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白头村的木质屋子响起悠远的笛声，原本还在说话的仙八立刻停下来辨别笛声，绯也站了起来。忽然天空一个硕大的东西从三人的头上飞过，言希抬头一看才看见是鹮往村长那里飞去。仙八也站了起来，张开了翅膀，绯看着言希温柔的说：“村长找我们有事，你先好好休息，我们一会儿就回来。”言希点点头，仙八和绯就飞走了。
白头村的羽人均来到正厅，大概有十八个羽人，半夏坐在厅上“各位都来了吗？”
“齐了。”绯看了一眼周围的羽人，像是在数人数。
“阎罗大人来了金陵，会在村外不远处引灵，村子特殊需要各位处于边界之处围住村子，形成结界，以免吸引巨灵。”半夏说的很温和，显得没有笛声那么着急。
绯走到仙八身边悄悄对仙八说：“你先回去告知言希一声，然后快速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仙八听到后，一个健步冲了出去，半夏看了一眼仙八，又看了一眼绯。眼里有些欣慰又有些悲伤，绯转过头看着半夏时，半夏收起了忧伤微笑着看着绯。绯叹了一口气，转身飞走。
“小七，外面有天神引灵，需要我们结成结界，你在村子里呆好就是，睡一觉我们就回来了。”仙八来不及到地上，就停在屋檐上对院子里的言希说着。言希看看飞走的仙八，“有翅膀就是好，飞来飞去的真快啊。”言希抬头看着天，想着林莫什么时候能回来，回来以后是不是就能记起自己。想到能回忆起来，言希心里竟然有了一丝焦虑。
……
林莫从睡梦中醒来，隐隐看见有一个穿着红衣的妙龄女子从门前路过，林莫悄悄的从旁边的哦窗户缝观察这个女子。女子一袭红衣，信步走到石子路上，衣裳丝绸质感，飘飘然如仙女模样。女子头上一花、一簪子，乌黑直发落在肩上延至腰间，走起路来仿有徐徐清风拂过，发梢微微摆动。
女子行至石子路最中，轻轻一跺脚，这时林莫才看见这女子并未穿鞋，且脚腕上绑满了红线，这个打扮有些像孟婆。但外面的女子却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子，红线从脚上贴着地面快速爬行，很快就延伸到了林莫窗前，窗户被一点点封住，林莫忽然有些害怕的往后退，退坐到床上。果然红线很快就延伸到了床边，将床团团围住。林莫坐在床上，瞪着眼睛看着这些红线。
没一会儿，红线慢慢的离开床边，林莫从缝隙里看见仿佛整个房间的格局都变了。木质结构的房屋变成了竹屋，林莫下床看见房间里的门和窗户都是敞开着的，慢慢的走出房间，外面也天翻地覆。房门正看出去是一个院子，院子的正中间有一个较大的桌子，桌上摆着围棋，棋盘上干干净净。大桌子的两边是长桌，长桌上摆着各式各样的吃的。大桌正对着的是大门，这个门确实很大，坐在走廊上就能看见外面的景象。门外不远的地方是一条不宽不窄的河流，河上面还漂浮着白色的雪，看上去像是从前面那座雪山上带下来的。
“醒了？”红衣女子坐在中间的位置上，没有转过头看林莫，一直看着外面的河流。
“你是？”林莫有些迷惑，他不确定眼前这个是不是孟婆。
“是小孟呀。”云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云脉换成了在水族穿的衣服。林莫看着云脉身上的衣裳，不禁感叹“姑娘这衣裳仿佛在发光。”云脉笑了笑没有回林莫，径直走到孟婆身边。
“这才是真正的你？”
“都是我，没有什么真正的我。”孟婆笑着看云脉，云脉也笑了笑。
“姑娘真是孟婆？”林莫有些惊讶，但又觉得情理之中。
“正是。”这个样子的孟婆仿佛一夜之间成长了，举手投足间都没了小孟的幼稚可爱。
“哇，你是仙女吧。”林莫发出了引得云脉和孟婆大笑的话语，林莫被他们的反应搞得有些懵，“怎么…怎么了？确实很美啊，这算是我在这世上见过最美丽的女子了。”
“哈哈哈，你可见过仙女？”孟婆笑着说，
“没有，但是今日以后你的模样就是仙女的模样。”林莫认真的说着，孟婆摇摇头笑着回应“倘若公子记忆里那位小七听到这句话，想必也是会生气的。”
“记忆？小七？”云脉皱着眉头看着孟婆，“你读了我们的记忆？”
“算是吧，但我也不太愿意这样。”
“你能读我记忆，那你告诉我，我不就想起来以前发生了什么吗？”林莫有些激动地说，孟婆笑了笑，“想必，这点我是无法做到的。”
“为什么？”
“当我主动的去挖掘你的记忆时，你就会被我侵蚀，所以不好。”
“那你所知道的记忆，是我们最表面的东西？”云脉问，孟婆挑了一下眉毛，“姑娘放心，你的记忆我读不了。”
“为什么呀？凭什么呀？”林莫非常不解，云脉也有些疑惑。
“我不会去读别人深藏的记忆，而云脉姑娘将所有记忆都藏了起来。所以也就不会被我知晓。”孟婆看了一眼外面的雪山，云脉也跟着看了过去。
“那云脉姑娘就是心机太深咯。”林莫脱口而出，云脉有些惊讶的看着林莫，林莫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轻轻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
“大人到了，我得去见他了。”孟婆走出屋子，看着跟来的林莫笑笑，“林公子就不便跟来了。”林莫有些沮丧的回到云脉身边，“你也不能去吗？”他看着云脉。
“当然不能，那是天神。天神想见你可以见，你想见天神或许就没那么容易了。”
“诶，那阎罗王是不是长得很凶啊？”林莫好奇的问，话音刚落，手上的红线就显露出来，并且让林莫感觉到不舒服。
“阎罗大人不喜欢别人叫他那个名字，而且阎罗大人也并不如人族流传那样。”是孟婆的声音，空中飘旋着这句话，林莫的手也得到了缓解。
“哎呀，我这不是没见过吗？我只是问问，问问嘛。”林莫摸着自己的手腕，心里后悔极了刚刚还说孟婆是仙女，这哪里有仙女的和善嘛。
“公子慎言呀，不了解的事情就更不应该去说的，应当了解了再说。”云脉手指搭了一下林莫的手腕，手腕立马就不疼了。
“神医啊。”林莫竖起大拇指，还是云脉姑娘像仙女一样，林莫心里这样想到。
孟婆出了大门就到了奈何桥，毕竟这是她的地盘，她喜欢什么东西在什么地方都行。孟婆走到奈何桥另一端，看见一个身着青黑色衣服的男子手里拿着一把扇子悠悠的走在一群人前面。不用细看，孟婆也知道前面的就是阎罗大人。孟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和衣裳，微笑看着阎罗大人一步一步走近，一步一步靠近，心跳的似乎也越来越快。
“夢泊在这里久等了。”阎罗大人在离孟婆还有一段距离时就打了招呼，孟婆行礼后就一直跟在阎罗大人身后。阎罗大人看上是个温柔的人，笑起来尤为的阳光。
阎罗大人身后跟着的是黑白无常，两人手上都拿着长长的铁链，铁链尽头拴着一个高三丈的巨灵，想必又是哪位神灵犯了天规，被罚去鬼狱做鬼差了，只有神灵去鬼域才会由阎罗亲自押送。孟婆将阎罗大人送至鬼门关，“巨灵已经送入鬼域，大人要去小竹林坐坐吗？”孟婆小心翼翼的问，阎罗大人爽朗一笑，“自然要去你的小竹林坐坐，我是最喜欢这地方了。”
阎罗大人转身对黑白无常说：“你们带这巨灵去见判官，他的这些个事情都处理好了就去小竹林找我。”说完，就拉起孟婆的手“来，妹妹，我们回家。”
阎罗拉着夢泊的手，心里十分欢喜。
孟婆被阎罗大人拉着手，心里十分欢喜。
二人走到了住处，原来大门上真有块写作小竹林的牌子。云脉看见了孟婆与一男子手牵手的进了院子，猜想着这应当就是阎罗大人了，见到如此阳光的阎罗王，云脉心里是有几分讶异的。林莫也看见了那个男子，却也不曾将他与阎罗联系起来。只是小跑到孟婆身边，一脸八卦脸的看着孟婆笑。
“有客人？”阎罗看着眼前的一男一女问道，
“是的，这二位找孟婆求药，不一会儿便要走了。”孟婆为阎罗倒上茶水，阎罗坐了下来。
“是空青的儿女？”阎罗仔细看了看眼前的两人，云脉听到空青时有些惊讶，但又想到了空青先生所说的曾与阎罗相识。
“我想应当不是吧，”孟婆笑着，又招呼林莫“公子坐下吧，姑娘也是，请坐。”四个人坐着大桌子的四角，阎罗大人坐着他的老位置，正对着雪山。林莫有些疑惑，“请问，您就是阎罗大人吗？”
阎罗看了看林莫，大笑，“不像吗？”
林莫摇摇头，“不像。”
“应当是怎样呢？”阎罗饶有兴趣的问着，
“听说阎罗王长得凶神恶煞，满口獠牙，可怕极了。”
“哈哈哈，你或许说的是判官。”阎罗爽朗的笑声传到了雪山那边，孟婆立马回应“大人莫要这样逗判官大人了，判官大人会不开心的。”
“哈哈哈，夢泊还是喜欢帮着判官说话呀。”
“夢泊？”云脉听出了阎罗对孟婆的称呼不太一样。
“对，夢泊。”阎罗微笑看着云脉，便不再说话。孟婆补充“曾经我还不被天上神仙接受时，有天神纷纷下来阴界劝我归于天神脚下，每位下来的天神见到的都是我的老人模样，问我名字我答夢泊，可老人模样让他们以为我叫孟婆。只有阎罗大人听清楚了我的名字。”孟婆淡淡的讲述着过去的故事，故事如泉水看上去平淡无奇，回味却无比甘甜。
“为何不被天神接受？”林莫问，
“哼，不被接受不如说是有所畏惧。”阎罗平静的说着，但语气里却是有些愤慨。
“为何……”林莫还没有问出来，云脉就用手轻轻点了一下林莫示意不要再问。林莫立马闭了嘴，孟婆面带微笑的为阎罗换茶水，“过去了，那都只是误会。大人要在这里待几日？”
“鬼域或两日就办好事情，我或在你这儿呆上半月多吧。”
“那真是太好了，大人又可以和我讲讲这外面的事情。我这百来年也交换了许多故事，书籍可以讲与大人听。”孟婆一挥手，桌子后面就出现了一排书架。
林莫看了看二人，站了起来，“那我们就回去了，我们应当怎么出去？”
“出大门就当奈何桥了，接下来你们就知道怎么走了。”孟婆没有特别的送他们，而是一边拿书一边告诉他们，似乎并不在意他们是否离开。
“好嘞，阎罗大人我们就告辞了。”林莫拉着云脉就快步往外走，云脉说：“公子，我还没有和他们道别。”
“哎呀，道个什么别，我们现在走就是对他们最大的尊重。”
“为何？”
“姑娘心思如此不细腻吗？这二人两情相悦，百年才能相遇，你我二人在这里不是打扰吗？”
“两情相悦？天神不能与生灵有男女之爱的。”
“那就是单相思，反正就是我们在那里就很多余，而且很碍眼。我们早些回去吧，言希还等着我们呢。”
二人过了奈何桥便出了阴界，林莫再往回看的时候就只剩下了人间的路。
“有些不对。”二人来到白头村前时，云脉看着周围小声的说了一句。
“怎么了？我看着也没什么问题呀？”林莫也很小声的回答。云脉慢慢走到石碑前，隐隐看见村子被结界包围。云脉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发现正是自己想的羽阵，林莫也抬头看却什么都看不见。
“巨灵已入鬼域，阴界门已关。”云脉看着石碑说了这句话，随后便响起了笛声，这次的曲子似乎和上次的有所不同。曲子刚响起不久，鹮就飞了下来，“何人？”
“都这么久了，你还问我是谁？”云脉显得又些生气，鹮没有理她，竹竿直指着林莫，“你，何人？”
“都这么久了，你还问我是谁？”林莫模仿云脉的语句，以为这是一句暗语，毕竟这句话不像是云脉的风格。但是鹮并没有理解到，直接将竹竿笔直的扔向了林莫，云脉立马接住了竹竿，但是林莫被吓了一跳。
“林莫，我朋友。放我们进去吧。”云脉有些调皮的说，林莫上了船以后问云脉“为什么都是一样的暗号，他放过了你却要杀我？”
“嗯？暗号？”
“就是那句话呀，莫非是暗号？”
“哈哈哈，那便是吧。”云脉大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