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夜风萧萧,屋内孤灯如豆
白钰练完最后一帖字,伸了个懒腰忽然想起今天是八月十九。
她丢下笔绕到隔壁零露房间一看,确认她已经歇下后便翻墙而出,从无人小径偷偷上了后山。
白钰走的很急,好几次差点被自己绊倒。待到后山北边一处极偏僻的林子内,白钰才停下脚步,双手放在嘴旁低声唤道:
“师父。”
四周无人回应。
白钰着急的提高音量又连喊了好几声,林子里仍是没有任何动静。
她垂下手叹了声气,又颇为懊恼的朝旁边枯树踢了几脚。
白钰这师父是四年前她在落星湖畔钓鱼时遇见的。
陌斐训斥白钰心性不定,遇事总是心浮气躁,命她每日都去庄外的落星湖钓上一篓子鱼来交给自己。白钰好动,往往才半个时辰不到就如坐针毡,东跑跑,西瞧瞧的,经常一天下来收获全无,被陌斐押去书房抄写佛经静心。
遇到师父那一日,白钰也是天不亮就去了落星湖畔。那日运气好,正午才刚过白钰就钓到了好几尾大鱼。她满心欢喜,想着不妨多钓几条上来,既能交差,又能让零露熬上两大锅鲜鱼汤给白莞和陌斐送去补补身子。
她正坐着想东想西,手中的鱼竿突然动了动。
又有鱼儿上钩了!
白钰欣喜,下意识抬手收杆,却发现鱼钩好像勾住了什么东西,扯了半天也没扯动。她觉着奇怪,这落星湖里自己见过最大的鱼也不过手臂粗长,哪能有这么大的劲?
她又使出吃奶的劲用力一扯,这下可不得了,湖面上顿时泛起一圈一圈的涟漪,像是有什么大家伙要从湖里出来。白钰正奇怪,只听哗的一声巨响,一个庞然大物破湖而出,引得四面妖风大作,湖水兜头而下,泼的白钰满面满身都是。
等白钰看清眼前这东西,吓的往后蹬蹬蹬连退了好几步。
湖面上浮着一尾藏青色的无鳞怪鱼,身子之大足足占据了大半个落星湖,两只血红的眼睛像铜铃一般死死瞪着白钰。
白钰这才发现,她的鱼钩好巧不巧就勾在那怪鱼左边那只眼皮上,大概是方才与它那番互相拉扯加剧了伤口的撕裂,鲜血就这么顺着硕大的鱼头一直往下淌,把整片湖都染得血红血红的。
那怪鱼受了伤十分暴躁,巨大的鱼鳍不断拍打着水面,扭动着身子想要甩掉鱼钩。
奈何白钰手上那杆鱼竿非凡间之物,钩子是用昆仑岩打造的,坚硬非常,而鱼线也用的是漠北之地稀有的万年火熔丝,韧性极佳,怪鱼怎么折腾也摆脱不了,狂怒之下突然一仰身子,想要把白钰拽进湖中。
白钰那时不会武功,又因为常年病着身子十分虚弱,怪鱼这一下直接把白钰给拉到了半空。她吓得连尖叫也不会了,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那双比拳头还大的鱼瞳里渐渐映出自己惊恐万分的面容。
怪鱼张开血盆大口,但见两排钢齿,锋利无比。一股冲天腥气扑面而来,熏的白钰是头昏脑胀,胃中翻江倒海直想作呕。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黑衣人从天而降,一把扯住白钰的手将她带入自己怀中。白钰还未反应过来,那黑衣人已经抱着她稳稳当当落在了落星湖畔。
怪鱼没吃到白钰,登时狂性大发,摇首摆尾一声怪叫后腾空而起,猛地喷出一口水来。这水遇空气随即变成根根冷冽的寒刺,闪着刺目的寒芒射向白钰和黑衣人。
黑衣人把白钰往身后一推,旋身飞起,身影如电,将半空的冰刺瞬间踢落。冰刺纷纷掉落在地,每根皆没入地下寸余之深,足可见其之坚硬。若被这碰上一下,受伤定是免不了的。
白钰哪见过这等场面,她白着脸,紧紧贴在岸边一块大石旁不敢动弹。
再看那黑衣人,斗篷之下不知何时已经凝起一股强劲的黑红之气,逐渐形成一条浑身缠绕赤红火焰的玄英色雄凤,呼啸着朝那怪鱼冲去。
那雄凤幻影以摧枯拉朽之势从鱼眼之间穿过,贯穿了怪鱼的身子。怪鱼两翅不断拍打,将湖水掀起一丈来高。黑衣人见势双脚踏着飞溅的湖水飞身至它头顶,一掌击在其头顶上。
仍在垂死挣扎的怪鱼被这一掌直接炸成齑粉,一声巨响后湖面顿时恢复平静。
那黑衣人轻飘飘落在白钰跟前,他大半张脸被斗篷帽子遮住了,白钰只看见帽子下他直挺的鼻子和毫无血色的嘴唇。
他将手一伸,把那柄鱼竿递到白钰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