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音回到听雨轩,借口说接到哥哥的传讯让她立刻下山跟他们会合回芙蓉岛,跟尹心殊辞行。又拜别了其余几个熟悉的同修,然后悄悄的又将桃花山和清凉台逛了逛,还偷偷的潜到文修师父的院子里远远的看了文修师父一眼,默默的行了个礼。
在远离清风居的桃花溪路口,郝濬迎上走过来的郝煜,递给他一包东西,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就分别了。
等到亥时到,所有的院落都回归宁静,莲音便飞速的往山下赶去。
此刻,清风居的居室里,清樱拿着一张纸条和一小瓶血液到了妫夫人的房间。
“夫人,二公子似乎离开了玉带山。”
妫夫人展开纸条,只见纸条上写着:“本月的提前留下,下月的届时送回。”妫夫人眼光闪烁了几下,便垂下了,分辨不清是不是有不舍,有疑问,或者是别的什么情绪。
“夫人,公子并不知道,这血只能当天取当天用。这个……”
“这个月我就提前去吧,”
待到莲音出了山门,江遂早已在湖边等候多时,他将莲音引上船,恋恋不舍的说道:“莲音姑娘,你这就要走了?《安魂曲》我吹的还不太好呢。”
“这有什么啊,你已经学会了,多练练就好了啊。”莲音无所谓的说道。
“我会想你的。”
“我也会想你的,会想你们所有人。”莲音耐心的说道,“芙蓉岛你们都知道在什么地方啊,以后你可以去找我玩嘛。芙蓉岛可好玩了,你知道芙蓉岛为什么叫芙蓉岛吗?因为芙蓉岛上到处都是美丽的芙蓉花!等你去了就知道了。”
“那,好吧,你快走吧。保重。”江遂十分无奈的说道。
莲音收拾好一贯玩笑的表情,郑重的跟江遂说道:“保重。”说罢,便撑船往湖对岸划去。
不曾想过了不久,便有一人凌空御剑而来,稳稳的落在了船头上。
莲音看清此人便是郝煜,十分的惊讶,一时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好问道:“你,你怎么来了?”
“找你。”
“找我?找我做什么?”
“你要做什么?”
“我当然是要回芙蓉岛啊。”
“我跟你一起。”
“你——跟我——一起回芙蓉岛?!”莲音睁大了眼睛,一脑袋的问号。
“嗯。”
“嗯?!为,为什么?”
郝煜似乎轻轻叹了一口气,扔了一枚小石子在湖中,看着水中一圈圈放大的涟漪,并不回答。
莲音只觉空气瞬间紧张起来,接着说道,“不管为什么,反正不行。”
郝煜看了一眼莲音,淡淡的问道,“为什么不行?”
“我,我,这,这,我带你回家?这怎么能行啊?!”莲音一咬牙,说道:“反正你不能跟我回芙蓉岛,你快回你的玉带山。”
郝煜不说话,只看着莲音,目光里丝毫没有妥协,没有犹豫。他过了快二十年平静无波的生活,母亲冷漠疏离,父亲的怜爱总是克制,唯有兄长的关切才让他有家的感觉,可是,那日复一日的日常里,那每月割腕取血的重复里,他真的,真的从来没有觉得快乐欢喜过,没有提心吊胆过,没有犹豫徘徊过,他的这些感受,都是这个半夜里突然闯进西山的女孩子给的。他也爱他的家人,他也希望他们可以岁月静好,安然度过此生,希望他的师兄弟们永远快乐,修为精进,可是,那一切,他存在与否似乎都关系不大,而莲音不一样,莲音拥有着神奇的能力和术法,很容易遭人觊觎,而她又爱管闲事,所以他觉得自己应该跟着她,必须跟着她,看着她安然无恙,自己才能心安。他知道莲音对于他的追随,可能不会有很大的欢喜,但是,他没有料到,她竟拒绝的如此热烈……
“郝二公子,我想,我想你可能是误会了什么,我对你,我对你……”莲音觉得自己似乎该解释些什么,可是又不知道要怎么说,他看起来一直那么淡漠,似乎世上外间的一切都不足以让他关心让他多看一眼,可是如今他却想要跟她走,她想要拒绝他,可是又实在不忍心伤他的自尊,伤他的骄傲。莲音觉得他的冷漠疏离里是隐藏着骄傲的,她自觉的以为,像他这样出身名门,出类拔萃,自带闪光气质的谦谦君子,是有资本骄傲的,她并不知道他的孤寂,他的落寞,更不知道,他的一颗凄凄的心其实是一直毫无归属感的,是独自飘零的无处安放的,是很羡慕她的活波明朗简单快乐的,所以她不知道,郝煜是很渴望有她的陪伴的,哪怕只是默然相对,他也觉得寂静欢喜。
“你如此不情愿,是讨厌我么?”郝煜问道,淡淡的语气里带着些许怅然。
莲音望着湖面,听着他低低的嗓音音,似乎听到了心碎的声音,突然间竟觉得一阵心酸,差点就红了眼睛,“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是讨厌你,也不是不情愿,而是,而是,我要回芙蓉岛啊,芙蓉岛啊,那里有我的师父爹爹哥哥,我带你回去,不行的啊,不行的。”
郝煜看莲音这个样子,心下了然,一丝满足悄然的爬满了眼角眉梢,他率先结束了两个人相对而立的对峙状态,飘飘然的坐了下来,淡淡的问道,“你不敢?”
莲音没有想到郝煜竟问出了这三个字,她仔细的辨别一下自己的内心的感受,过了许久,才十分不情愿的,缓缓地点了点头,结结巴巴的说道,“好像,好像,是有点,有一丁点儿,不太敢。”
“你从未带朋友去过芙蓉岛吗?”郝煜仿佛不经意的问着,语气里也轻松了很多。
朋友吗?有啊,有很多啊,她有带在外面认识的朋友进岛玩的,莲音一想,也是啊,不过是个朋友,有什么不行的呢,可是,可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肯定有一点不对。“朋友啊,朋友当然去过啊。呵呵,呵呵。”莲音无奈的呵呵道。
“难道我不配做你的朋友?”郝煜已然淡淡的说道。
“没有没有。”莲音连忙解释,又一想这几个字似乎会引起误会,赶紧接着说道:“你当然是我的朋友,你,江遂,尹姐姐,沈寒,你们都是我在玉带山认识的好朋友。呵呵,呵呵。”
莲音说完,郝煜不再接话,空气瞬间沉静下来,子夜十分的清凉湖静谧无比,他们两个刚才一直对峙,谁也没有划浆,这船就在湖上慢慢的漂流着,已然行至水域极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