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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你亲我一下,不然我今晚要睡不着了。

T市,九月。

虽已是夏末,但T市的天气仍旧蕴着一股热气。百年老校T大内到处是枝繁叶茂,直耸遮天的古树,为这炎炎夏日凭添了许多阴凉。

T大建校早,放眼望去还能看见带着前苏联建筑特色的楼房。楼前皆摆了许多桌子,后靠的大树上扯了许多条幅,上面无一例外都是在欢迎新同学。

新学年开学这一天,永远都是最热闹的。无数学生纷纷涌入这个学校,让安静了一个暑假的校园顿时又沸腾起来。

专门用来报到的广场上,到处都是新生和新生家长,一个提着行李箱在这中间穿梭的瘦小身影便显得比较特殊。这个身影从各个学院的报到处前路过,又匆匆离开,最后停在了经管院的报名点前。微微松一口气,递上了通知书。接待新生的学生会干部看看新生报到表,又看看面前的人,感叹:原来金融系今年最后一个新生是一个叫温远的长相清秀的女生。

报完名,温远已几近虚脱。

她的报道过程简直太曲折了,从进入校门那一刻开始,就不停的在问路。在校园里溜达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在众学院中找到了经管院的报到处,幸好学院还算负责,派一个学长带路把她送到宿舍。站在门前,温远深深地松了口气。

正待推门而入,门忽然从里面打开了,一个扎着高高的马尾辫的同学从里面探出头来,看到温远,两人同时被吓了一跳,还是那位同学先反应过来,“你也是这个宿舍的吧?”

“是的,我也是这间宿舍的。”

温远笑得眉眼弯弯,马尾辫同学立刻就对她有了一丝丝的好感,她帮着忙把她的行李提了进来。进了门,温远又被里面的阵势吓了一跳。

这栋宿舍楼也算是新楼,每个宿舍的样式都是按照四人间来设计的,下面的是桌子,床在上面,每边两个床位。温远的铺是四号铺,进门右手第一个铺。宿舍面积不算大,现下这小小的空间是挤满了人。大部分都是家长来送,进了这宿舍也是家长帮着拾掇。

马尾辫同学放下她的行李,大大咧咧地伸出手:“认识一下吧,我叫刘春喜,你叫什么名字呀?”

温远伸出自己的手,“我叫温远。”

“好名字!”刘春喜感慨完,就听见一个粗粗的中年女音响起:“春喜,快把你的东西拾掇进柜子里去!”

刘春喜冲她吐吐舌头,转身去忙。温远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床铺,从行李箱中取出压缩袋里的床单和被褥,扔到床上,开始铺床。

对铺的床是家长给铺的,女孩儿站在下面整理东西,与温远目光交汇时甜甜一笑。女孩儿叫周垚,来自南方,声音带着口音,不过却也不大难懂。周垚的妈妈赞许地看着温远:“小丫头一个人过来的?真不错呀!”

温远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低下头继续忙自己的。

在T大,十一点便可以去食堂吃饭了。按照常理,大学食堂的饭都好吃不到哪去,可总有几个特殊的学校,他们提供的饭菜,质和量都属上乘。T大就是这样的学校,所以到了吃饭的时间,家长们都带着学生直奔食堂。

刘春喜走之前招呼温远和他们一起去,毕竟是不熟,温远没好意思去,便一个人留在了宿舍里,默默地收拾着东西。她带的东西不多,也用不了太多,因为大部分东西学校都会给配发,质量都还算不错。更何况,她还是一个人来。

成人礼后,乔雨芬是不再干涉她的高考志愿了,甚至都不怎么同她说话。八月中旬身体又开始闹起了毛病,虽不像上次那么严重,但也在医院待了好久。温远主动提出要自己来学校,成奶奶不放心,坚决不同意,也幸好温行之在家,提议跟他一起走,这才算了事。

临近开学温行之突然在香港有好几天的会要开,就提出让赖以宁开车来接她,温远也拒绝了,她觉得自己能行,温行之也没有勉强她。

然而现如今看着空旷的宿舍,温远心里难免有些惆怅。

或许是老天爷可怜她,温远在被子里闷了一会儿,她的手机就响了。温远手忙脚乱的接了电话,那人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传了过来。“到学校没?”

“嗯。”

“行李收拾的怎么样了?”

“收拾好了。”

“那你出来罢,在校门口等我。”

温远一愣:“你不是在香港?”

“已经回来了。”温行之说,“十分钟后到你校门口,吃过午饭没?”

温远顿悟:“我马上就来!”

宿舍楼离校门很近,温远很快就出来,出乎意料的,温行之的车已经等在了校门外。因是开学第一天,校门口停了很多车,而且温行之也换了辆比较低调的SUV来接她,不过温远还是第一眼就认了出来,因为他降下了车窗,整张侧脸都露了出来。

温行之近两周都在香港出差,所以温远有段时间没见到他了。她在原地顿了一下,放慢了步伐向他走去。温行之也瞧见了她,长臂一伸,打开了副驾的门,温远站在车门口,看着他神清气爽的模样,便绕到了后座。

温行之敏锐地察觉到温小姐的别扭情绪,大概也明白了其中缘由,眉头微微一挑,再伸臂把副驾门一关。启动车子的引擎,慢慢地滑进了车道。

温远被无视了,于是从后面不满地戳了戳他的肩膀:“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上午十点。”

温远愕然:“那你是直接过来的?”

温先生没回答她的问题,只说:“坐好了,不要乱动。”

温远忽然有点开心,接了电话她还以为他早回T市了,是因为自己拒绝的那么果决才不来学校的,没想到他是下了飞机直接就过来了。

温远巴结地对他说:“我现在坐到前面还来不来得及?”

温行之从后视镜里跟她对视了一眼,又面不改色地移开了视线:“晚了。”

温远暗自咕哝了一句小心眼,趁着红灯从后面迈到了前面,动作笨拙地温行之不得不伸手扶了她一把,温远顺利落座,对着他嘻嘻一笑。温行之敲了她脑袋一下,在绿灯亮起时,打起转向灯,把车停在了一家饭店面前。

他带她去的是T市久负盛名的一家烤肉连锁店。肉皆是精选的,鲜润可口。温行之之前来过几次,考虑到温远爱吃肉,就带她来了这里。

温远颇有些期待地跟在温行之后面,正盘算着吃点什么好,就见温行之停在了一个秤前面。温远觉得有些好笑,这家店的老板是怎么想的,怎么会在门口放一杆秤。

温行之看见这个,倒是想起了什么向她伸过来手:“来,过一下秤。”

温远不情不愿地站了上去,温行之低头看了看她的体重。不到九十斤,当真是意料之中。他笑了笑:“温远,你知道这收的猪最低要多少斤吗?”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温远咕哝,他不就是想说她连猪都不如么,她是不会给他机会的。

一旁等着两人的服务生听到这话也笑了,温行之握了握她的小细腰,才扶住了她的手:“下来吧,看来得好好补补。”

店里已经给温行之在楼上准了一个包间,服务员正准备引两人上去的时候被温行之给拒绝了。这时候人还不算特别多,他便让服务员在大厅安排了两人桌。

两人刚坐定,一盘盘切割成条的五花肉,精致小牛排,鸡翅和小香肠等等就端上了桌,看得温远眼泪都要掉下来。她看着正把食物放到烤架上的温行之,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阴谋?怎么会让我吃这么多肉?”

温先生觑她一眼:“怕了你可以不吃,以后这家店我们也可以不来。”

“不可以!”

温远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的建议,夹起他放到她盘子里的一块肉,沾了沾酱卷进嘴里,好吃地几乎要吞掉舌头。这顿午餐,大部分时间都是温行之在帮她烤,他动作很利落,烤出来的东西火候正好,间或问她几个关于学校的问题。时间很快就过去,温远吃得小肚子都鼓起来了才想起对面的人没有吃多少。

“你怎么不吃?”

“下飞机不久,没什么胃口。”温行之简短的回答,“吃饱了?”

温远点点头,将盘子里没吃的全递给了他,美其名曰不能浪费。温先生倒也没拒绝,吃完了才带着她离开。

因为下午三点要集中开班会,所以离开饭店,去超市买了些必需品,温行之便送温远回了学校。校门口车子有些多,温行之把车停在了距离校门一百米处,待温远下车后,又从后备箱取出来一个袋子递给她。

“这是什么?”温远看着这个袋子,伸手就要拿出来。

“回去再看。”温行之拦住她。

“神神秘秘的。”温远鼓起脸颊。

“过几天我可能要出国一周,你在学校要照顾好自己。”

“那正好,反正我们也要封闭军训两星期。”

话说这么说这,可她眼里的不高兴他还是看得清清楚楚。温行之挑挑眉,抱了抱她:“好了,进去罢。”

因这一个拥抱,温远往宿舍走的脚步有些轻飘。回到宿舍好久,心跳才稳了下下来。想起那人送给她的袋子,温远取出来一看,竟是一支手机,还是某名牌的最新款。

温远愣了一愣。她用的手机还是乔雨芬之前给她买的,几年前的旧款。后来闹翻了,她也没心思而且没好意思提换手机的事。没想到,他倒是给她准备了。

温远有些动容,虽然知道她若是问起时那人一定会说是因为嫌弃她的旧手机通话质量太差,但心里还是止不住因为他的细微认真而甜蜜,就着光洁的手机屏幕,亲了大大的一口。

温远到校后三天,班里的人总算是到齐了。

宿舍里最晚来的人叫徐小荷,也来自B市。虽跟温远是老乡,但徐小荷生性腼腆的很,不如刘春喜和周垚爽气,温远跟这两个人倒是比跟她熟的快一些。

开学后,便是雷打不动的军训。T大每年对军训都是非常重视,专门送至郊区的一个警卫部队进行全封闭训练。两周下来,学生们个个的皮肤都晒黑了一片,苦不堪言。温远也是如此,原本白皙的皮肤如今被晒得都不敢见人了,在对镜伤神时,舍长刘春喜回来了,看见她的样子忍不住就笑了:“还照呢?”

周垚也笑她:“全宿舍就她最白,还整天刺激我们。”

温远哀怨地看了两人一眼,春喜忽然眼睛发亮:“你们听说没,现在学校的各大社团开始纳新了,要不要参加?”

周垚很随意:“等有了美男社我再参加也不迟!”

“这个倒是没有,不过我打听过了,社团联合协会里面的帅哥不少,咱们去试试,怎么样?”

周垚立刻举手同意:“算我一个!”

温远有些打退堂鼓,她既然不去看帅哥,加社团也没什么意义。刘春喜看看一直在旁看书,未发一言的徐小荷,她也摇了摇头。于是身为舍长的春喜发威了:“不行,温远你必须去!现在好男人都有男朋友了,你还有什么理由在这里自甘堕落?”

温远微窘,怕春喜再说出什么古怪的话,她只好跟着一起去了社团联合协会的纳新现场,随便报了一个社团,早早地退了场。

春喜和周垚直到晚上才回来,一进门就问温远报了哪个社团。温远正在看书,随手将社团成员证递过去。两人看了眼,惊呼:“你怎么报的社联外联部啊?上当了!”

温远惴惴不安道:“没那么可怕吧?我看他们那人少才报的,部长还说不用面试。”

春喜瞥她一眼:“外联部这种出外拉钱的部门最吃力不讨好了,你就不想想为什么他们那人那么少吗?社联可是一个大社团,谁不想进,那为什么偏偏他们那没人去?”

温远也觉得不对劲了,“那你们俩去的哪?”

周垚笑得很得意:“办公室呗,虽然也要出力,要最起码不用拉钱,还有帅哥看!”

温远:“……”

在这两个见色忘友的人面前得不到安慰,温远只好找温行之了。温行之在伦敦,算好了时差拨过来的,彼时那边正是上午十点,阳光四溢的时候。听温远吐完苦水,他停下手中的动作:“没你想得那么糟糕,我刚入银行做的也是拉钱的活计,现在不是好好的?”

“我哪有你那么厉害。”温远小小抱怨一声。

“好了,别想那么多了。现在也该开饭了,去吃饭罢。”

“没有胃口。”虽是如此,温远还是听话地拿了饭卡去食堂买饭,挂电话前,她问:“你说,我要是真拉不来钱怎么办?”

她这是又想把问题丢给他,这一招温远高一的时候就已经用的很熟了。温行之看着楼下来往的车辆,说道:“你想让我帮你也不是不可以,”他说的不紧不慢,“但是温远,银行,尤其是银行家的钱,可不是白往外拿的。”

不知怎的,温远福至心灵竟然听懂了他的潜台词,脸蓦地一红,却假装严肃地说:“你不正经。”

说完,挂了电话。这边的温行之也不恼,眉峰微动,嘴角便牵出一丝笑意。还不错,还没有笨到家。

随着教学周的到来,社联外联部也开了几次例会。作为新晋干事一名,温远还是保持着积极的态度参加了例会。由于刚开学,一些大型的校内校外活动尚未展开,所以温远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工作要做,每次开例会也都是茶话会。

外联部的部长,也就是把温远忽悠进来的那个女生叫莫薇薇,也是北方人,性格豪爽大方。温远生性喜欢和这样的女孩子交朋友,不矫情造作,不用为了猜彼此间的心思而烦恼。所以,对于她将自己拐进外联部这件事,温远也就释怀了。

周三下午是惯常的例会时间,结束后莫部长召集大家一起出去打牙祭,温远因为还有作业没写就没参加,一个人冒着小雨回了宿舍,却不想在宿舍楼前,看到了三个月未见的温祁。

温远怔了一下,举着伞跑过去要给他遮雨:“你怎么过来了?”

“我就不能来?”温祁微哂着从她手里夺过伞,三分之二都遮在了她那边。

上大学以后,还没除了温行之之外的人来看过她,所以温远一时还不习惯在学校里看见熟人,她在原地呆了呆,就听见温祁凑近她问:“我说,你就这么让我在这站着?”

温远斜他一眼:“我们校门外有间咖啡厅,你要是不嫌弃可以去那里坐坐,先说好,得你掏钱!”

温祁哼一声,率先迈开了长腿。

咖啡厅里并没有多少人,两人随便找了一个两人桌坐了下来。刚落座,温祁想起什么,站了起来,“你先点着喝,我忘了点东西。”

说完一阵风似的走了出去,温远只好自己点了两杯咖啡。咖啡端上来时,温祁也回来了,将手中拿的东西递给了温远:“送给你的。”

“这是什么?”

“笔记本电脑,现在上学不是人手一个吗?你没有吧?”

温远怔住,随即低头拉开电脑包的拉链,取出本子细细地看。很漂亮的一款,虽是普通的学生电脑,但外形设计很是独特,简约大方,是她心仪的风格。

“好看不?”温祁单手支着脑袋得意地看着她,“本来想给你买个高配置的,但是想着你还是个学生不好惹人非议,怎么样,我体贴吧?”

说不感动是假的。乔雨芬第二次犯病也是跟她不无关系的,所以温远看到温祁的第一秒以为他是来兴师问罪的。却没想到,会是给她送东西。

她吸吸鼻子,抬头切了他一声:“我看你是想省钱。”

温祁明白她这是口是心非,端起咖啡悠闲地啜了一口:“哥哥我现在用得着省钱?好歹我也是有身家的人了。”

温远瞪他一眼,还是将东西递还给了他:“我不要,我可以赚钱买。”

温祁倒是没生气,只是凑近了她,笑着说:“你不是最爱抢我东西的?”

“那不一样。”她没理会他的调侃,认真的说,“我现在出来了,就不能老花家里的钱。”

听见这话,温祁嘴边的笑容瞬时收敛了起来:“上大学就不要家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温远急急的辩解,有些没底气,“我就是说,我能自己赚钱了。”

“得了吧!”温祁毫不客气地训她,“这东西我就放这了,你爱要不要。”

温远没吱声,两人僵持了几分钟,她还是默默地把东西收了起来。

这一举动算是妥协,温祁清了清嗓子,对她说:“真有意思,我这个送礼的比你这个收礼的还积极。”见她瞪他一眼,温祁笑了笑,颇为奸诈,“我把老巢搬回B市了,离你也近了,我要知道你不愿意见我我就天天来烦你。”

温远有些意外:“你不在S市了?”

温祁慵懒地靠到沙发上:“嗯。”

“为什么?你不是在S市发展挺好的吗?你不是说再干几年公司都能上市了吗?”

相比温远的激动,温祁淡定了许多:“我想想还是B市好,有人有关系,做事还方便些。而且这不离你还近么,我想看你也方便。”

说得轻巧,可温远再无知也知道这中间得走多少关系花多少钱。关键是,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温远不敢想,只觉得眼底有些发潮:“哥,你别这样。”

“打住!”温祁说着,看着她的目光很是柔和,“我谁也不为,我是为了我自己。”

温远低下头,不敢再去看他的眼睛。

温祁送的电脑很受温远宿舍人的欢迎,一般大一上学期很少有人带电脑,温远这台算是稀有,整个宿舍的室内娱乐全靠它。温远也不爱上网,宿舍人聚在一起的时候就用它看电影。

每到这个时候徐小荷总是个异类,不声不响地躲一旁看书,似是多吵都影响不到她。温远也叫她一起过来看过,徐小荷总是腼腆地笑着拒绝了。于是久而久之,温远她们三人都不好意思再看了。

徐小荷也察觉了这一点,私下里找温远:“是不是我在宿舍影响你们了?”

温远大窘地摇着头:“这话应该我说才对。”

徐小荷似是完全没有听她在说什么,只着急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以后我会去图书馆看书,这样就影响不到你们了。”

温远笑了笑,“没事的,你愿意怎么样都行。”

她感觉到徐小荷很是拘谨,于是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幸好莫薇薇在QQ上找她,温远才摆脱了尴尬。

“薇姐,有事哈?”

莫薇薇打出一个哭泣的表情:“大事。”

温远有不好的预感:“您说说看。”

莫薇薇:“下个月社联要开一个晚会,规模很大,据说还有外援。所以经费不太够,需要咱们拉外联。”

温远:“……”

莫薇薇又发出一个哭泣的表情:“宝贝你先听我说,这次不用我们自己去找,会长那边有关系,他的一个朋友的朋友这几天再给一个内衣品牌拍广告,据说跟老板关系不错,可以帮我们拉些赞助。不过还是得派人过去跟他们谈,签个协议。你愿意跟我去吗?”

温远:“薇姐,我只是一个小干事。”

莫薇薇继续哭泣:“别这样,他们都抛弃我了,难道你也要?”

温远:“……”

莫薇薇:“报销路费外加烤地瓜,这样也不行?”

温远犹豫,莫薇薇看出了她的动摇,乘胜追击地又是喊她宝贝又是发来亲吻的表情,看着温远一阵恶寒,只好妥协:“好吧,薇姐。”

莫薇薇立刻发来无数个心,温远又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和一种不好的预感。

跟会长的朋友的朋友见面的时间敲定在周日下午,吃过午饭莫薇薇就带着温远公交倒地铁地赶到了市区一个影棚。第一次来这种影棚,温远看着那些摆的满地的机器不知该如何下脚。莫薇薇倒是熟门熟路的,看样子是来探过几次点。她带着她拐了好几条路,拐到温远快要发晕的时候莫薇薇忽然松开她的手,向远处一个只穿着内衣内裤的女模特招了招手,并甜甜地喊了句:“学姐,这里这里!”

温远格外佩服地看了眼莫薇薇,来的路上她还说今天见的这位跟她同一届,并嘱咐她嘴巴甜一些。温远是打算喊学姐的,却不料莫薇薇提前喊了出来,而且还面不改色心不跳的。

那位身材高挑的模特也看见了她,接过旁边的人递过来的大毛巾和矿泉水便坐了过来,温远看着这张脸,一时间觉得分外熟悉。模特也看到了她,同样的也是一怔,继而微笑:“嗨,温远,不记得我了吗?”

温远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你是——陈瑶?”

模特陈瑶淡淡一笑,裹了裹身上的大毛巾:“还以为你忘了我呢。”

温远语塞,她是很少想起她了。她跟她所有的牵扯都跟赵唯一有关,既然她跟赵唯一分了手,那么就很难再跟她有什么联系。好在还有莫薇薇,她又是意外又是惊喜地看着两人:“原来你们认识呀?”

陈瑶不冷不热地点点头,回头指着一个人说:“那个人就是负责协议的,老板都交代好了,你跟他谈就是了。”

“太感谢了。”莫薇薇感激不尽道,走之前把温远留在了这,她知道陈瑶是要跟温远叙旧的。

支走了莫薇薇,陈瑶回头看温远。只见她愣愣地盯着她在看,顺着她的视线陈瑶看了一眼,原来是自己被大毛巾露在外面的胸上面的那片肌肤,赤裸的雪白。等她收回视线时,听见温远讷讷地问:“你不是学表演吗?怎么会在这里拍广告?”

陈瑶轻笑,眼角处堆积着妩媚,“学表演的到处都是,要人人一开始就能上大屏幕,世上就没有幸运这个词了。”偏过头,她看着温远,“我拍完了,想请你喝杯咖啡,赏脸吗?”

温远有些犹豫,“也不是不行,可我的学姐还在里面。”

“那个见面就谈钱的人?”说起莫薇薇,陈瑶的声音拐了一个弯,似是有些不屑,“你想跟她一起来我也没意见。”

温远有些不习惯陈瑶的说话方式,她想了想,说:“那我给她发个短信,让她不要等我了。”

陈瑶带她去的是一个高级咖啡厅,就在上一次温行之带她去的烤肉店的旁边。看着那个烤肉店的招牌,温远忽然很想念温行之,因为出差,她已经三周多不曾见到他了。

“我不常来这里。”点好咖啡后,陈瑶笑着说,“这里太贵,不过请你我还是很愿意的。”

温远也不是爱喝咖啡的人,但还是说:“谢谢。”

“知道我为什么请你来这里吗?”陈瑶忽然问道,见温远摇了摇头,便指着斜对街的一家酒店说:“还记得吗?我高三那年跟你一起来T市,第一顿饭就是在那家酒店吃的。”

温远转过头看了看,确实是有些眼熟,回头不经意瞥见陈瑶看向窗外的眼神,似是在怀念。

“我听我们会长说,你在电影学院还是发展很不错的。”

“不错?”陈瑶失笑着反问,随后却又说,“确实不错,多少人连这个脱衣上镜的机会都没有。”

“既然那么不情愿,你为什么要来拍这个广告呢?以你的条件,什么样的广告不能接呢?”

“等你到了我们学校,你就知道什么叫做人外有人了。”陈瑶被她逗得扑哧一笑,“不过你说的也对,机会,我现在只需要一个机会。”

温远看着陈瑶的眼睛,里面依旧是有些茫然的,但更多的是野心和憧憬。与她第一次看到的那个陈瑶已经完全不一样了,想了赵唯一的那封信,温远开口道:“陈瑶,你还记得唯一吗?”

“唯一?”陈瑶略显茫然地看着她,在清楚地看到温远眼中的失望之后,她忽然反应过来,“哦,赵唯一呀。是我跟他没缘分,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他上了军校,毕业之后就分配到部队了,反正他家里有人在部队。”

“他家里有人在部队?”陈瑶似是第一次听说。

“他没跟你说过吗?”温远故作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他们家人都在部队,只有一个叔叔是经商的。唯一的爸爸是二炮某基地的政委,他的大伯则是在总参。”看着陈瑶的表情越来越古怪,温远又补充了句,“所以说唯一这条路子是选对了,肯定前途无量。”

温远能看出来陈瑶听了她的话之后表情十分僵硬。她想,如果陈瑶表现出一丝丝对唯一的留恋,那么她或许会把那封信交给她。现在,没必要了。

陈瑶苍白着脸笑笑:“那我就提前恭喜他了。”

温远忽然不想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她匆匆地喝掉杯中的咖啡,准备找借口离开时手机响了起来。温远翻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眼睛蓦地一亮,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按下了通话键:“喂!”

清脆的声音让那头顿了一下,继而有一道低沉浑厚的声音响起:“在哪里?”

“我在外面,打算要回学校了。”

“步行街口的咖啡厅?”

温远忽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四处张望着,语调也变得欢快:“你现在在哪?”

“转过身,往前看。”

温远转身,立刻就看见一辆眼熟的车,那是在她校门口出现过的SUV,他的新车。车上的人张望了一下,打开了车门准备下车。温远不想让他与陈瑶相见,急忙抓起包跟陈瑶告别:“有人来接我,我先走了。”

陈瑶也匆匆地跟着站了起来,看向窗外。目光触及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时,她的眼睛微微一闪,几乎是怔愣的站在原地。

温行之?竟然是他!

温行之原本是打算下来的,他做事有分寸,既然是温远的朋友,那他便不好失了礼节。不过眼瞧着温远急急忙忙地向他跑来,再看清楚咖啡店内的人,温行之坐回了车里,顺便打开了副驾驶的门。

温远小喘着气上了车,温行之微微皱了皱眉:“又没有什么着急的事,你跑什么?”

温远嗔怪地瞅了他一眼:“我想快点见到你,不行吗?”

这甜言蜜语对温先生倒是挺受用的,他低头,拍开了温远怎么都系不好安全带的那只手,亲自替她系上。慢慢地将车驶入主干道,余光不经意地瞥了咖啡店一眼,陈瑶仍在那里站着。继而收回视线,一边审视着路况一边问道:“从这里坐车到你们学校得两个小时,跑这么老远做什么?”

“拉赞助啊。”温远鼓鼓腮帮子,“没有人跟部长来,只好我上了。”

温行之会意,觉得有些好笑,“那要来钱没有?”

“当然。”温远得意洋洋,完全忘记了这其中几乎没什么她的功劳。

“不错——”

路有些堵,红灯亮起,温行之慢慢将车子停了下来,侧首看向温远。一个月没见,这姑娘头发倒是没长多长,还是之前高中的发型,发根有些微卷,茸茸地团在脖颈。天冷了,这样倒是暖和。皮肤又白了回来,细瓷一般,路灯的光圈出一个柔和的轮廓。看着很是舒服。

“你看我干什么?”温远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笨拙地找话题,“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两天打电话的时候他还在伦敦,今天晚上就神奇般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这算是——惊喜?

温行之自动忽略了她的后半句:“我只是在想你刚刚说的那句话。”

温远不解地看着他:“我刚刚说了什么?”

她的身体微微向他这边倾着,两只眼睛也睁得很大,灼灼光华蕴在其中,显得很漂亮。温行之伸手扶住了她的副驾,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你说想快点见到我——”温行之看着她,目光似是含着笑意,“是怎么个想法?”

“我——”温远怔怔地看着他,心里头忽然有了一种奇怪的预感,这让她心跳莫名加速,简直是要跳出来一般。然而也就是在此时,她忽然听见咕咕咕的声音响起,乍以为是手机,反应过来温远发现,原来是自己的肚子!她饿了!怎么能在这个时候!

温远懊恼极了,几乎不敢去看温行之的表情,把脑袋埋在他的臂膀上,低低地呜咽了一声。

温行之温也有些失笑,恰逢绿灯亮了,后面已经有车子按喇叭在催,他拍拍她的脑袋:“坐好了,要开车了。”

温远涨红着脸转到一边,直到下车都没再扭过脸看温行之一眼,自然也没能看到,他眼中蕴起的笑意。

这一顿饭自然是吃的心不在焉,直到出了饭店温远还在懊恼。她有预感,而且觉得这预感99%是正确的,刚刚温行之的表现与之前教育她时的模样不大一样,他明明就是准备吻她的!

回校的路上,温远泄气地坐在副驾上一言不发,温行之则依旧是副淡定的模样,只是微扬的嘴角泄露了此刻的心情。倏尔,温远转过身来,他被她的动静吸引了视线:“怎么?”

“车开过学校大门口了。”

“我知道。”

“那你怎么还不停?”

“不是你说每天学校都要克扣你们的用水,现在回去还怎么洗澡?”

T大最受女生诟病的地方就是洗澡用水的供给,每晚六点下课,澡堂却七点就要停水,下了课回到宿舍就要匆匆赶去澡堂。温远之前在家里洗澡,哪里想到来学校会这么赶。通常身子刚冲了一遍就要没水了,头发根本来不及洗。温远身受其害,就在电话里跟他抱怨过,却没想到他还会记得。她又坐了回去,咕哝一声:“那现在去哪?”

“这附近有一套我的房子,过了这个街区就到了。”

温远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就是脱口而出这样一句话:“我不会在那过夜的!”

温行之:“……”

在T市,温行之有三处房产。T大附近的易水道上也有一套,前几天刚收拾出来,还几乎从未住过。

温远站在门口,看着锃光瓦亮的地板有点不敢进。温行之从鞋柜里取出一双拖鞋,待她换上之后把她领了进来。温远背着书包,傻傻地在客厅里转悠。她知道温行之有钱,却不知道他有钱到什么地步。T大可以说就在T市的寸土寸金的中心地带,所以只能纵向盖高楼,横向扩展地盘那是要付人民币的。而距离T大只有一个街区的这个小区,房价应该便宜不到哪去吧?说不定要五位数呢。那要拿下这么一套快两百平米的房子,得要多少钱?

温远简直不敢想了。

“站在这里做什么?”脑袋被拍了拍,“放下书包,浴室在左手第一间。”

温远默默地走进浴室,看了一眼,很快又出来:“能不能换个地方洗?”

她笔直地站在正在泡茶的温行之身边,引来他一个侧目:“怎么了?”

“感觉,有点别扭。”

温家住的都是老宅子,温远已经住惯了,换到了这么一个高级新鲜的环境,自然是会觉得不自在。看着那齐整整的一排洗浴用品和干净毛巾,她几乎都不敢碰,生怕弄脏。

温行之没说话,不疾不徐地做好手中的事情后放下紫砂壶,拍了拍她的后背,“跟我来。”

他先带她去的浴室:“这个热水开关跟家里的一样,你过来,拧一下试试看。”温远伸手按了一下,果然有热水哗哗地冲下。温行之关了开关,顺手取来一条新毛巾搭在浴缸的边缘,“洗漱用的全在柜子里,等会用了自己拆。”

而后又带她去卧室。拉开卧室的衣柜,温远一眼就瞧见两三套女式睡衣,跟她之前在家里穿过的样式一样,还曾经被他看见过一次。还有三套从内到外的当季换洗衣物,都是她常穿的款式,他从不刻意地打扮她,都是随着她的想法走。

温远几乎是睁圆了眼睛看着这一切,“这些都是你买的?”

温行之取出一套换洗衣服,“助理准备的,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身。”说着握了握她的小腰,“看着是没胖,等会试一下,不合适再换。”

看着这一切,温远有些说不出话来,她掀掀眼睫毛看了他一眼,忽然伸手抱住他的腰,钻进了他的怀里。温行之扶住她,说:“好了温远,下次我再带你过来会提前通知,这样你可以准备床单。”

温远扑哧地笑了,她仰着头,看他:“我才不要,反正就算是弄脏也没关系,这里一切都是我的,包括你!”

最后三个字让他眼里起了一丝波澜,趁这个当口温远害羞地从他手里挣脱了,故作淡定地拿起衣服去浴室洗澡。温行之挑挑眉,看着她在浴室里忙来忙去,在她要关门的时候突然伸手挡住了。

“等一下。”他说,“还有件事没做完。”

温远有些不解,只是还没来得及问,下巴就突然被抬起,一个冰凉的吻印在了她的唇瓣上。他似乎是并不着急,辗转吮吻了好久才离开。

“好了。”温行之拍了拍温远脸色微红的脸蛋,“现在可以洗了。”

房门一并被他关上,温远犹是站在原地发晕。半晌反应过来,倏地捂住了脸,生怕一个不小心抬起头,就看见镜中女孩子那一脸的羞涩和甜蜜。

这一夜温远睡得格外香甜。

第二天第一节就有课,温行之便亲自开车送她到学校。这个时间段校门口会有不少人,大部分都是买早点的,温远便让温行之把车停在了距离校门口一百米的地方。

温行之倒也没说什么,只是问:“十一放假,你有什么打算。”

温远歪歪头:“你这是打算约我?”

温行之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不回B市的话就把时间空出来,带你去个地方。”

“我不回。”她低头蹭蹭鞋尖,“大概也没人想我。”

温行之觉得好笑,将准备好的早餐袋子递给她,催促道:“行了,我知道了。赶紧进去罢,小心上课迟到。”

第一节是货币银行学,系里有名的“四大名补”之一的课,自然是不能迟到的。

温远接过早餐,看着他的车子离开,才转身慢慢走向学校大门。

今天T市的天气还算不错,阳光高照,温远的心情也是前所未有的好。就在她咬着煎饺快要进入教学楼的时候,看见徐小荷匆匆地下了校巴,一边理着有些糟乱的头发一边向教学楼狂奔。温远觉得奇怪,出声叫住了她:“徐小荷!”

徐小荷像是受了一惊,两眼睁大地向她这边看来。温远小跑到她面前,“你刚从外面回来啊?”她坐的是第一班校巴,自然只可能是从外面回来的。

徐小荷看她的眼神有些躲闪,一边低头翻包拿钱买早点一边说道:“有点事,所以——”

啪嗒一声,一个金属质地的铭牌落在了地上。徐小荷连忙俯身去捡,却有一只秀净的手,先她一步拿了起来。温远原本是要还给徐小荷的,可铭牌上面的字样却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是市里一家大型的连锁酒店,就是昨天和陈瑶喝咖啡时,她指给她看得那家酒店。

温远睁大眼睛看着她,徐小荷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慌乱地从她手中夺过铭牌,连早餐也顾不上买了,直接进了教学楼。温远只好也跟着进去了。

教室里,刘春喜和周垚已经帮她占好了座,温远入了座,却看见徐小荷掩面坐在了最后一排。其实刚刚两人并没有对视太久,但温远却看见了徐小荷眼底厚重的黑眼圈。B市离T市那么近,本以为她是周末回了家,可现在看来,应该不是。

她碰了碰正在跟周垚抢虾饺的春喜:“舍长,小荷是不是周末都不在宿舍?”

因为在社联,温远周末的活动比较多,所以不太能注意徐小荷。春喜则想了想:“好像从上周开始吧,徐小荷就不在宿舍过夜了。要么就是回家,要么就是跟你一样在T市有亲戚?”

温远有点窘,昨晚发短信给春喜让她帮忙占座。春喜问她在哪时她撒谎说在亲戚家。

“我看不像吧。”周垚飞快地把一个饺子吞入口中,含糊不清地说道,“要真是你说的那样的话,那也应该跟远远一样满面春风的回来。可你看徐小荷的样子,像么?”

“说的也有道理!”

温远:“……”

两人心怀鬼胎,最终忍不住的那人是徐小荷。下午课刚刚结束,徐小荷就把温远拉到了活动中心的后面,一排排的古树遮掩,这里极为隐蔽。

温远失笑:“小荷,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

“我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徐小荷脸色微红,“我,我想请你帮我保密,不要把那天的事说出去。”

“那天的事?”温远有些迷茫地看着她,“那天我们发生什么事了?”

“就是那个铭牌。”徐小荷以为她是在装傻,“你应该猜到了,我是在那里做兼职。”

温远还真没想那么多,她拍拍她的肩膀,笑得很甜:“这没什么好隐瞒的,自己赚钱可以为家里分忧,这样多好。你动作好快,我也想做兼职,可就是一直不知道做什么好。”

徐小荷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开玩笑的吧?”

在她看来,宿舍里用着名牌手机且第一个用上手提电脑的人,怎么样也不会跟她一样家里经济困难,需要做兼职来补充生活费的。

温远是有些难言之隐的,自从跟家里闹翻,她已经不好意思向乔雨芬要钱了。第一学期的钱已经是家里拿了,剩下的那些学期的生活费,温远想靠自己赚出来。最起码少赚一点。当然经过昨晚温远也知道温行之多有钱了,可是她从没想过从他那里拿钱,那会比昨晚让她更不自在的。

于是温远笑笑:“当然不是啦,有好的兼职就介绍给我吧,我们还是老乡呢。”

许是温远的真诚打动了她,徐小荷终于也放开,她主动拉住温远的手,“这样,这周末酒店的兼职还可以继续干,下周,也就是十一放假那七天,我会去另外一个酒店,那里招待了好几个团,钱会给多一点,你要去吗?”

想起那个酒店,温远有些犹豫,因为毕竟在那里有过不愉快的经历。可看到徐小荷略带期待的眼神,温远不禁动摇了:“十一我还有事,要不我这个周末跟你过去吧。怎么样?”

“当然可以。”徐小荷有些雀跃,脸红彤彤的,“不过得到晚上十一二点才能结束,可以接受吗?”

温远点点头,甜甜一笑。“我们两个可以做伴。”

经此一事,两人的关系近了一些。

徐小荷是在B市这个大城市长大的。父母都是普通人,母亲在电子公司做临时工,按件计费,父亲倒是正经的事业单位公务员,不过是个清水衙门,工资也不高。徐家前年刚贷款买了一套八十平米的房子,尽管距离市中心很远,但一套房子下来也得一百多万了。

父母还款还的很辛苦,徐小荷自然也不能给家里增添负担,所以一上学就开始打工赚生活费。温远是很欣赏她的生活态度的,因为她一直都想像她一样,独立,自强。

周六,两人是晚班,所以下午六点多温远和徐小荷就坐公交去了酒店。

校巴上全是人,温远几乎被挤成了呼吸不能才在这么多人中找到放脚的地方,刚抓好扶手,就听见口袋里的手机在响。来电显示,是温行之。

温远按下接听键:“喂?”

听到她这一声,那边顿了下才说:“怎么这么吵,你在哪?”

“我在公交车上,人好多。”

“那你下车,等着我过去。”

兼职的事是瞒着他的,所以温远连忙拒绝,“不用了,我跟同学一起,你有事就先忙!”

说完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挂掉了电话。

这边的温行之有些意外地看着手机。很少有人敢挂他电话的,从小他为人就很严肃,在同伴中很有威信,到了现在更是没人敢轻易惹他。这还是头一遭,温行之感到自己如此被人嫌弃,不禁觉得有些新鲜,又有些好笑。

合上手机的同时,内线响了起来:“温先生,成光老总约您的晚宴订在晚七点,您是否要过去?”

成光是T市一家大型的房地产公司,三个月前刚借助GP提供的贷款买下市中心的一块地皮,准备开发成一个高档小区,客户指向目标就是有钱人,所以就连规划图也做的非常详细和高级。成光的老总是个非常有魄力的人,温行之倒是乐意和他合作。而且成光的老总非常大方,在楼房开盘前就承诺给GP总监温先生一套二百五十平米,市价最起码要三百万以上的房子。

对此美意,温行之笑着拒绝了。在商言商,公事以外的交情不是不攀,只是要有个度。他温行之的背景在这些老总眼里都不是秘密了,温家老一辈在部队里都是有影响的人物,温行之哪怕不在B市混,走在B市也没几个不认识他的。温家小一辈中,比如温行礼,在外交部算是年轻的了,可也快坐上了一把手的位置。温行之倒是不涉政界,工作全部内容就是钱,可谁又能说他背后没个关系网的。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小丈夫不可一日无钱。像温行之这样钱权兼具的,自然是老总们的巴结对象。

温行之生性是不待见这些的,因为越是被巴结越是需要谨慎,所以在这些人当中周旋,他也觉得累。但是,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他揉揉眉间,说道:“知道了,我马上下楼。”

温行之这段时间因为要接温远已经很少用司机了,经常是自己开车。司机看到他,原本是打算打个招呼的,可一瞧他脸色不太好,便不敢多说地直接把车开到了酒店大门口。

温行之今天是独自过来了,并没有带助理,显得很随意。不过成光的赵晋习赵总却是一直就等在了大厅,见他推门而入,快步迎了上来。

“哎哟,行之,过来了?”

温行之淡淡一笑,伸出手来,跟赵总握了一握。

“你可来早了,方电那边的陈总也说过来,不过还没到呢,咱们姑且等等吧。”

“无妨,行之是小辈,是应该早些过来的。”

赵晋习听了哈哈一笑:“那正好,这边有两个人,我先给你介绍介绍。”

赵晋习引着温行之进入酒店的一个专门用来会客的偏厅,一推开偏厅的门,就见两个年轻人站了起来。他指着那位年轻的男人说:“这是我内人的侄子,这几年刚来T市发展,也是做房地产的,以后少不了要跟你们银行打交道。”

温行之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指着旁边另外一个人,赵晋习介绍道:“这是他带过来的朋友,T市电影学院最年轻漂亮的,以后星途也是不可限量!叫什么来着?”

这位打扮靓丽的女人丝毫没有被怠慢的感觉,只是柔柔一笑,“我叫陈瑶,赵叔叔您叫我瑶瑶就行。”

“好好!”赵晋习眯眼笑了笑,凑到了温行之耳边说道,“这女人不错吧?听说还是个雏。”

温行之下意识地微微一蹙眉,却又很快恢复正常。一双锐利且深邃的眼睛盯着陈瑶深深地看了一眼,察觉到她被他看得微微有些局促才毫无表情地转移了视线,对赵晋习说道:“您费心了。”

圈里混的有钱人,男人玩男人都不算个稀奇事,更别说捧个戏子,多少富翁都是靠娶回家个一线明星装点门面的。对于这些男人,温行之只是跟他们做生意,赚他们的钱,深一步的来往定是免谈。因为他实在是搞不懂这种愿意把自己的名字放在娱乐版头版头条的男人们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赵晋习听了温行之的话,以为他是默认,哈哈一笑:“来来,咱们先上楼。”

温行之点点头,跟着赵晋习并排走在了前面。而跟在后面的陈瑶默默地抬头看了温行之的背影一眼,五指紧紧地攥进了手心。

温远和徐小荷到达酒店的时候已经是七点一刻。

迈入酒店的旋转大门时一阵冷风吹来,温远不受控制地打了一个喷嚏。徐小荷关切地看着她:“你没事吧?”

温远揉揉鼻子,摇头:“没事没事。”天气有些冷了,是该添衣服了。

徐小荷笑笑:“那就赶紧走吧。”

徐小荷带着她去找大堂领班,领班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长相一副凶相,说话也不大客气:“我怎么跟你说的,七点要准时到岗,看看表,你迟到了整整一刻钟!要都像你,我们酒店还开不开了?”

徐小荷瑟瑟地鞠了个躬:“我们下次一定注意。”

见两人认错态度良好,领班稍微调整了一下态度:“去吧,换上衣服,今晚徐小荷你上五楼,至于你——”领班看了眼温远,有些不耐烦,“你就在一楼待着吧,行了,干活去吧。”

徐小荷赶紧点头,拉着温远奔到了更衣间。温远有些忿忿不平:“为什么不告诉她是因为路上堵才迟到的?”

徐小荷一边解扣子一边跟她解释:“这个时候,越是解释她越是能找到理由训你,还不如服个软管用呢。”

温远有些感慨地摇摇头,看来她还是太弱,没有什么社会经验。徐小荷看着她笑了笑,从自己的柜子里取出一套工装递给她:“我们的身材差不多,你穿我的吧。”

温远谢过,接了过来,也开始换衣服。

“温远,你还是庆幸吧,一楼大厅是最闲的。不像我,上了五楼,能不能下得来都是一回事。”

温远被她这话吓得换衣服的动作都停了下来:“怎么回事?”

徐小荷扑哧一笑:“也没那么夸张,就是我不太能喝酒,喝一杯就发晕,要睡一大觉才能恢复过来。但有些客人,尤其是有钱人,就喜欢让人喝酒助兴,到时候肯定跑不了。”她叹一口气,拍拍温远的肩膀,“所以说,你是幸运的。”

温远也深以为然:“那到时候你怎么办呢?”

“见机行事吧,反正我还没遇到过这样的。”

徐小荷说的很不肯定,温远看着她,心里忽然有一点点忐忑。

看酒店门口泊的一排好车就应该知道今晚五楼这些包间是全满,温远换上工作服站在一楼大厅帮人引路,而五层之上的包间,温行之坐在桌子边,不咸不淡地与这一群名片上都是总字辈的人举杯,觥筹交错间略显慵懒。在座的都是比温行之大十几岁的人,他一个小辈,倒显得比这些人都要悠闲自在。

陈瑶隔着桌子看着他,心底有些紧张又有些激动。她是知道温行之背景的,却不想他是这么个人。看上去内敛沉稳,骨子里却是有股傲气,那些不得他心意的全不放在眼里。她不过是见过他寥寥几面,却深深地痴迷了。说不上是好是坏,可直觉,女人的直觉让她这一刻只想放纵自己。

“到底是年轻好。你看,自从瑶瑶进来,那眼珠子就没从行之身上错开过一下。”

赵晋习打趣着两人。

陈瑶先是错愕,而后含羞一笑:“赵叔叔您别开我玩笑。”

“怎么是开玩笑?”赵晋习指着温行之,“行之,你看看瑶瑶,要是觉得好的话带一带她怎么样?”

让一个银行总监带一个娱乐圈的新人,说白了就是花花钱把她捧上去。至于报酬是什么,温行之觉得自己想都不用想。他微一蹙眉,继而微笑,整个人透出一种非常柔和而且好说话的气质:“赵总您抬举我了,这么一个妙人,我怕是担不起这个重任。”

他看了陈瑶一眼,眸虽含笑,但是却无半点感情的。陈瑶莫名其妙地颤栗了一下,其他作陪的人也没想到温行之会拒绝地这么干脆,一时间有些冷场。也正是在这安静的瞬当,一阵嘈杂的喧闹声从外面传来。推门而入的服务生抱歉地向在座的各位笑了笑,说:“对面的客人喝的有些多,吵吵的厉害。非常抱歉打扰到您。”

赵晋习摆摆手,恍不在意。他看向温行之,举了举酒杯:“开个玩笑,千万别当真,来,喝酒!”

温行之端起酒杯跟他轻轻碰了下,放下酒杯时,视线扫到正在关门的服务生,只见她身后急匆匆地跑过去一个娇小的身影,看上去甚是熟悉。

温行之只觉得眉间一跳,他想要站起来,却被陈瑶拦住。她端起酒杯,娇笑着看着他:“其实我是要向温先生说声谢谢的,没有他也就没有今天的我。”

赵晋习也来了兴趣,“哟,这是怎么一回事?”

陈瑶羞怯地看了温行之一眼:“前年我来T市参加电影学院的考试,弄丢了考试证,还是温先生帮忙才能考的试,否则恐怕连考场都进不了。”

一直列席旁听的方电陈总也哈哈一笑:“那这酒行之你是一定要喝了。”

温行之深深地看了陈瑶一眼,忽然笑了:“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我喝了你这杯酒,这人情也算你还了。”

说着端过她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接到徐小荷电话时,温远正在楼下大厅打瞌睡。她很少这么晚睡觉,生物钟已经养成,到点就忍不住要打盹。领班已经看了她好几眼了,温远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刚站直了身子,就听见手机嗡嗡一响,在领班的瞪视之下,温远躲进大厅卫生间,压低声音接电话:“喂,小荷?是不是可以撤了?”

“不行,温远。”徐小荷的声音有些痛苦,“你上来帮帮我吧。”

“怎么回事?”

“我被灌了好几杯酒,已经头晕的不行,现在出来拿酒,进去恐怕还得喝。我已经撑不住了,你能不能上来帮帮我?”

温远咬咬牙:“这帮不要脸的,你等着我。”

挂掉电话,温远上了五楼,用力地敲开了包厢门。门一开,温远就被一股烟味呛得忍不住咳嗽,她挥手散了散烟灰,看见一桌子喝得面色通红的男人们睁着惺忪的眼睛看着她。

男人们都愣了一下,继而听见一个人大笑出声:“哟,这是找了个帮手?”

徐小荷红着脸看着这一桌子男人:“我喝的有点多了,找了个姐妹来照应着,我下去醒醒酒。”

“想走可以,只要你旁边这个妞——”话头一顿,男人倒了三杯白酒,笑嘻嘻地看着温远:“把这三杯喝了,你就可以下去了。”

温远顿时就觉得有一股热血涌到了头顶,她是真想端起这些酒泼到面前这群恬不知耻的男人脸上,可想归想,还不能这么干,惹怒了他们她和徐小荷肯定都走不了:“我还是学生,不大能喝酒,我们一人喝一杯,怎么样?”

男人们一听,顿觉得有趣,也来了劲:“学生妞怎么了,跑这装纯?开玩笑。”

温远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她忽然想起那时候跟赵唯一一起去酒吧的事,这时候真要给她一个啤酒瓶子,说不准她真要砸上去了。

倒是可以叫人,可酒店能拿这帮有钱人怎么办?只能拿她们两人开刀。她倒是不在乎,可徐小荷呢?看了眼晕乎乎的徐小荷,温远咬咬牙,意气一上来,端起面前的一杯酒,喝的一干二净。许是没想到她会这里利索,主位上的那个男人叫了声好,温远忍不住在心里把这群人骂了个遍,伸手又拿起一杯。

两杯酒下肚,酒烈的温远有些顶不住。但在座的人都玩味的瞧着她,便心一横,端起来最后一杯,咬牙一口灌进去。又是一片叫好声,温远却被呛地忍不住大声咳嗽起来,她连忙捂住了嘴,却还是不管用。

就在她连眼泪都咳了出的时候,房间的门突然被推开了,她抬起头,错愕地睁大了眼睛,看着进来的人。温行之?温远慌乱地咬住了舌头。

温行之眯眼打量着这件包间里的人,除却温远,其他的几个人也都是熟人,在生意上都有往来。搭在门把上的手收了回来,他忽而笑了笑,瞧也不瞧温远,直接走到了坐在主位上的那个男人,伸出手来:“乔总,好久不见了。”

被称呼乔总的人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直到老相识成光的赵晋习跟着进来才恍然大悟,借着酒劲握住了温行之的手:“原来是温总监,好久不见,前天我还听老赵提起你,没想到今天就在这见着了,来来来,喝一杯。老赵也来!”

“自然要喝一杯,要不是行之看见你说要来敬杯酒,我还不知道你躲这偷闲。”说着招呼温远,“服务员,倒酒倒酒。”

温远刚从火辣辣的酒味和看到温行之的震惊中反应过来,有些迟钝地端起那瓶白酒。她能感觉到温行之看了她一眼,手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酒洒出来了不少。温远咬咬唇,正要重新再倒的时候,手腕被一只手紧紧地握住了。她抬头看着这只手的主人,他慢条斯理地把酒瓶子从她手中取出来,重新放到了桌子上。

“这酒店可越来越不会招人了,这么笨手笨脚地都敢放到这里来伺候。”说话间,倒满了三杯酒,一杯递给乔总,一杯递给赵晋习,一杯留在了自己手边。正准备端起酒杯之际,想起身边还有个碍事的,便偏过头冷着脸对温远说道:“你还站在这做什么,又等着闹笑话?”

温远被他这语气吓了一跳,早已经忘记了动弹,还是跟过来的服务生看不过去,把她拉了出去。

看着包厢的门在她的眼前缓缓关闭,温远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完蛋了。刚刚他握住她手腕的力度,还有看着她的眼神,此刻一一回想,温远有些不寒而栗。一旁的服务生姐姐看她惊魂未定的样子,以为她是在害怕,便安慰她道:“在这里做事都这样,你要么得酒量好,要么得机灵,否则只有吃亏的份。对了,你的同学已经喝醉了,你赶紧换了衣服,跟她一起走吧。”说着又叹了一口气,“你一个学生,还是不要来这里的好。看看这些都是什么人,刚刚那位温先生,那可是最得罪不起的。你看你——”

温远怔怔地看着服务生姐姐,说道:“我完了。”

服务生姐姐看了她一眼,纠结地安慰道:“也,也没那么严重——”

话未说完,温远没魂一般的走远了。刚走到楼下,就被迎面走来的陈瑶叫住:“远远。”

看到她,温远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而陈瑶却仿佛经过了千锤百炼一般,温远表现的如此明显的不待见她都能含笑面对。她抻了抻手里的袋子:“这是你的衣服,你叔叔吩咐我把你和你的同学送到车上。能不能走路?我扶着你吧?”

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温远此刻有些反胃,尤其是闻到陈瑶身上那香水味时,于是她拂开了陈瑶伸过来的手,拿过她手中的袋子,“我没事,我自己来。”

陈瑶精致的面容一愣,很快又恢复微笑。她看着从楼上过来的人,笑得明艳动人:“温先生。”

听到这一声,温远嚯的睁大眼睛。只见温行之快步从楼上走了下来,外套风衣搭在手肘上,一袭白衬衣在这夜风中略显单薄。他看了眼陈瑶,微微一颔首,便握过温远的手腕,“跟我上车。”

是之前被他紧握过的手腕,再握一次便有些疼,温远怯懦地喊他:“小,小叔。”

“上车——”温行之冷叱她一声,打开车门将她塞到了后排,又大步跨坐到副驾,语气不善的吩咐司机开车。

司机自认倒霉,两次遇到总监发脾气,每次还都跟后排这小女孩有关,二话不敢有,加大油门,开车离去。唯独只剩陈瑶一人站在原地,面色苍白。

温行之很生气,这一点就算温远是个傻子也看得出来。她揉揉手腕,扶着昏睡不止的徐小荷,有些忐忑不安。

温行之一言不发地坐在副驾上,鬓角齐整,如刀裁过一般透着一股冷硬。若是之前她犯了错误,她还敢硬着胆子跟他搭话。现在,光是开个口温远都没有那个勇气。

车子直接开到了易水道那套房子的单元楼下,司机很有眼力介地抱起了徐小荷。温远背着书包,一股凉凉的夜风吹来,她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喷嚏,引来了温行之的侧目。

他皱着眉看了她一眼,似是要说什么,最终还是撇过脸,一言不发地进了电梯。温远有些委屈地打了个冷颤,跟在了后面。

按照温行之的指示,司机将徐小荷放进客房的一张床上。她已经喝醉,家里也没有别人,不好为她清洗,只得等她醒来自己打理。至于温远——

温行之转身看着她:“你先洗个澡。”

温远有些畏惧地舔舔嘴唇:“我,我可以解释——”

“先去洗澡。”温行之又重复了一遍,“一身酒气又穿的不伦不类,洗干净再出来跟我说话。”

温远语塞。他这是嫌她脏?

“小叔,我——”

“我说,洗——澡——”

看得出他刻意强调这两个字,温远脸哄得一热,忽然变得恼羞成怒。她随地扔下书包,把主卧的柜子翻得咣咣响,找出一套睡衣,趿拉着拖鞋进了主卧的浴室。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温远越想越气。凭什么他说什么她都得照做?于是把睡衣丢在一旁,重新回到了客厅,对着刚刚坐下的温行之说道:“我不洗。”

温行之抬头看着梗着脖子的她,冷着声音说道:“不许胡闹,趁我还有耐心,照我说的做。”

“我不!”温远跟他叫板,“你凭什么连句解释的话都不让我说?”

“没这个心情。”

温远气极,“不让我说我就不洗,嫌我脏,我——我走还不行?!”说完,捡起地上的书包就要往外走,连外套都没穿。

“温远。”他压低声音又喊了她一句。

温远全当没听见,啪嗒一声打开门,就要出去。温行之平时是没被人这么气过,一时间怒火激得额头青筋乱跳。他快步走到门边,使狠劲把走到电梯口的温远给扯了回来,温远当然要挣扎,温行之索性直接将她拦腰抱起,反锁上大门,抱着她直接进了主卧。

“放开我!”温远悬空挣扎着,两只手隔着他的衬衣挠着他的背,脚也随意往他身上踢。

“很好,温远。”他一手控住她的两条小细腿,任她抓疼他的背也不松开,“撒谎,陪酒,任性,闹脾气,你上了大学本事也长了不少。再不管管,你岂不是要给我闹上天?”

“你凭什么管我?你放下我!”

毫无意识地喊完这句话,温远忽然被放下了来。可还没待她反应过来,挣扎着要跑,就被温行之反剪着手压在了他的腿上。

“凭什么?”温行之的声音有些哑,“就凭你在酒店门口喊我那一声,我是不是也得管管你?”

她喊他什么?温远混乱地回想着,屁股上不设防就狠狠地挨了两下。她条件反射般地哭出来一声,下一秒,她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

“你,你——打我?!”身体被他箍在腿上,温远只能别着脖子回头瞪他,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温行之原本是气极的,可看到她脸颊挂泪的可怜模样,便知道自己下手重了。不过还是没松开她,举着手沉声问:“听不听话?”

“不听!”她奋力挣扎着,眼见着他的巴掌毫不留情地又要拍下来,她呜咽了下,又补了两个字:“才怪。”

原本就是装装样子的,温行之收回手,将她整个人拎起关到了浴室里:“不洗干净不许出来。”

门里面的人也十分生气,作为回应她踢了两下门,最终却还是妥协了。

整座房子终于安静了下来。

温行之站在浴室门外,努力平息着怒气。过了良久,回想刚刚发生的这一切,他蓦地失笑出声。这丫头,真是来要他命的。

深夜。

在确定躲在主卧浴室里的人安分了之后,温行之打开了大卫生间的门,放了一缸热水,泡了个热水澡。他今日已经连赴了两个饭局,身体有些疲乏,这个澡泡的时间就长了一些。等他收拾好,走到客厅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

饮下一杯温水,温行之看到了客厅里被温远乱丢的书包。书包口大开着,里面的东西也都被带了出来。有她的手机,零钱包,钥匙包,一把太阳伞,还有一个水杯。水杯上还贴着一个大头贴,那个刚刚将他气得够呛的人正在里面呲牙咧嘴地冲他笑着。

温行之无声地弯起唇角,将这些一一捡起,给她归置好放到了沙发上。

主卧里已经没有了一点动静,只留下一盏床头灯在放出有些昏黄的光。温行之悄悄踱步进门,发现温远已经睡着了,就躺在主卧,他的床上。

温行之走到床边,俯身摸了摸她的头发,已经干了。看来她还不算傻,知道吹干头发睡觉。温行之拉过被子来替她盖上,刚一盖好身下的人就转了过来,睁大眼睛看着他,像是没睡,又像是刚醒。看清是他,连忙要起身,温行之抬手压了压她的肩膀:“睡觉。”

温远只是摇头,见他要走,心一急,伸出双手圈住了他的脖子。这个动作让温行之顿了一下,反应过来要挣脱她,却不料温远揽得紧,竟将她带了起来。

温行之下意识地伸手扶稳她,温远依旧不松手,嗫嚅道:“我错了。”

她在浴室反思了很久,知道一身酒味确实不讨人喜欢。更何况她还喊了他一声小叔,也难怪他那么生气,下手打她了。

温远睁大明亮的眼睛讨好地地看着他,却不料原本挨过打的地方又挨了一下,不过这一次的力度倒是轻多了。

温远不敢相信地瞪着他:“我都认错了,你还打我?”

“既然你都承认自己有错了,我还打不得你?”

温远语塞,找不出理由反驳才有些心虚地说道:“我也是有理由的,是你自己不听的。”

“不用听也知道你要说什么,何必还要费这一道工序。”

温远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

“你自己想想看”温行之握着她的腰,表情平静地看着她,“敏感就算了,没什么底气还要强撑能,自尊心又强的要命,你说,这些除了我之外还有谁更了解你?”

“我,我哪有那么糟糕?”温远不满,却又底气不足地反驳着。

“而且——”温行之慢条斯理地数落着她,“除了那些之外,你最要命的就是不长心。一门心思钻钱眼里,你知道你去的是什么地方?你在这里面遭遇过什么你不记得了?你哪来的自信自己能够从容应对,要不是我在场——温远,你自己想想今晚怎么收场?”

温远简直不敢想。她承认他说的都对,所以连反驳的话也找不出来,只能小声为自己辩解:“我就是想赚点生活费而已,我没想那么多。”

“你缺钱?”

“不缺就不能挣么?”温远色厉内荏地反驳道,“我不想都快二十岁了还要向家里讨生活费。我也知道你有钱,不过我也不会给你要的,还没到你养我的时候呢!”

说完最后半句,温远忽然捂住了嘴巴,她睁大眼睛,一脸“你不要误会”的表情。温行之也料不到她会说这种话,一瞬不瞬地瞧了温远一分钟,忽然伸手,弹了弹她的脑门。在温远的瞪视之下,他开口,语气是格外的意味深长:“这么说,我倒是小看你了?”

他忽然发现,温远笨是笨,却总能笨到点上,笨得——正合他的心意。

温远小心翼翼地打量他的表情:“那你能不能原谅我这一次?”

“今晚暂时不能。”

温远气馁,上高中的时候还没挨过他的打,现在有了名分了,反倒越来越弱了。心中突生一计,她翘起唇角,略带狡黠地看着他:“那你亲我一下,不然我今天晚上就睡不着了。”

明知他还在生气,却还敢讨要甜枣。她这是打定主意他不会给才敢开口的吧?温行之眯了眯眼,说:“睡不着就睁着眼躺床上。”

果然是拒绝了,虽然是刻意的,但温远还是有那么一丝失落。她瞪他一眼,躺回床上。只见温行之伸手关掉了床头灯,整个屋子顿时陷入了黑暗当中,温远以为他是要离开房间,却不想他忽然伸手抬了抬她的脑袋,而后,她的唇便被吻住。

带着薄荷清香气息的吻,温柔而悠长,温远一下子呆住了,直到他松开她,拍拍她的脸蛋,从从容容地关上卧室大门离开时温远才堪堪回了神。几乎是瘫软在了床上,温远紧紧握住被子,感受自己颤栗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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