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很平稳，温度始终控制在很小的误差内。”唐璜紧闭双眼，继续把意识力向前探去。
“施法者的生理特征都很正常，体温有些偏高，但这是施展火系魔法的正常反应。”
“他体型不算高，根据水流落地的不同…大概在一米五以上，可能是个矮人。”
……
一个矮人的形象在唐璜的脑海中不断变得完整。
这只老鼠是个极为罕见的矮人法师，因为体格上的缺陷而不能从事战士或者铁匠，这类被他们视作光荣的职业。而正因为如此，他的性格逐渐变得扭曲，在钻研黑魔法的事情败露后被熔心王逐出了矮人的领地。
但他仍不知悔改，在邪恶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偶然间得知蛮荒之地可能存在伟大魔导师（也就是马恩）留下的痕迹后，他毅然前往此地，发誓要学会禁忌法术来洗刷自己的屈辱。
唐璜不住的点点头，心说这应该就是故事的全貌了，矮人的出现填补了他所设想的故事中不少的漏洞和空缺。
然而马恩根本不知道这位盗贼先生的脑补能力居然如此恐怖如斯，他看见唐璜表情怪怪的，还以为是他的精神力受到了冲击。
“维姬，为什么没找到这里的监控。我可不相信有人能在澡池子里泡三天。”
“然而事实上，里面的人就是在里面泡了三天。”维姬飞快地检索一条条目录，“数据库显示这件浴室的用水量额度已经严重超标，而且……”
马恩看着卡壳的维姬，“而且什么？”
“他用的是你的信用点。”
沉默，是今晚的利维坦。
“而且你信用点也透支了。”
维姬麻溜地给马恩补上一刀。
“这也意味着你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躺不了棺材板了，我建议你从现在开始恶补《什么是魔法（麻瓜版）》。”
马恩摁住胸口，控制住情绪，“维姬，连接进利维坦核心，给我当个几分钟舰娘。”
他现在是又好气又好笑，听说过遭贼惦记，没听过贼惦记浴室的。他本想直接破门而入让对方尝尝什么叫天降正义，但转念一想破坏公共设施怕又是要扣下自己好几百信用点。
女孩一下子化作光粒消散，现在她获得了马恩的许可，正在同利维坦自身的系统进行交接，获得其部分基础权限——至少打开一扇浴室的门还是能做到的。
几秒种后，隔绝了声音和视线的浴室门缓缓打开，弥漫出氤氲的水蒸气，一时间完全看不清里面。
“你们是谁？为什么胆敢擅自闯入我的领地！”
马恩一时间真是怒从心中起，合着还能抢台词的？！
通风装置适时启动，遮蔽视野的雾气不一会儿就消散得无影无踪。
里面的访客逐渐显现出真身。
是一个女孩，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留着一头灰栗色的，其中大部分跟冲击钻似的一直卷曲到腰间，腰上别着一本厚厚的册子。整个人都湿漉漉的，从发梢到裙摆，无时无刻不在滴答着水珠。
一个照面，马恩就在心底给这姑娘下了定论——很漂亮，但可惜是个傻子。
荒山野岭的，咋一点儿戒备心都没有呢。
女孩儿不满地瞥了两人几眼，“你们是哪个学派的，为什么还不走。干扰了我的考古工作，我可以申请学术仲裁。”
学派？什么学派。马恩见识少，当即看向唐璜寻求他的解释。
唐璜微眯着眼睛思索，“不清楚，不了解，没接触过。”
他倒是实诚，立马来个否认三连。唐璜以前在大陆上游历，获取信息的主要方式是靠酒馆之间的吹牛，然后抽丝剥茧找到相对可靠的信息。想让他回答如此高端的问题可真是难为他了。
见到两人当着自己的面窃窃私语，女孩更加认定自己碰到了俩傻子，估计是外面的环境已经有所改善了，他们才能突破邪兽群。
“你们最好赶紧离开。”女孩儿对他们进行最后一次警告，“神话年代留下的遗迹到处都是危险，就像你们旁边那东西。”
她指了指躺椅，“上面有强力的迷幻效果，一旦被这怪物所禁锢，普通人根本挣脱不了。”
说这话时她还心有余悸，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在这东西上面躺了好几天，如果不是意志力格外坚强，她恐怕会在上面被囚禁到化作枯骨。
然而她并不知道，这种行为有个专业名字——赖床。
“那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马恩问，目前看来这个人应该不是什么盗墓贼，但如果利维坦的消息已经被一群学者得知，那怕不是外面已然引发了轰动，短时间内他可不愿意让这成为旅游胜地。
“波丽娜。猫头鹰学派，古代文明史专业，”波丽娜看到了两个男人目光中闪烁的疑惑，“你们可以把我当做是魔法师，因为这可以有助你们的理解。实际上我们自称魔女。”
波丽娜继续解释，“不同于更偏向于为军队，领主服务的魔法师，魔女则是纯粹的理论派，萨克森当中就有不少我的长辈。当然，我们更不是民间被污蔑而处以火刑的女巫。”
“那么你们呢，两位冒失的先生。”波丽娜抱着双手，很不开心地扫视马恩和唐璜。在这两个男人出现前，她对房间中魔法机关的研究已经进行到关键地步。
“马恩，叶尼塞伯爵。”马恩欠身行礼，随后指向唐璜，“这位则是我的家臣，一名骑士。”
波丽娜看着一身绷带的唐璜，觉得还挺有趣，“亡灵骑士？倒是没见过。”
这把唐璜气得一哆嗦，绷带都缠紧了几分，硬是从亡灵骑士进化成了木乃伊骑士。
“这不重要，波丽娜小姐，重要的是，您现在站在我的领地之上。”马恩的态度严厉了几分。
用的还是我的信用点！
“您是要赶我走吗？伯爵先生。”
波丽娜眉头一挑，这才意识到处境不妙，手持匕首男人明显是格斗的好手，而且既然马恩称自己为伯爵，还拥有一大片封地，以叶尼塞的传统，那他自己本人应该也是个不容小觑的强者。
但输人不能输气势，要是真被他俩一鼓作气拿下赶走，她在这里所做的所有努力都会功亏一篑。
“可我是不会走的。”波丽娜一下子挺胸抬头，眼神变得格外坚硬，“这里是人类智慧文明的结晶，我…绝对不会把这里让给叶尼塞的野蛮人！”
谈判破裂，事关利益最后只能手底下见真章。
波丽娜向前踏出一步，她身边有一团无形的气流在萦绕，这团气流托起女孩腰间的书本，像是有一阵狂风在翻动着书页，残影中，马恩隐约能看见泛着蓝紫色的魔力光芒。
“玻。”女孩开口，蕴含着魔力的字节瞬间让房间中的空气粘稠得如有实质。
马恩肩膀上传来的压力倍增，这是禁锢类的魔法。
“唐璜！”
回头一看，木乃伊骑士已经不见了踪影，借助维姬给他开的视角，马恩勉强看见唐璜的虚影，他潜藏在阴影界中，已经摸到了波丽娜近处。
马恩自身是六阶，单论境界已经是这个世界的巅峰，因此对魔法攻击有着不小的免疫力，唯一担心的就是唐璜，可没想到这家伙反应比自己还快，在波丽娜发动魔法的同时就躲到了阴影界里。
空气中忽然闪过一条缝隙，身披绷带铠甲的唐璜从中浮现，根据唐璜的行动准则，他不会对女人动粗，但波丽娜有很多疑点而且还拒不配合，所以唐璜不得不将其制服。
只需要打晕就好。他这样想。
波丽娜被吓得不轻，按照猫头鹰派的规矩，被刺客偷袭时她应该立即制造一个魔法护盾，但慌乱之中她居然把剩余的魔力全部注入到了魔典里面！
哐！
硬物撞击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了许久。
面前的人影软绵绵地倒在地上，波丽娜这才紧张兮兮松开魔典。幸好自己当初听老师话买的是萨克森货，为了防止书本被腐蚀，上面特意掺入了异化铁——很轻，但贼硬。
马恩双手捂脸，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他心里暗自下定决心——唐璜这家伙以后还是当双手重剑刺客的好。
“维姬，调整利维坦的重力系统。”
为了能在外太空过得跟地面一样，利维坦上面添加了重力系统，可以根据需要调整。比如现在马恩就感觉自己肩膀上扛着十几个格兰，但维姬动作很快，几秒钟就减轻了马恩的负担。
“我想，我们得好好谈谈了，波丽娜小姐。”马恩说着，拔出两柄格斗短剑。
前行中，他有意无意释放出威压。
看着强壮的男人不断靠近自己，波丽娜嘴角轻挑，“我是不会投降的。”
“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
“好汉饶命！”
她诚惶诚恐地递出凶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