查呢?”
“怎么?还不走?忘了两天前的苦头了吗?”身为玄云宗亲传弟子之一的李缙厉声说道。显然是有意用乐无明来施压,吓退这些人。
“呵呵...日前之事,主谋乃是九星门,我们其他宗派,可说是受人胁迫,不得不依命行事,这位师兄又何必一直挂在嘴边呢?更何况今日形势已大不相同,我等确确实实都是好意前来,绝无加害之心啊。”
这些人嘴上一边如此这么说着,一边早就自顾自地四处探查了起来。
一些气性大的玄云宗弟子就要发作,而林鸣却立刻出手制止,将在场所有玄云宗弟子聚在一起,暗道:“先寻找诸位长老下落,顺便盯紧这帮人,尤其要警惕他们打灵脉的主意!”
说完,玄云宗之人便各自散开,和那帮外来之人混在一处寻查线索。
“哎哟,这些就是山峰灵脉吧!”一个别派弟子不知道是偶然,还是故意,走近了那外翻出土的细小灵脉好奇道。
“灵脉哪有这么小的?真正的灵脉还深埋在地下呢!这些只是细枝末节罢了。”
“是啊是啊,咱们修行,最需灵力。虽说天地间到处都是灵力,可那样吐纳也太慢了。想要快,只能用灵精一类的东西。而这灵脉可就是灵精之源啊!”
忽地一个人大声道出了这灵脉的妙处。惹得玄云宗弟子心神顿时紧张起来。
突然有人掏出器具,想要敲下几块灵脉碎块。
一些玄云宗弟子见状立刻大喝道:“赶紧把东西放下!”
只不过贪欲一起,岂是言辞所能相阻?那些手快的,早就藏了起来,一副拒不承认的模样;至于手慢的,到嘴的美味又岂会相还?
玄云弟子眼见自家灵脉被他人偷取,都心中窝火,说理这些人也无动于衷,于是不再忍耐,纷纷上前,就要动手。
先时只是零星几处的人开始互相抢夺斗殴。可随即星星之火,竟有燎原之势,眨眼之间,那七派派来探查的所有弟子都不再伪装,开始明抢起来。
如此行事,在场的玄云宗弟子又岂能容忍?立刻动手还击,誓要把灵脉留在自家地界。
期间倒是有那么几个别派的弟子,故意跳出战团,想着趁大乱之际,多偷采些灵脉。
突然其中一人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奇道:“欸?黑色的灵脉碎块?”
“啊?黑色的?”
立刻有和他同门的人凑了过来,围在一处细细端详他手里那块与众不同的灵脉。
黑色灵脉,可从未有人见过,也从未有人听过。
这些人正待要细细研究之时,一些玄云弟子发现了这几只漏网之鱼,连忙赶来,二话不说就要夺回他们拿在手里的灵脉。
可是突然之间,那块黑色灵脉一抖,那人手上一松,灵脉碎块便已脱手而去,径直飞到了天上。
再一细看,那块灵脉在空中一下子就被融化掉了。
可灵脉虽被融化,外面那团黑色的,犹如雾气之物仍然存在。这几人正在疑惑之时,突然那团黑气陡然变大,瞬间化做一张满是脓包的丑脸。
“这些东西都是我的!小小杂碎还想染指?死!”
那张丑脸话音刚落,立时从大团黑气中不断射出小团小团的黑气,朝着场间诸人飞去。
而所有人在那丑脸现形的一刹那,都感觉到了一股极深的恐怖。
那是修为差距大到弥天地步才会生出的恐惧!
他们只第一眼看到那团黑气时,心里就便剩下了唯一一个念头:逃!
与此同时又见它向四方不断喷出小团黑气,直直冲向了场间每一个人。
这些人见状心中都大为惊恐,深知绝不能被这黑气射中,否则将死无葬身之地。
于是都不敢多留片刻,立刻平地施展起各自平生所学的一切身法功夫,想要逃离。
可终究还是有手脚稍慢的,被那些黑气沾染上身,当即融化,连惨叫都发不出一声,尸骨全无。
如此这般下来,还是有几十个人死在了这黑气之中。
而其余脱身之人,都各自悬在半空,见到丧命之人的惨状,皆冷汗直流,心有余悸。
忽然见到四散射出的小团黑气又开始互相聚拢,回到了那大团黑气之中。
渐渐的,那大团黑气开始凝实,化形,从一张巨大的悬浮在半空中的脸,变成了一个人的模样——一个身材臃肿,膀大腰圆,身裹深灰色麻衣的老妇。
只见那老妇化形完全之后,砸吧砸吧嘴,随后“呸”了一声,像是吐出了什么东西,一脸嫌恶。
“都是些化神境的废物,还是得靠我自己来化形啊。”
说罢她抬头略看了看天上的那些弟子,撇撇嘴说道:“不是玄云宗的人,滚!否则就死!”
此话一出,那些非玄云宗之人如蒙大赦,立刻逃遁而去。不过他们倒也没逃出多远,大都守在极远处,遥遥观望着灵隐峰局势的发展。
那老妇也就斜眼看了一下逃走的人,随后马上眼珠一转,看向了那些剩下没走之人。
“那么,剩下的...就都是玄云宗的人咯?”
此时玄云宗弟子,没有一人敢站出来回这老妇的话。此刻的他们根本看不出这老妇人是何修为境界,只觉得生平从没遇到任何一个像她这样的人,能给自己带来这样的压迫之感,竟让人连呼吸和眨眼都觉得困难。
就是自家掌门和长老发威动怒时的威势,在如今的这些玄云弟子看来,都远远不及这妇人一句话带给他们的压力。
“不说话?杀起来就没意思了......”
这老妇人边说边摇头叹气,一副煞是可惜的样子。
“都下来吧!”
老妇人言出法随,那些玄云弟子纷纷应声倒地,满脸痴痴呆呆,皆如待宰羔羊一般。
这些人在两日前,都被九星门人拿着各种兵刃架过脖子的,可说是完完全全体会过接近死亡的恐惧。
那时的他们,心里面还憋着些不甘,藏着些愤怒。可如今,在这妇人面前,他们就只觉得心神一片空灵,什么也想不了,什么情绪都生不起。
这是临死之前的视死如归吗?只怕是在极致的恐惧面前,身体早已本能地放弃了思考。
“还不说话?莫非都是哑巴?”
老妇疑惑地自言自语,随后一声暴喝。
“老身我素来杀人只喜欢杀那种越叫越惨的,你们连屁都放不出来一个!这让我待会怎么杀的开心?啊——?”
她这“啊!”的一声,当场便有一些女弟子口吐白沫,晕厥过去。并非是老妇声中附上了灵压,纯因心中的害怕已到了极点;还有一些男弟子,突然觉得下身一热,低头一看,黄白之物已是洒满了一地。
“呵呵......”那老妇见到这番情景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其声端的是阴冷彻骨,“没想到冲霄老狗教出来的,都是些没骨气的东西!喂!你们到是站个人出来啊!假装反抗一下也好,不然可太没意思了啊!”
玄云宗弟子是何反应暂且不说,那远远观望的别派弟子见此情景,都莫名地对玄云宗弟子生出了丝丝可怜同情,同时也心中自思:要是我站在那里不知是何反应?我…敢不敢奋起反抗呢?
“嘶——你看!”
“看什么?”
“真有人站出来了!”
在这些远远观望的人中,突然爆出了几声惊呼——竟然真的有人站了出来!
细细看去,只见一人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他右手一抖,一柄长剑凭空出现,被他握在手中。
此人缓缓举起这把长剑,边举边抖,剑尖从朝地到举起,仿佛花了数百年之久,最终定了下来,直指那妇人!
这人此时手抖得愈发厉害,连同手中长剑也发出阵阵剑鸣,似是在哀嚎一般。他连连喘息,显然是在极力平复自己内心的恐惧。他这一喘,像是又喘了数百年之久。
终于,他理顺了呼吸,制住了瑟瑟发抖的手,用着虚弱的声音说道:“玄云宗...林鸣...绝不做...束手待毙之人!”
“喔——?”老妇眯眼一瞧,脸上玩味一笑,“有趣,有趣。”
林鸣此举,于其他玄云宗弟子而言,仿佛重重阴霾之中透出的一缕阳光,使得众人心中原本的绝望惊怖,竟然消退了许多。
立刻便有几个弟子,学着林鸣的样子,拿出兵器,缓缓起身,一脸愤愤不屈地看向那老妇,纷纷出言。
“玄云宗,姚淳!绝不屈膝等死!”
“玄云宗,李缙!绝不做懦弱之辈!”
......
“好汉子!好道心!”
远远观望的别派弟子都不禁真心赞叹道。他们看到在如此绝境之中,这些玄云宗弟子里竟还有人能固守道心,敢拿出兵刃,指向那老妖婆,心中无不敬服,尤其对林鸣,更是钦佩不已。
“不束手待毙,不屈膝等死...好!很有骨气啊。”老妇人连连点头道。
“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此刻热血澎湃?是不是觉得死也没那么可怕?是不是都想冲上来刺我几剑,哪怕灰飞烟灭也在所不惜?”
老妇一句接着一句,句句发问。
“杀!”
林鸣根本不理她的话,突然动手,怒吼一声,身形一闪,径直飞身向前,长剑剑尖直指老妇人正脸。
不过转瞬,他整个人就已经冲到了老妇人面前,提剑就刺,但是暗中变换了方向,剑尖一沉,转而直插那老妇胸口。
银色的剑芒一时之间闪耀夺目,本想着出其不意的林鸣自己都没想到,长剑剑身居然真就这么顺顺利利地深深插进了老妇的心脏所在。
一击得手,林鸣却丝毫不敢停下,将剑身一抖,整个人旋然一转,同时将自身灵力催动到极致,统统附在剑锋之上。
这一人一剑在此时仿佛化成了一道由精纯灵力组成的龙卷一般。那股狠劲,仿佛不捅穿这老妇人的胸膛就誓不罢休!
突然之间,砰的一响。那道龙卷戛然而止,隐隐间其他人仿佛还听到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闪烁的剑光也立刻熄灭,林鸣和那老妇的身形也渐渐清晰了起来。
此时的林鸣居然长出了第三只手!
一只长在他背后,穿胸而过的血淋淋的大手!
那只大手手里好像还握着什么微微蠕动的东西,甚至还在不断地往外渗出鲜血。
林鸣的剑,断了。
和他同时断掉的还有他那不曾拿剑的左手。
他的左手手腕此刻横在那老妇面前,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看样子,想来应该是在察觉到自己的这柄长剑根本无法贯穿这妇人胸膛之后,急切之下才击出左掌,朝那妇人的丑脸劈去。
至于他左手的去向?
那妇人的大嘴里此时正衔着个一颤一颤的东西,赫然就是林鸣的左手。
“林师兄!”
所有玄云宗的弟子见状都放声大叫,带着哭腔悲鸣。
而那些观望着的别派弟子看到这幅情景也都低头不言,摇头叹息,心中暗道可惜。
老妇人吐掉了衔在嘴里的手,盯着林鸣满是血污的脸,看着他那渐渐空洞的眼神,狞笑着说道:“你的心现在就在我手里,可是...好像已经不那么热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