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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窗外传来孱弱的低鸣

小幼狮浑身泥泞,早已看不出颜色,求生的本能支撑着它在雨中无助的前行,饥饿寒冷让它无力,恐惧疲惫让它茫然。

时间没有尽头,路途没有长短,这样寒冷的雨夜,逃到哪里算是一站啊!凶兽在后,逃得了大雨也逃不了命。

雨水模糊了它的视线,哼唧一声,它跌倒在一个水坑里,挣扎着爬出,蹒跚着爬到路旁的门楼下,抖抖身上的泥水,暂避风雨。

夜已深,小少年裹被、听雨、想心事,微弱的灯光映在窗上,窗外老桂花树在地下投射淡淡的影子。

小狮子透过门缝,双眼闪烁着野兽夜间本能的微光,孤独无助的黑夜,微光会吸引微光。

它突然闭上眼睛,奋力嗅了嗅鼻子,异常的天赋,让它感受到微光窗外的老桂花树,散发着盎然的生命气息。

是不同寻常的桂花树。

这股普通人察觉不到的生命气息,吸引着小狮子小巧的身体从大木门地下钻入,顺着鹅卵石路来到窗外,小家伙伸出一只小爪子搭在桂花树上挠了挠,寒冷饥饿疲惫的它,伸出小舌头在树干上舔了舔。

哼唧,哼唧。。。

不能吃啊,它不满的发出声音,放下小爪子,低头蜷在桂花树下,轻轻地继续发出低鸣。

血脉高级,一出生就通灵性,它怀念母亲的怀抱,怀念曾在母亲怀里有吃有喝,怀念曾经在天山那几天无忧无虑的快乐时光。

它害怕寒冷和黑夜,因为在刚出生不久的那个寒冷的黑夜,它被母亲放在很大的冰块上,冰块载着它顺流下了天山,从那日起,它便再也没机会重温母亲的怀抱。

后来那一夜,它也像今晚这样,孤独的蹒跚,在冰里走,在雪里走,茫然又无助。

那一夜,还没等冻死,它又被人类抓住,塞在鹿车的筐子里一路随车前行,喝的是冰冷的水,吃的是粗劣的肉糜,驾鹿车的人风尘仆仆不停歇,不知道过了多少天,一路红尘滚滚。来到一个大湖边取水,它趁机钻出逃离。

再后来,它又在山里走,在林里走,这一季的春风吹落树梢一年的尘土时,终于遭遇到了狼群,当它快要被头狼吃掉的时候,遇到和自己颜色不一样的狮群,狮群打退了狼群救了它,也接受了它,而且那个身体最大的家伙,对自己除了关爱有加,还有隐隐的尊重,任由自己闹腾,最喜欢的就是它脖子底下那颗圆圆的珠子,发出了温和的气息。

它以为就这样了吧,为了忘却而忘却母亲的怀抱,和这些颜色不一样的大家伙在一起生活,也不错,还有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伙伴一起玩。

然而没有就这样,今晚,灾难又再度降临,它再次失去了家,此刻它又走在风里,走在雨里。

出生并没有多久,却经历了遥远的漂泊流浪。担惊受怕,顶风冒雨,吃苦挨饿,换不来想要的温暖和安定,真的累了。

小狮子静静地蜷在桂花树下,此刻,它以孤独低鸣的方式,怀念一切远去的故事。

安桐松开了被子,耳朵贴到窗户上仔细聆听。

“哼唧,哼唧。。。”

没有听错,窗外传来孱弱的低鸣。

安桐起身、穿鞋,掌灯走了出去,雨丝打在灯罩上,借着灯光,他看到小小的一团蜷缩在桂花树下。

轻轻抱起,小家伙在安桐手里勉力抬头看了一眼,安桐轻抚了一下它的脑袋带回了屋。

季先生也起来了,看到安桐手里满身泥泞的小家伙,转走到灶台前引火烧水。

安桐先给虚弱的小狮子喝了一个生鸡蛋的蛋清,又快速的给小家伙洗了个热水澡。烧热水时,季先生还捎带着在篦子上热了碗晚上剩下的小米粥,安桐捧着小家伙在灶前边烤火,边给它喂着米脂。

救急的蛋清打底,温热的米脂下肚,小狮子慢慢有了精神,浑身上下被火烤的暖暖的,浑身纯白色的绒毛蓬松了起来,显得身体圆滚滚的,它在安桐手里乖的很,饥饿寒冷不再,这双喂给它吃,喂给它喝,捧着它烤火的手,让它感到久违的安全感,它伸出小舌头,舔了舔安桐的手,用自己的方式表达着亲近。

季先生仔细查看了小家伙,看着小狮子浑身雪白,脑门间隐隐有一条血色红线,猜测很有可能小家伙是天山雪狮一脉,这是狮类中图腾霸主般的存在,有着不俗的血脉和天赋,不知道它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弱小的身体在安桐手里微微蠕动,安桐不断轻轻抚摸它毛茸茸的小脑袋加以抚慰。一个少年、一位书生、一头小兽、一盏油灯,一口灶台,一口米粥,组成温馨的画面。

屋内暖火热粥,室外风雨交加,黑豹没有再给雄狮发出狮子吼的机会,近身缠斗,雄狮拼尽毕生修为和它缠斗,它以必死之心,为小狮子争取时间。

雄狮拼命的打法,给黑豹带来不少麻烦,但毕竟修为还是有差距的,缠斗良久后,雄狮拼着腹部被利爪抓开,狠狠地撕咬下黑豹一块血肉后,战斗也就基本结束了。

死就死吧,纵然死,也要撕下敌人一口肉。

桐山神尼赶到的时候,大雄狮已经倒在血泊里,尸体血肉模糊,黑豹已经吞噬了它的内丹。

夜冷血未凝,连尸体都是温热的,黑豹没有走远,神尼摘下雄狮脖子上的念珠,念了声佛号,还是来晚了,曾几何时,这头生灵还救过自己的门人弟子,打起精神,神尼仔细搜索黑豹的气息。

安桐带小狮子回自己的房间,将它安置在自己的火炕上,捧在掌心逗弄玩耍,想到小家伙有着自己或凄惨或悲伤或离奇的身世故事,自己呢?自己的父母三年前出了远门,立志寻找救治季先生的方法,三年了啊,留下自己天天期盼,盼啊盼,衣服一天天变紧,鞋子越来越挤脚,至今却仍杳无音讯。

或许是自问心声,触动了内心深处最柔弱的地方,或许是小小少年对自己父母思念太深,待回过神来,少年已眼泪满面。

小狮子伸出舌头舔舔安桐滴落在手上的泪滴,温的,有点咸,这是属于他的气味吗?

安桐对着小狮子轻声细语,风雨夜话,无人应答。

黑豹地毯式的搜索,雄狮的血肉和内丹满足不了它的欲望,弑杀消弭不了它的戾气,它对小狮子发出的诱人血脉势在必得,终于,在安桐的大门前停止了脚步,独目发出了幽寒的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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