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故意的。”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叶云愣了一下。
平淡的语气,咫尺距离的呼吸,秦弈是那么从容。
“明知道阁中有我的线人,肯定会得到鬼手阁的动向,你却主动与我提出要求,我猜有两个原因,一是试探我的消息是否更快些,二是试探我可否诚心合谋,我说的可对?”
一切尽在他掌控!见微知著,秦弈的恐怖之处。
“但你又对我有所保留,说明你想知道我到底掌握多少。”
叶云听到这里,已经快要安耐不住了,秦弈这个人极擅于洞察人心,现如今站在同一条船上,保不齐将来是否成为敌人,对手是他,着实不妙。
秦弈则是看着叶云转怒变脸,心想刚刚一番话应该猜对了大半,接下来就是见招拆招的时候。
“放心,该做的在下定不会推辞,但需谨慎才行,确定启程之时,再做打算。”
叶云听完,偏过头对视秦弈,两人的脸不过一掌距离,叶云盯着这双眸,神情复杂,片刻收回目光,迈步离去。
这个人已经把自己完全看穿了,往后孤军奋战不知有多难,一个不注意便会坏事。
算日子,魂祭使和武司使最快也要十日抵达,这段时间要做些什么,得仔细斟酌才行。
————
生活似乎千篇一律,秦弈早起练功,但每次叶云都已经候在院中,有时秦弈特意早起些,还未打完一套拳,叶云也一定会到。
秦弈不由得在想,叶云也要练功,夜里又是等自己回卧房了才走,这么算下来,叶云休息的时间并不多。
很快十天过去,这天午后,叶云作为城主贴身侍卫,照例陪着秦弈处置公事。
秦弈执笔,叶云便到一旁磨墨,心照不宣。
“叶云。”秦弈唤了声。
“……嗯”叶云埋头应了。
“再过几日,江姑娘就该到了吧?”
叶云磨墨的手顿了一下,原来秦弈一直惦记此事,他到底做何打算。
“嗯。”
“等到城中,你去安排她们在客栈住下,待贡品出城,我再亲自给她们接风。”
“什么?”
就知道秦弈不会轻易帮忙,叶云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
“朝贡上京,非同小可,大意不得,鬼手阁要安排人手入京,在下可以理解,但时机不成熟,还是另寻机会吧。”
叶云听完,心里唯一想法:推托之词,他一直都在防着鬼手阁,畏首畏尾。
这情况定要禀报给魂祭使知道,武艳心思敏锐,也一定有办法。
叶云离开书房,满脑子都是如何禀报,只顾往前走,没注意迎面元伯抱着两坛酒走过来,两人撞了个满怀。
元伯身形不稳,叶云反应过来倒是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元伯。
“没事吧?”这还是叶云第一次关心外人。
就算不抬头看,光是这声音,元伯就绝不会听错。
“叶侍卫。”元伯脸上带笑。
叶云微一点头,从元伯手中接过酒坛,“送哪儿?”
元伯差点以为自己听错,语气虽是冰冷,话倒是暖的。
“……贡酒其中两坛坛口有裂痕,老朽正准备去换掉。”
元伯从不会对秦弈以外的人多做解释,今儿不知是怎么了。
叶云转身往偏院堆放贡酒的仓库走去,元伯若有所思的跟在后面,气氛仿佛有些紧张。
“叶侍卫刚刚从哪儿来?”
元伯想多了解了解这个人,也许他愿意和自己这个老头子多说些,就凭刚才他那举动。
“书房。”
叶云言简意赅。
“和少爷吵架了?”
“没有。”
“那是?”
“没事。”
元伯多精明,他俩肯定吵架了。
两人到存酒仓库,陈靖铭正站在门口值守,看见叶云抱着两坛醉千里,陈靖铭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把酒抢了下来。
“元伯,你怎么让他送酒来呢?”
“老朽跟着呢,陈侍卫不必大惊小怪。”
陈靖铭对叶云敌意很大,元伯在身后打量了叶云一番,他没发作。
“可他……”可他是鬼手阁的人,万一暗中做手脚怎么办,陈靖铭的意思元伯听出来了。
“拿进去吧。”
元伯笑脸迎人,偷偷给陈靖铭打个手势,适时制止。
叶云忙也帮了,便要离去。
“叶侍卫……”
叶云止步回过身,脸上没有表情。
“需要老朽帮忙尽管开口。”
叶云犹豫片刻,只拱手一礼离开了。
叶云对待元伯的态度,相对秦弈时截然不同,与陈靖铭也有些微妙的差距,元伯了然于心。
叶云,跟二少爷截然不同,少爷到底为什么要用这个名字……
次日晨起,秦弈推开门,叶云站在台阶下,后腰别着的是他那两把短刃,秦弈一笑,提着剑走下台阶。
“叶云,你每天都起这么早,我怀疑你到底有没有练功。”
叶云瞪了秦弈一眼,懒得与他答话。
“你来的那天夜里,我们在屋里过招,不免有些施展不开,怎么样?要不要比划比划?”
叶云不明白秦弈怎么突然提出比试,之前被抓时他就应该知道武功高于自己,这没来由的是做什么。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说着,秦弈朝叶云攻了过去,叶云飞快的背双手抽出短刃招架,本能的向前进步,反手照着秦弈脖颈割过去。
杀手天性,以攻为守,招招致命。
“只不过是比试,不必出杀招吧?”
秦弈故意放水,两人有来有回,打成平手。
几招过后,叶云突然退了几步,收了双刃。
“怎么?不打了?”
叶云冲秦弈一拱手,秦弈不知所措,这什么意思?甘拜下风?
“打得好,精彩!”
背后有人叫好,秦弈听这声音,胸口像是被石头压住似的发闷。
秦弈回身,就见南宫良拍着手走近,秦弈的脸色真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我说郡王爷,打个商量,下次能不这么神出鬼没吗?”
南宫良一副很无辜的样子。
“没有啊,你家的小侍卫可是注意到我了。”
秦弈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防着叶云的杀招,还要放水,否则怎会注意不到。
“阿弈,你这小侍卫眼生,新来的?”
“嗯。”秦弈随手收了剑。
南宫良凑到叶云面前,反复打量,把叶云看的都不好意思了。
“你叫什么?来多久了?武功不错师出何处啊?”
噼里啪啦的问题,眼看叶云就要发作,还是秦弈及时站出来解围。
“干什么?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府上侍卫了?叶云,先下去吧。”
秦弈把剑递给叶云,叶云巴不得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接下剑转身就走。
“叶云…哎?别走啊……”
“一大早还不是来蹭饭,见个侍卫兴奋什么,走了。”
“我有正事……”
“你能有什么正事,快走!”
秦弈没给南宫良机会开口,忙搂住他肩头往前厅去。
坐上饭桌,南宫良两眼放光,立马忘了刚才那码事。
“蹭完饭就赶紧回郡王府。”
南宫良埋头吃着,秦弈就急着赶人,也亏的秦弈多这一句,南宫良想起这次到府是做什么来了。
“吃完饭不能走,我是来查验贡酒的。”
对啊,差点忘了南宫良还有皇命在身。
“好好好,吃完我带你去仓库。”
吃过早饭,秦弈陪着南宫良到仓库查验,下了阶梯,打开下面一道门,浓郁的酒香散发出来,这绝对不正常。
按理说密封酒坛,不该有气味散出,除非…
“阿弈,你看。”
南宫良蹲在地上手指一坛酒,秦弈靠近一看,这坛酒酒塞微微翘起,露出一条细缝,不仔细看很难察觉。
“靖铭。”
“属下在。”
“这怎么回事?”
陈靖铭也奇怪,醉千里搁置于此,他一直在外面,到了夜里便从里落锁值守,怎么可能会出差错呢?
“属下…一直亲自看管,这……”
陈靖铭不会说谎。
“之前有谁来过?”
陈靖铭回想,这段时间并没有人来仓库,能接触贡酒的也只有自己和元伯……
元伯!那家伙……
“之前叶云来过。”
秦弈疑惑的看向陈靖铭。
“叶云?什么时候?”
“昨日午后,元伯发现有两坛坛口有裂痕,便拿去换,回来时是叶云抱着酒坛。”
“元伯可在场?”
“在。”
“去唤他们二人来。”
“是。”
陈靖铭去找两人,秦弈抱起酒坛,贴近坛口嗅了嗅,酒香已经散尽,虽不影响味道,但这酒已算不上是醉千里了。
“阿弈,醉千里可还有富余?”
“有是有,不过要等上五日。”
是他做的吗?因为书房里说的那番话?他想推延时间等鬼手阁的人当面商议?
耽误启程事小,就怕之后再出差错。
秦弈陪着南宫良查验其他酒坛,倒是再无问题,陈靖铭带着元伯和叶云也到了。
“元伯,昨日午后是何情形?”
【彩蛋】
元伯:少爷,你昨天跟叶侍卫吵架了?
秦弈:我先问的。
元伯:老朽的问题更重要些。
南宫良:阿弈,你和小侍卫吵架?这倒是新鲜。
秦弈:没你的事。
南宫良:说说嘛,这事有趣。
陈靖铭:叶云居然敢跟少爷吵架?
燕云昭:(到底有没有人关心酒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