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盛帝坐在殿前,身子看似严肃庄重,却带着一丝佝偻。
微微一抬头,便看到沉重而庄严的国师大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所有人都沉默不语,弥漫着浓浓的压抑感。
隆盛帝生出一股挫败感,咽了咽干涩的喉咙,艰难开口:“国师说得有理,国以人为本,闻有灾当亟救之,岂可尚复疑之邪!是朕适者不思,失言耳。”
“陛下,是老臣的错!”吕相眼眸微闪,道,“臣身居高位,未能调合阴阳,政务处置不当,以致涝灾泛滥,是臣能力不足,无法胜任……”
做作的老匹夫!
皇帝挥一挥袖子,一脸不耐烦,刚刚国师已经那般说了,他还能让吕相来背锅不成?
“涝灾泛滥,是朕德行缺失,识人不清,用人不当所致,和吕爱卿有何关系?”
识人不清,用人不当!!!
这四个字如同巴掌一般,狠狠打到了四皇子脸上,一会白一会青。
修葺河提一事是他争着头皮抢来的油水事,识人不清,用人不当说的不就是他?
四皇子很是委屈,虽然他多扣了些银子,但压根没敢耽误施工,请不了码头上的劳工,发配冲奴的奴役也是调了大批,一直加班加点的干活。
就算之前吃食上有些艰难,那也比没得吃要好,谁让他们效率如此之低?
后来大都督还不是押着粮草去了南边?
南边连日阴雨,比往年的阴雨季早了二个月,一场大雨,致使涝灾泛滥,与他何干?
四皇子一抬头,就看到三哥在暗示他,不能让父皇当这个识人不清的昏君。
当即就对三哥颇有恼火。
坏事全是他来做,难道就识他不清?
若非为了大局,他怎敢挪了大批的银两?现在知道推他出来当替罪羊了?
见四皇子久久不站出来,大理寺卿心中嗤笑,朝前躬身道:“陛下,年前国师便占卜出一卦,今年需顺应天意,否则必有惊天动地之事,如今出现涝灾,可见上天不满!”
众人视线又齐齐聚在国师身上。
要知道,若非出现涝灾地震等大事,国师是无须上朝的,甚至连太子遇害,国师也未曾上朝。
一旦国师上朝,便知道,又有大事了。
看看国师那张脸,显然是不满之意。
国师甩了甩黑袍,风轻云淡地点头:“正是如此,涝灾泛滥确是上天不满,隆盛元年,傅将军含冤而死,也有干涸饥荒之难,处事不当,自有上天感应。”
这番话说的,确是半点面子也没给皇帝留。
隆盛帝一张脸迅速变得难看起来,又黑又青,双手紧握。
半响才稳住了情绪。
“嘉丰年间也曾发生涝灾,朕要效仿先帝,希望众位大臣与朕同心同德,君臣合力,消洱灾异,”皇帝顿了顿,看向四皇子,“朕识人不清,用人不当,老四政务能力欠佳,同样识人不清,用人不当,河提修葺久久不好,以致今年涝灾,民不聊生,罚三年俸禄,禁足一年。”
“父皇!!!”四皇子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父皇。
罚俸倒无所谓,禁足竟然足足一年?
先前太子无道,甚至将姬妾折磨致死,那般荒唐,父皇也只禁其半年,还找了一堆借口替太子辩驳!
如今,他不过就是倒霉点,办事不利,就禁足一年。
一年啊,等一年后,朝堂上还有他什么事?
“父皇,儿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