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孙策自刘表处换得父亲尸体来,购得棺椁,扶柩而返,葬与长沙。
母亲吴氏道:“伯符,你如今继立父亲之职,不知有何打算?”
孙策道:“孩儿打算举家回返吴郡老家,而后与一众叔伯并公瑾入徐州找徐州牧陈元甫,商议中兴之事。”
吴氏道:“陈元甫?果然何许人也?”
孙策道:“母亲,陈元甫乃徐州牧,其曾劝诫父亲:遇山莫入,遇林莫进,遇岘则避,遇吕莫追。而父亲不以为意,而如今一语成谶,父亲竟遭不测。孩儿有意拜入其门下,习学武艺,将来为父亲报仇雪恨,让我孙氏光大门楣。”
吴氏道:“公覆,你说说看,这个陈元甫到底是个什么人?怎么会让伯符有投诚之心?”
孙静道:“这个陈元甫决不简单,昔|日|,幼台尝与他一战,他那厢壁没有损失,然而我军则大败亏输,损失惨重。
蒋钦、周泰二将,一死一被擒拿,出手者不过陈元甫之八健将之二者,至始至终,陈元甫未动过手来。”
吴氏夫人摇头道:“幼台,此并不能说明陈元甫有何魅力吸引伯符,可还有其他么?”
程秉忽然道:“夫人,臣在徐州之时,听闻陈琦|交|好糜氏,开办免费私塾,供穷家孩童读书,又为商户抬藉,又重新丈量土地,低税租赁给领内贱民耕作,又开发了数种新粮,据传皆是每亩产量二十五至三十石者,如今徐州业已成为产粮大户,种一季新粮,再种一季稻米,|交|替更换,一年可种二季,便是灾年,领内百姓也不愁无粮可食也。”
吴夫人大惊:“徐州竟有如此祥瑞?倘若朝廷知之,必然行旨申饬。”
程秉道:“前|日|斥候回报:朝廷果然申饬陈琦隐匿祥瑞,拒不送呈朝廷,被陈琦斩了使者,扒了衣裳赶了回去,许是已然挨冻受饿死了。”
吴夫人道:“这厮竟如此胆大妄为?其置朝廷为何物?”
韩当道:“夫人,这陈元甫自恃勇力,早已不把朝廷放在眼中,其曾有言道:‘西凉董贼,悖逆行恶,祸乱宫闱,逆施倒行,徐州陈琦,永不纳贡!’如今陈留曹|操|、河|北|袁绍、兖州刘岱、青州刘备、幽州刘虞、北平太守公孙瓒皆仿其所为,自立于地方,互为侵轧,战祸不绝。”
吴夫人道:“看来这陈琦的确是有眼光的。”
程秉又道:“这陈琦不但武艺超群、而且足智多谋、多有诗书传世,又精通治国理政之道,这天下能与之媲美的,只怕只有那曹阿瞒了。”
吴夫人笑道:“曹吉利确有此能为也。”
孙策道:“母亲,孩儿入陈元甫门下,待习得治世之道,必返江东,重兴江东之旧时荣光。”
徐州下邳,军衙,陈琦正在看着《诗经》,忽然陈谌来报:“兄长,崇孝大人有书至。”
陈琦心中忽然一动:“取来我看。”
打开书信,陈瑉陈崇孝在书中仅有四个字:元玠亡故。
陈琦心中疑惑,问道:“下书人可在?”
陈谌道:“那人下书以后,便急急忙忙走了。”
见陈谌站着不动,陈琦又开口道:“三弟还有何事?”
陈谌道:“长沙孙策、庐江周瑜求见。”
陈琦本想说天|色|已晚,可安排住宿,待明朝再见。忽然转念一想道:此二人到此,想来有何大事。于是道:“速请。不,本将亲自去迎。”
话说孙策、周瑜二人在刺史府前等得心急,孙策道:“这陈元甫架子如此之大,竟然不见你我,看来终非成就大事者。”
周瑜还未开口,却听得一人说道:“伯符、公瑾久候,元甫之过也;适才听闻伯符言元甫非成就大事者,愿闻其详。”
周瑜见说,急急忙闪目观瞧,见眼前两个少年将军,为首一人正是先前所见之人,后面一人,约摸十八九岁模样,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锻排穗褂,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虽怒时而若笑,即视而有情。①
孙策看一眼周瑜,拇指暗挑,赞一声:“果然好俊俏的一个少年郎。”看周瑜时,见周瑜也暗中夸赞。
见陈琦如是说,周瑜道:“元甫大人政事繁杂,能在百忙之中召见草民二人,公瑾、伯符自是喜不自禁,久闻将军有治世之能,故此特来求教。”
陈琦面色森寒,剑眉倒竖,恶声道:“你二人既不说实话,又何必来寻某;孙伯符,前者,你父亲对某劝诫置若罔闻,不以为意,而你|欲|来求请治世之良策,本以为你二人诚心而来,不想竟是弄虚耍诈之辈,你二人乘某尚未发怒,速速离去罢。”
周瑜忙道:“元甫将军,不知我二人该如何做。”
陈琦道:“备拜师六礼,元甫授你治国技艺。或,归降!”
孙策亦怒道:“世人皆道大人为治世之能臣,安国之虎将,可以伯符视之,不过耳耳。”
陈琦道:“常言道:治大国若烹小鲜,以道莅天下,其鬼不神。非其鬼不神,其神不伤人。非其神不伤人,圣人亦不伤人。夫两不相伤,故德交归焉。”
周瑜又道:“此《老子·道德经·第六十章》所言。”
陈琦笑道:“公瑾之所言不差也,‘治大国如烹小鲜’的第一要义是以正治国。老子在《道德经》中有言:‘以正治国,以奇治兵,以无事取天下。’治国以‘正’,就是要光明正大,不能搞歪门邪道;而治兵要‘奇’,则要求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君王用领兵打仗的‘诡道’来治国是不行的,而用治国的‘正道’来领兵打仗也不一定行得通。
元甫以为‘人君者,隆礼遵贤而王,重法爱民则霸,好色多诈则危,权谋倾覆幽暗则亡。’以德治国是王道之路,以法治国是霸道之途,而权术立国则是最糟糕的一种治国方案。因为,权术一旦横行,就会把国家带入毫无秩序的混乱之中。这样的国家,内耗必然增加,管理成本也会骤然上升,到了无法应付的那一天,就自然而然地走向灭亡了。”
孙策看了看周瑜,见周瑜脸上现出动容之|色|。
孙策当即跪倒:“恩师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陈琦笑道:“某早知你二人来意,特相戏耳。伯符不必如此,你我不如结为兄弟,将来你江东孙氏有难,可赍此铜符来见我,若我故去,此铜符亦可保你孙氏一世。”
陈琦心道:孙策,老子坑掉了你张昭、张纮两个政治大家,又挖了你甘宁、太史慈两员东吴大将,加上之前杀死的蒋钦,如今将就给个铜符结个善缘吧。
孙策见陈琦如是说:“元甫可是希望伯符归入门下?”
陈琦笑道:“孤得伯符,江东无忧也。”
周瑜见陈琦如是说,当即明白其中道理。遂道:“大兄莫不是|欲|要伯符为江东都督么?”
陈琦叹道:“公瑾,你又何苦自欺欺人,伯符非人下之臣,元甫岂会不知?你二人可回江东,将来三分天下,有你孙家一分。”
周瑜疑道:“天下三分?”
陈琦道:“将来长江以北乃是曹|操|之地,刘表亡故后,长子刘琦亦是殒命,刘琮不战降,荆北尽归于曹孟德,而某,则必与曹孟德周旋一世也。”
孙策、周瑜释怀,再叙说一些杂事,二人辞别,回东吴去了。
却说此时成都,刘焉正聚群臣商议退敌之策。
主簿黄权道:“大人,如今张任、吴懿守御越巂已逾年许,张任将军数番火攻,如今南蛮藤甲兵不敢贸然进|逼|寨前,然对面大将陈珩,用兵如神,我军据险而守,竟有几次险被突破。”
张松道:“主公,南中刘奭正值春秋鼎盛,麾下强将如林,谋士如雨,更有精通匠技之士,擅做发石车、井阑、霹雳车、流马之类,运送粮草辎重,人不大劳,马不食|草|,每每攻城略地,我军总究伏樯盾之下,只略一探头,便有井阑|激|射|而至,我军屡屡命丧九泉。这仗打得窝囊之极。”
王累道:“张永年,食君之禄而忠君之事,此臣子本分也。莫非张永年你想反叛不成?”
张松道:“不劳王从事费神,永年但有所虑,必然禀明主上,绝无私会之理。
永年如今所虑者,蜀中连年征战,粮草不继,百姓无所食,长此以往,乱象迭起,益州不保也。”
王累蔑视到:“些许贱民,死便死耳,何足道哉?”
刘瑁道:“从事之言,瑁不敢苟同,若无贱民,阁下府上田地何人耕作?府上杂事何人清理?
瑁虽贵族,亦知君为舟,民为水,水可载舟亦可覆舟;王从事一心为民,断不会自绝于民乎?”
王累怒道:“刘叔玉,你敢欺我?主公,王累一心为公,不料三将军竟如此相疑,当真教王某心寒也。”
“报……捷报!”
突兀的呼喊声响起,打破了殿上的平静。
刘焉道:“捷报?何处捷报?如今江州、越巂都被刘奭军攻打,正各自应接不暇,如何有捷报?”
斥候道:“回主公,正是捷报也,张任将军击溃陈珩军,阵斩敌酋雍齿,活捉敌将陈珩,越巂之围已解。”
刘焉原本灰败的脸上一下子红亮起来。大喜道:“如此,可仔细道来。”
列位看官,你道这陈珩如何会败?原来正是因什方侯雍齿所为。
那什方侯雍齿为人怯懦,却极是贪贿。
张任手下有一员将,其名唤作冷苞,献计道:“将军,什方侯贪贿赂,末将昔日有幸与之有一面之缘,今日愿赍千金,漏夜潜入什方侯营中,赠以金银,邀其于暗中举事,许诺他事成之后奉以要职,彼既得金钱,又得高官,南蛮素来无信,必然反叛,待城外闹起,寨中兵马一起杀出,何虑陈珩不败?”
张任果然应允其计,冷苞于是搽画了脸,带着金宝,躲离了陈珩大营,径直来到什方侯雍齿营前,对土兵道:“烦劳兄弟通传,有什方侯旧识友人冷苞求见。”
雍齿闻听,亲自接出,携手入营。
二人分宾主坐定,什方侯雍齿问道:“贤弟一向少见,不知如今在何处高就?”
冷苞笑道:“兄长,好久不见也,只是不知如今雍闿这小子如何了?”
雍齿道:“你这贤侄如今倒也习得几部书籍,粗知谋略,薄晓武艺,十数人倒也近不得身。”
冷苞面上笑道:“那倒要恭喜兄长了,竟得此麒麟儿。”心中却是冷笑:傻儿,竟听不出我言中之意,嗨!没文化,真可怕。
冷苞继续说道:“什方侯,你是一个英雄,南蛮部落的领袖,为什么要跟在一个无名之辈身边做一个小小的队正?我家州牧爱惜什方侯的英勇,希望什方侯能够到我们州牧麾下效力,只要你答应下来,这一千斤黄金,可都是你的。”
俗话说清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冷苞的一席话,让什方侯雍齿说不动心那是不可能的,这红果果的|诱|惑|,也的确让什方侯雍齿心动不已。
陈珩此刻就在什方侯帐外,雍齿的一|干|近侍此刻都被缴了武器,跪蹲在帐外西角,每人口中都塞着一团干草,并用布条勒住。
帐内,什方侯雍齿紧闭着双眼沉思着,那一言不发的样子,让冷苞,心中直打鼓。冷苞忐忑不安,虽然不知道什方侯雍齿最终有神马打算,但他还是怀着一丝笃定,确信什方侯雍齿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会答应的,毕竟这是一千斤黄金,可不是一千两黄金,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半晌,什方侯雍齿睁开双眼,笑道:“老弟,让你久等了,不过我还是不能答应你的要求,我军虽然弱小,但毕竟有着可以被称之为军神的将领,也有着悍不畏死的士兵,更有着置那之死地而后生的决心,所以,你的要求我不会答应,你走吧,看在你我曾经的情意上,我不杀你,也不会捉你去上官面前献礼,你快走吧,我就当你没有来过。
从今往后,你我割袍断义,你不再是我的安答,我也不会再战场上饶恕你,但至少今天,我是不会杀你的。”
看着被雍齿扔过来的那一截衣袖,冷苞明白了,从一开始,自己就不应该来。
都说南蛮无情,没有想到居然在今天看到了一个大义凛然的什方侯。
帐外,看着踉踉跄跄走出来的冷苞,陈珩也没有阻拦的意思。看了一眼什方侯雍齿的军帐,一言不发的陈珩也离开了。
看着陈珩离开,隐藏在暗处的暗卫从夜幕中走了出来,挑帘进入什方侯军帐中。
什方侯雍齿看到对方,并没有什么惊讶,只是淡淡的问道:“陈珩离开了?”
“首领,那个陈珩离开了。”
雍齿冷笑道:“离开了就好,告诉弟兄们,等陈珩开始攻略成都的时候,就是你我反水的时候,神马妻子、儿女,只要到了益州,什么样的汉人女子没有?好了,下去准备吧,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露出马脚来。”
陈珩离开了,只是什方侯的暗卫没有想到,陈珩也有自己的影子部队。
回到中军,陈珩召来自己隐藏的后手,刺客黯刃的三个首领之一的‘朱鹮’。
‘朱鹮’全身笼罩在黑色的玄衣之中,脸上也蒙着厚厚的青纱,教人看不清她的面容。如果不是胸前那两块突起,压根没有人想到她居然是一个女子。
‘朱鹮’道:“少爷,何事吩咐?”
陈珩道:“盯好什方侯雍齿,在必要的时候,出手干掉他,我可不想在前方打仗的时候,他给我来一个窝里反。
还有,南蛮有一伙暗卫,给我盯好了,如果可以,一起除去。”
‘朱鹮’面色森冷,缓缓地说道:“少爷,主人让我们来只是保护你的安全,在少爷你没有受到威胁的时候,黯刃不会出手,如果有人敢打少爷你的主意,我黯刃也不是唬人的摆设。”
“还有”,‘朱鹮’继续冷冷的说道:“少爷,你还不是黯刃主子,你没有权利指挥我做护卫以外的任何事情。念你第一次初犯,我可以既往不咎,下一次,我不介意狠狠地教训教训你这个不知尊卑的后生小辈!”
陈珩看着一撩帘子离去的“朱鹮”的身影,不由自主的咽了一口口水,心中暗道:哼!|贱|人,终有一天,本少爷会让你在……
“最好收起你那肮脏的思想,打老娘的主意,你不是第一个,但每一个最终都成了老娘我的刀下亡魂,希望你不要步他们的后尘。”
看着去而复回,并在自己脖子下架着的那一柄快刀,陈珩识相的闭上了嘴……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