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的氛围是松懈与舒缓的,本身设置休息室的目的就是为了供给喝醉酒的客人,所以休息室里的陈列一定要以舒适度为主。使用床的话会显得不美观,所以奈斯俱乐部准备的是贵妃躺椅供客人休息使用,金色的贵妃躺椅围着休息室一周顺序摆列,一进门右手边就看见夏晴坐在躺成一摊烂泥的方慎身边,扶着额头小憩片刻。
“夏夏。”华可卿轻声唤醒夏晴,夏晴揉了揉眼睛。
“老姐…你终于来找弟弟我了。”方慎听见了华可卿的声音,虽然已是稍显清醒,但肢体依然控制不住的发软,他试图从贵妃椅上撑起,抬头看见张尧站在华可卿的身边,“姐…姐夫?”
“哎?哪儿来的姐夫?”夏晴站起身眼神略过张尧和华可卿,向二人身后看去。并没有发现第三人的身影,夏晴随即把目光落在了华可卿和张尧的嘴唇上,华可卿下唇上的伤口和张尧嘴角的血迹上。
“看来你就是…姐…姐夫?”夏晴问张尧。
夏晴虽然平日里大大咧咧的,但终究是女人,直觉这种东西她还是有的。她从高中时就已经看得出来张尧喜欢华可卿,在她眼里张尧和秦肃是完全两种类型的男人,秦肃的嚣张跋扈致使他无法对女人感同身受,恋情往往也总是不告而终。可张尧不同,自从四人成为好友之后,夏晴就从未看见过张尧和任何一个女生走得比较近,唯独只有华可卿,可以让张尧敞开心扉,毫无戒备。
“啪——”华可卿照着方慎的头就是一巴掌,“让你乱说话。”
“啊…老姐…”方慎捂着自己的头,“我要回家睡觉……”
“我今天没喝酒,送你们啊。”夏晴还抱着吃瓜的心态,“我去和秦肃说一下,你们去停车场等我吧。”
“走,送你回家。”华可卿屈身准备扶方慎,张尧却抢先一步把方慎的手搭在自己身上,随即拉起腿软的方慎。
停车场是俱乐部身后的一整幢灰色大楼,射灯照亮整幢大楼的轮廓与细节,周围被松树包围着,路灯则是暖橘色的,灯光打在地面,地面上影影绰绰的树影随着微风晃动。华可卿和张尧之间隔着一个酒醉的方慎走着,忽然风劲变强,把华可卿的长卷发吹散,酒后颧骨上的潮红与豆沙红唇色衬托出她的风情和妩媚,她揉了揉鼻子,裹紧了她的黑色风衣,这一切被张尧一览无余。
“走不动了,今晚咱俩都有点喝多了。”华可卿突然停住,眼神迷离的挤出一点微笑,想化解一下尴尬的局面。
“我可以确定我没有喝多,”张尧直接把方慎放到花坛边靠着,歪着头看着华可卿,“因为如果我喝多了我会对你做更多。”
华可卿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张尧的话让她左右来回踱步,最后只好羞涩的笑了笑。
“久等啦!”夏晴步伐轻盈的极速前进着,手中的钥匙随着手臂的摆动哗啦啦的响。
“秦肃不打算走吗?”华可卿问夏晴。
“他现在是听公鸡叫才睡觉的战士,但是太阳没下山人家就能出门喝咖啡,跟咱们这种老干部生活比不了的。”夏晴说着还撇了撇嘴,走向了停车楼,“等我把车开下来啊。”
把方慎和张尧送回了家,夏晴正准备驱车前往华可卿的住所,夏晴刚刚打算从华可卿嘴里套出点什么八卦的料,这时在幽暗的汽车里,二人手机屏幕同时亮起,伴随着信息音,看来这是一条群发。
副驾驶上的华可卿打开手机看见邮箱里躺着一封未读的收件,只是标题就够让华可卿疯狂的了。
《本市某企业大亨之女沉迷一夜情》看着这暧昧且哗众取宠的标题,华可卿深吸口气,点了进去。
于奇年用来威胁自己的那张经过修改的照片,完完整整的呈现在她眼前,华可卿不知道这玩意儿已经发给了多少人,但从夏晴看着手机表情疑惑的陷入沉思看来,至少华可卿的朋友们都看过了。她来不及去想一切都是为什么,她只想逃离到一个没有任何人的地方去。
“可卿……”夏晴担心的想要对华可卿说什么。
“我现在什么也不想说,送我回家。”华可卿打断了夏晴的话。
夏晴再次启动汽车。
一路无声,华可卿不喜欢别人为了刻意同情自己而小心翼翼呼吸的样子,仿佛自己是一种可以杀死快乐的病毒,闻多了就会被传染上不快乐似的。
“在这里停车就好了,我想走路回去。”夏晴停下车,华可卿开门走了下去,趴在车窗上对夏晴说,“不用担心我,那邮件是假的,我没事。”
夏晴重重的点了点头,驱车离去。
在夏晴眼里华可卿自愈能力超强,无论发生多大的事情都是会一脸的无所谓,好像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值得让她烦恼一样。夏晴是那种沉不住气的性格,很想从华可卿口中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华可卿前所未有的状态有点让夏晴不知所措,可夏晴知道一点,如果当你不知所措时就顺其自然好了。
华可卿边走边想,越想越气。她实在无法理解,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就这么难以建立吗?还是于奇年本质上就是一个坏胚子?只怪她错以为他是条汉子?从她听见他贬低秦肃时,她就应该想到于奇年根本就是一个两面三刀的没有原则的人,她愚蠢的善良成就了愚蠢的邪恶。
摧毁一个人比塑造一个人容易的多了,一张照片,一个标题,一次群体发送键的点击,像灰尘一样唾手可得。紧接着可以买点五香味的瓜子,藏在阴冷潮湿的角落里隐隐嗤笑,看着自己不费吹灰之力的杰作,道德上的罪恶是一种逃脱制裁的成就感,用来毁掉别人的工具就收藏在阁楼的工具箱里,只有独自一人的时候才会拿出来意淫一遍自己导演的肥皂剧。
如果这个照片是真实的,华可卿反而没有这么大的火气,她现在反倒希望照片是真实的了,因为被冤枉比什么事都委屈,更无处发泄。实际上如果爸妈看了之后怎么想并不是她最为在意的,她只想知道刚到家的张尧看见后是怎样想的,他一定能认出那是他的房间,仅凭男性天生的理性来推理,他应该就可以判断出这是一场阴谋。
但她不确定张尧会不会介意自己的身上发生这么戏剧化的事情,如果她打电话给他,说着这一切的来龙去脉他会有兴趣去听吗?那他又会理解她吗?总之无论怎样都覆水难收,她满腹疑问,满腔怒火的回到家,家里安静的让华可卿甚至听到了头发从毛囊里脱落到地上的声音,她随意的甩掉鞋子,把黑色风衣扔到地上,打开音响放了一首舒缓的钢琴曲,渴望用古典音乐治愈自己。但华可卿还是觉得有种叫孤独的感觉呼之欲出,索性她把电视也一起打开,电视里在播放着关于野生动物的纪录片,画面上的一只狼与狼群走散,孤狼慌乱间抬起头仰天长啸。狼嚎和古典钢琴曲此起彼伏,华可卿突然好似通过画面领悟到了什么,她打算明天试着和他们三个好友解释。她歪头沉思良久,然后一头扎在被子里,翻来覆去终于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