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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虽然对蓝蓝的做派很是生气,但是,小云想,人是感情动物。也许许多事儿谦让和原谅的多了,她就会知道,是她自己错了。是人家都在给自己装糊涂;是人家不想和自己一般见识;是人家大肚又大量……

不记前嫌是小云一贯的作风。小云喊了喊蓝蓝:“蓝蓝,回来了就来前院吃饭。”

蓝蓝就过来了。和春天刚来一样无拘无束。

蓝蓝也想讨好小云,但是又不知道怎么来说。总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

小云知道,什么都不能说,只要知道她是自己的弟媳妇就行;只要求她能和小龙顺顺利利过下去就行。

所以明知道蓝蓝的许多话都不靠谱,而且蓝蓝绣的十字绣还是春天时绣的那么几针,现在她居然又拿出来了,还是要小云帮忙绣。小云笑了:“我哪能学会啊?你看看我的手,我是干农活的手,不是绣花的手。”小云的话很婉转,意思是以后不要让我来帮忙绣十字绣。但是蓝蓝看不出来,有些因为自己是绣花能手而得意忘形:“四姐,其实十字绣很好学,我教你。”

小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她摆摆手,很快出去。地里的活多的排着队。首先草就是个闹心的大问题。

走出来的小云忽然对小龙以后的日子很堪忧。这个蓝蓝,去了团场整整两个月,而两个月的时间,足足能绣好这个十字绣,但是她没有。现在,既然又进了工地,应该知道自己的任务是什么?如果不想这二百亩地的工钱是五万元,那么倒也没有什么。如果还想这五万元的工钱,那么就好好地跟着下地。小云是有些生气,看看自己现在,镜子里的自己已经不是之前的小云。春天来之前还有七十来公斤,现在的自己却是五十五公斤。虽然是减肥了,可是由之前的四十几岁一下子成了现在的六十多岁的模样,满脸满手满脖子的松松皮。苍老的翻倍让小云有些吃惊。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啊。年轻又怎样?苍老又怎样?大献能嫌弃?娃娃们能嫌弃?不,小云很清楚,家人没有人会嫌弃。

地里的活儿不容自己多想什么。八月份了,拾地膜是一个最大的工程。每天蹲下,弯腰,弯腰蹲下,如此反复,小云的老毛病椎间盘突出又犯了。腿疼腰疼,蹲不下去起不来,可是想想那已经出去的短工钱一万八千元,小云清楚自己疼又怎样?不干不行啊,自己再怎么着,就是累死疼死也不能扣除已经答应给小龙的五万块钱。

大献还是不能动,一天连拉屎撒尿都要人伺候。小云只能在屋里备个尿桶,早上出门时给他准备好,中午从地里回来时把尿桶拎出去,做饭蒸馍。吃饭洗碗。一切完毕,下地之前给大献拎尿桶。

本来就因为二型糖尿病,所以烫伤窟窿根本就好不快。大献自己不知道急不急,反正小云的头发都急白了。

拾地膜是每天必须干的活儿。二百亩地,除了一半给短工干,这一半什么时候能完事?

老家的二乖早已经来新疆上学。娃娃开学自己倒好没有多余的钱给她生活费。这个任务只能暂且交给大乖。

三乖也高中了。新生开学费用很多,但是和二乖高三毕业生比,花钱还是少一点。小乖一个人在老家总是嗷嗷叫:“妈妈,爷爷奶奶早回老屋了,人家嫌弃我。二姐姐也被你弄到了新疆,为什么我还在老家?不行,我也要去新疆。”

小云电话中安慰小乖:“妈妈很快就回去。快开学了,你要好好预习预习九年级课本。”

小乖听着妈妈要回的消息,很是激动,声音也大了许多:“妈妈,我就盼着你这一句话了。就为这一句话,我已经盼了很久了!妈妈,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

小云想了想地里的活儿,然后就回答小乖说:“小乖,可能吧,再有十来天,我把这些活儿干完了,我立马就回。”

小乖哭了说:“妈妈,我在家好好学习,我耐心地等你回来。”

小云咬咬牙,走下地。腿疼腰疼让她每弯一次腰就等于在鬼门关走一遭一样。她很想很想坚持把活儿干下去,但是,她已经没有什么精力来支撑。难以言表的疼痛让她没有了最后的防线。她站都站不起来,最后,她只能遗憾地地对小龙说:“算了,找一帮人干完了事。”

她一瘸一拐地走回来。

大献的目光有些诧异。意思是,平常你可是最刚强的人,不晚点你是绝不回来啊?

小云怒气冲天道:“大献,你哥和中年女都花去咱们多少工钱?”

大献心里很清楚小云的话意,马上笑道:“我就说让你悠着干,你要去拼命,我能怎么地?”

小云想了想说:“既然干不了了,我要回老家。”

大献一脸的诧异:“什么?我现在还不能动啊?你再等几天吧?”

小云故意讽刺他:“你就是再不想干活,也不能老是去烫伤自己。现在弄的我也还要伺候你。你都知道,我现在就是一个硬棍人。直直站着行,不能坐不能弯腰。我疼啊!”

小云又拍了拍腰间盘的地方:“疼,已经叫我无法忍受了。”

大献说:“既然这样,你不妨也歇几天。等我能下地了你再回老家。反正我也听到你给小乖说,十天之后就回家。”

是的。虽然归心似箭,可是,大献现在这样子,谁伺候?

蓝蓝不知道听谁说的,甘草籽能买钱,这不,腰上栓了个尿素带,头上戴了个大草帽,顶着烈日去捋甘草籽。

小云在大树下看着时间,不过十分钟,蓝蓝又拐回来。

看见树底下的小云,她忽然就笑起来:“我扎着架子要捋上一袋子甘草籽,可是这日头太毒了。”

她笑嘻嘻地也站在这树荫下和小云说话:“四姐,还是这树荫下好哇。”

小云看了看蓝蓝,也笑了。

乐乐走过来和小花狗玩着,小花狗非常喜欢和人闹腾。看着乐乐那喜悦的娃娃脸,还有那隐隐约约的脖子上的大污点,小云想,那肯定是后妈的杰作。

蓝蓝进屋了,小云摸了摸乐乐的头,问乐乐:“妈妈稀罕你吗?”

乐乐很聪明,只是对姑姑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这个娃娃,真是个苦命的娃娃。一岁多亲妈就迷上邻居,从此后自己就成了被抛弃的娃娃。虽然父亲很稀罕很在乎,但是父亲又不会带娃娃。怎样长大的,她不知道,她幼小的心灵里,反正有奶就是娘。

小云虽然很心疼乐乐,可是小云能做的也很有限,小云的娃娃已经让小云精疲力尽。

十天后,小云回了老家。小云很想带乐乐一起回。可是小云知道,乐乐不可能在县城里上学。如果回农村,又没有人照看,想来想去,还是跟着她自己的爸爸吧!

椎间盘突出让小云痛苦无比。火车上同样坐不下去站不起来已经让她近乎绝望。当然,坐卧铺还是比较舒服的。可是小云舍不得那几个钱。

回到家的小云,邻居看见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诧异的惊叹:“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你去新疆到底到底怎么了?”小云很淡定:“我干活。”

大姐姐来了,她说小云老了十几岁。

最高兴的是小乖。盼星星盼月亮,终是盼回了妈妈。小乖像小时候一样,不停地在小云跟前撒娇。小云故意问:“小乖,外面人都说妈妈老了许多。”小乖摸了摸妈妈的脸,眯起眼睛说:“妈妈在我的心中,永远永远都是最美丽的。”也许,子不嫌母丑是恒古不变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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