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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家乡的野棉花(二)

紫涵提着一个大竹蓝,里面有一壶老耿熬好的山鸡汤、外加两盘菜和一大碗米饭,走到医疗室。

海莲刚清洗好伤口,护士小兰轻轻扶着她坐在床上。突然,一股浓郁的鸡汤味飘进医疗室,海莲鼓起修长的鼻子嗅了嗅,好香啊!

紫涵把菜盘放在床头的小桌子上,看着海莲,亲切地说:“你受伤了,多吃点。”

海莲回道:“紫涵,刚才听医生说,我和欣儿犯了错,你又给我端鸡汤,不怕队长说啊?”

“傻瓜蛋儿!这山鸡汤是你们队长特地吩咐我去做的。她说,你受伤了,需要补补身子。”紫涵瞪着大眼睛说。

海莲听此,惊诧地看着紫涵,慢慢抽噎起来,两行眼泪顺着鼻根直往下滚,落到白色的被子上,瞬即浸入了白色的被单。

小兰挨着海莲坐下来,轻轻拍着她的背部,安慰道:“海莲姐,要开心点,伤口才愈合得快。”

紫涵掏出小手帕,轻轻为海莲擦掉眼泪,笑着说:“咋哭了呢?像个孩子似的。队长关心你是好事情啊!”

“就因为队长关心我,我才忍不住流泪。当时和敌人交战,我确实没有服从命令,只想多杀几个小鬼子。现在想起来,十分惭愧。队长如此关心人,我怎能不感动?!”海莲红着脸说,眼泪继续往下滚。

“好啦,好啦,快点趁热喝了。这些饭菜你要全吃下。一个姑娘家两天时间,走了四百多里路,还要打鬼子,真是太辛苦啦!对了,胜男表扬你临危不惧,关键时候挥刀而上,营救陷入敌阵的欣儿。”紫涵说着站起来,又补充道,“你一定要吃完,把身子养好了继续上战场杀鬼子。我还要给欣儿送汤,人家情况特殊,也要补补。”

“嗯,”海莲点着头,脸上露出微笑,“麻烦你转告队长,我以后不再犯错了,只有服从命令,才能真正多杀小鬼子。”

紫涵“呵呵”笑起来,轻轻点着头,然后摆手道别。她走出医疗室,忽而觉得有一小小的物体轻轻绊了一下脚,立即停下来,借着医疗室的灯光,低头一看,啊,一簇野棉花,六小株,有一株开了,其余五株还是花蕾。紫涵蹲下身子,准备摘下那朵开了的野棉花,又不忍心,只得慢慢站起来,一步一步离开。

野棉花开,能唤起童年的记忆,三姐妹穿着千层底小布鞋,经常在乡村里、田野间、小溪旁、树丛中追逐、嬉戏……那种无忧无虑的生活,一直缭绕于心头,夜深人静,独坐幽篁,慢慢咀嚼、品味。

欣儿独自关在一个小的、用帐篷做的禁闭室,门口站着两名战士,一位是八路,一位国军,见紫涵端着饭菜过来,同时敬礼,“政委好!”紫涵点头示意,微笑着说:“请两位开门,我给欣儿送点吃的。”两名战士相互望着,支支吾吾不肯开门。紫涵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慎重地说:“欣儿杀了那么多小鬼子,难道不该吃饭啊?”两名战士相互望了一下,才慢慢退到一边。

紫涵端着山鸡汤和饭菜走进禁闭室,岂知欣儿正在练倒立,双手立地,双脚轻轻搁在帐篷布上,露出白皙的肚皮,尤其是那凹陷的肚脐,特别醒目。紫涵看在眼里,立即喝道:“快停下,停下。”说着,把菜从蓝子端出来放在小桌子上。

欣儿倒着看紫涵,乐呵呵地说:“别急,别急,紫涵姐,我正在练臂力。胜男说,身子倒过来,双手立地,对于练臂力和腰力特别有帮助。我现在逐渐加量,等我的武功达到很高的境界时,就去杀死远藤,为娘报仇。”

“欣儿——”强子在门外喊道。他本想进来,被站岗的两名战士挡在了门外。

欣儿一听强子的声音,立即放下双脚,双手拍拍灰尘,大声回道:“我现在是禁闭期,不能见你,快回去。”

强子得知欣儿违反战场纪律,生怕被重罚,不时过来探望,哪知传来的声音,气运有力,根本不像被处罚的样子,便放下心来,高高兴兴地离去。

欣儿闻了闻鸡汤,猛喝一口,差点呛到喉咙,兴奋地说:“紫涵姐,你做的汤太好喝了。”

“不是我做的,是你们队长特意吩咐八路军老耿做的。”紫涵说,“你慢点喝,别噎着了。”

“果不出我所料,胜男给我弄好吃的来了。我在杨氏武馆呆那半个月,很了解她,心底善良,关心他人,所以我根本不担心她会处罚我,就算处罚,也是做做样子。”欣儿一边喝汤,一边若无其事地说。

“欣儿,我可要说你啦,你的这个想法是错误的。为什么她这么关心你,没有真正处罚你,因为你是真心抗日的好姑娘。你还记得那个马奎么,很多人求情,最后被胜男枪毙了。伍涛给我讲了这次袭击青锋县城的经过,你一马当先,提着战刀勇追鬼子,十分英勇。但在打鬼子时,你和海莲当儿戏,搞什么比赛杀鬼子,多次违纪。白刃战时,海莲为了救你差点出大事。如果海莲或者其她战士因你而牺牲,你过意得去吗?”紫涵看了看欣儿,继续说,“战场上一定要听从指挥,往往一点小小的失误,会促成大错。”

欣儿停下喝汤,点了点头,“紫涵姐,你说得对,我错了。我当时看到小鬼子,就想起娘被远藤那个狗杂种活活打死的惨状,一心只想报仇,就没有顾及那么多。这是一次教训,我以后一定服从命令。”

“嗯,这就对了。”紫涵微笑着说,“你一定要把这些吃完,补充体力。我希望你尽快练好杨氏刀法、地滚刀法,更加强大。其实,你还可以向胜男学拳,学用兵,打仗不光靠一双手,还要学会用脑。胜男只有十九岁,不管是八路军还是国军,都服从她。因为她确实能打仗,有一身真本领,让人信服。”

“谢谢紫涵姐。我记住你的话了。胜男是我们的好榜样,我会好好学。”欣儿又开始喝汤。

“你慢慢吃,我有事先走了。”紫涵说着走了禁闭室。

紫涵没走多远,便遇见了胜男。胜男关切地问道:“海莲和欣儿怎么样?”

紫涵打趣地说:“我该叫你总指挥呢,还是胜男?叫杨队长嘛,可我又不是天狼战队队员,不如叫你女英雄吧!这两个姑娘,心底很好,一心抗日,也认识到自己错在哪里。不过有点野啊!尤其是欣儿,我走进禁闭室,正在练倒立,肚皮亮了好大一圈在外面。”

胜男笑起来,回道:“两人状况好,我就放心了。对了,我刚才吃饭时想了想,我们现在有能力攻打青锋县城,与其等在这里,不如主动出击。”

紫涵点头应道:“你的军事才能,无可厚非,我们八路军全力技持你。”

“现在开个会,营级以上军官参加。”胜男回道。

“现在十二点过了,都睡了,明天早上可以么?”紫涵问道。

“不行,战机稍纵即逝,就现在。”胜男斩钉截铁回道,神色严肃。

突然,雷电突击队赵小丹跑了过来,手里拿着电文。

胜男上前问道:“小丹,这么晚了还不睡,是不是有急事?”

“总指挥,我找碧春副队长。”小丹东张西望。

“能告诉我么?”胜男问道。

小丹吞吞吐吐,“我……我……”

胜男微微一笑,“估计在那边练枪,我去帮你找一找。”说着跑了过去。

不一会儿,胜男和碧春并排跑过来,小丹立即走上前,把电文给了碧春。碧春接过电文,对小丹说:“以后急电,直接给总指挥。”小丹点着头,然后跑开了。

碧春看了看电文,喜上眉梢,又给了胜男,胜男看过之后,又给了紫涵。碧春问道:“你俩怎么看?”紫涵高兴地说:“电文明确指出,四天后(九月五日)有一批鬼子辎重要运往青锋县成,这批军火数量巨大,张师长派了一个加强团的兵力去截获。命令驻守定阳山的国军和八路军,务必在九月三日晚抵达青锋县城附近埋伏,不让城中的鬼子出城支援‘猛虎跳’。我们配合国军行动便是。”

“大姐,我们先到作战室,仔细看一下地图再说。”胜男接过话题。

作战室亮起几盏油灯,三人直接走到那幅挂着的巨形地图前面。胜男拿起一盏油灯,仔细看地图。

青锋城东面有一条路,名为青石路,百里之后达到“猛虎跳”。猛虎跳实为两丘陵之间一小峡谷,路面宽约五米,崎岖,还算平坦,谷顶宽十多米,高二十来米。传说一虎猛追击一只山羊,到达谷顶时,山羊奋力跃起,没有跃过,摔下谷底,而猛虎跃过了此峡谷。从此,这里便称之为猛虎跳。

过了猛虎跳,再走过六里路便是长万路,向西约三百里达到张师长驻地。从长万路达到青锋城,卡车必须从青石路、再经过猛虎跳,然后再走青石路,达到青锋县城。要截获鬼子辎重,猛虎跳自然是最好打伏击的地方,张师长选择这里,不无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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