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夏侯惇与满宠商议救援曹洪曹子廉,满宠毛遂自荐,便要到洛阳拜见司马懿,以求换回曹洪。
洛阳城中,司马懿正与诸将商议退曹军之策,忽然心中一动,谓诸将道:“城外有使者至,此必是满伯宁也。”
诸人不信,有都督府卫兵回报道:“回都督,有曹孟德麾下能吏满宠求见,请大都督示下。”
诸将闻言皆是惊疑不定,司马懿道:“此番随曹仁、夏侯惇来者惟有满伯宁、陈长文二谋士,满宠精通典律,陈群擅奇技淫巧,皆是夏侯惇手下能者,然满宠擅辩,故惟有此人来,如今曹洪被捉,夏侯惇被围,彼无奈之下,除却满宠为使者前来交|涉,又有何人来?”
“司马仲达,你少在此装神弄鬼的,你不过区区一个乳臭未干的十龄童而已,如何断言满宠必来?莫非又是糊弄我等?”
忽然一人出言讽刺,司马懿心中不喜,定睛看时,原来是陈琦八健将之一的飞将军李广。
司马懿道:“李将军如何到洛阳来了,既来之,何不使人知晓,仲达也好前去迎接将军。”
李广道:“若通知你,老夫岂不是看不到这有趣事了?”
司马懿道:“李将军若是不信的话,不若在此稍待,顷刻便可见分晓。”
李广白了司马懿一眼,大咧咧地走向左手第一的位置,大马金刀般地坐下,然后道:“都坐吧,老夫今日便看看,你司马懿到底有什么本事,竟能把我家主公哄得如此开心。”
徐晃、庞德、黄琬看着李广如此做派,一个个摇头叹息,李广看在眼中,却又假装不知。
一时间气氛十分尴尬,一行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又没有什么话题,只能这样|干|看着。
李广道:“司马仲达,你这洛阳治理不错,当初董仲颖将金阙焚烧,如今不过数月而已,洛阳城竟恢复如初,看来你倒也不是一无是处啊。”
司马曹掾黄琬道:“李将军有所不知,大都督自到任上,便将常平仓放了粮,以供城外流民种植,又为外边流民搭建了简易帐篷,虽说不能御寒,但至少也可以遮风避雨,百姓感恩戴德,便自发为洛阳城的修复出人出力,这洛阳城重建不曾花费官府一钱银子,短短三四个月便恢复如初了。”
李广斜着眼觑了司马懿一眼,朗声道:“如此甚好,常平仓是储备粮,便是为灾时备得粮,内中储量都有定数,望仲达不要忘了有新粮时补足定额便是。”
司马懿正色道:“谨遵将军训诫,此事正该如此。”
正说话间,满宠步入大殿,昂然长身,立而不跪,对殿上诸人各揖了一揖,而后道:“司马懿,你也是饱读之人,我家主公奉天子之旨镇守东都,而你等悖逆皇权,掠夺地方,竟把我家主公逐出了司隶州,此等事好像有些过于不通情理了吧?”
司马懿笑道:“满伯宁,本督问你,这天有姓乎?”
满宠想了想,道:“天乃是一股清气蒸腾而上,其非人类,岂有姓氏?”
司马懿道:“天有头乎?”
满宠道:“乃眷西顾,可知其头在乎于西。”
司马懿笑道:“我家主公镇于长安,长安乃西都,又是天子牧守之地,故长安即天之头也;而天子姓刘,天子即上天之子,上天之子姓刘,故此苍天即姓刘也。”
满宠道:“汝不过逞口舌之快耳,伯宁今番来此,为洛阳事来,不知都督何时将洛阳、河东还我曹氏?”
司马懿仰天大笑,双手背于身后,看着满宠道:“世人皆道满宠乃当世酷吏,惟余不觉,乱世当用重典,而伯宁熟知律刑之典籍,岂不知我主为天子攘寇平敌,还皇权于天子。
如今,本督不过为主公一统中原行绵薄微力,将诸侯手中土地尽皆收归朝廷所有,又有何错?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如今阁下亦是天子之臣,如何言将天子之土归还你家主公?你适才所言皆滔天谬论,乃是无君无父之语,本督本该杀你,取项上人头以警示世人,奈何曹孟德也是良臣,如今也是用人之时,便留你一条狗命,还不快滚出洛阳去,本督羞见你面。”
满宠被司马懿说得面红耳赤,当真羞愧难当,却又道:“回大都督,伯宁今来此地,不为洛阳城而来,而为曹子廉而来。”
司马懿道:“本督虽然年纪幼小,却也是知礼之人,我兄长司马伯达如今为大汉工部尚书,官居一品,位极人臣,若不能为大汉尽力牧守地方,岂不有愧与天下?
曹洪将军乃是当世虎将,可惜勇猛有余,机谋不足,如今误中|奸|人挑唆,来攻打大汉疆土,本是诛灭九族大罪,前些时日,本督就此事询问我家主公,主公也向天子谏言道:今若能得曹将军牧守|河|北之地,使拥兵自重之贼臣袁本初纳缴兵权,此莫大功劳,故主公有书至此,吩咐本督千万勿要伤了曹将军性命,本督不敢怠慢了曹将军,如今每日好酒好菜招待,不敢有半点疏忽了。
今伯宁既来,本督便差人将曹子廉将军送来,你自带出城去便是了。”
曹洪被五花大绑的带上了银安殿,曹洪破口大骂:“小|畜|生,快快放了你爹,你去告诉陈元甫那个孙子,赶紧洗干净颈脖,你爹我曹子廉要去摘了他的狗头!”
满宠道:“曹子廉!你可认得我么?”
曹洪道:“满伯宁?你缘何在此?”
满宠道:“主公听闻将军不遵号令,私自带兵征剿司隶州汉军,犯下滔天大罪,特此点名让伯宁来接将军回去接受军法!”
曹洪大喜:“你是来接我的?哎呀妈吔,太好了,快走,快走。欸,那个谁,快吧你洪爹的绑缚解了,你爹我要回去了。”
司马懿道:“曹洪,你以为这里是啥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我们来算一笔账,账清了就可以走了。”
满宠道:“大都督,伯宁来此前曾受金银千斤,今尽数奉上,还请大都督行个方便。”
司马懿笑道:“留下金银,你二人去吧。”
二人回到曹营,夏侯惇与曹仁接着,曹仁问道:“贤弟可受委屈了?”
曹洪道:“他们不敢奈我何,每日里好酒好肉款待,子廉倒是不曾瘦了,反倒是虚长了数斤肉来,整个人感觉又丰腴了不少。
对了,兖州战事如何?大哥有何说道?”
曹仁轻笑一声:“子廉,你当真以为司马懿不敢杀你么?若非陈元甫约束诸将,只怕你这番便是回来,也只是一具无头尸体了。
你不遵号令,私自调动军队,致使我军折损严重,按律当斩!然如今大兄正是用人之际,许你戴罪立功,然而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啊!将曹洪拖下去,就在中军帐前,重打五十军棍,任何人不得劝诫,不然,定与曹洪同罪,一并惩处。”
话说曹|操|正在濮阳城下发愁,陈宫、张邈会合吕布,乘曹|操|南下攻略淮南寿春袁术,伺机偷袭了兖州,并广招兵马。
谋士程昱道:“主公,兖州乃是主公龙兴之地,如今吕布联合袁绍,据濮阳而|窥|陈留,陈留却是主公根本之所在,不容有失,当往救之。”
陈登进言道:“主公,主公与陈元甫乃是姻亲,如今其父陈崇涣雄据徐州、豫州,所部兵马不下十余万众,何不遣使往求之?”
曹|操|道:“此乃孤之事,岂可假手他人?”
程昱道:“主公,那陈元龙计策倒是不错,此计名实为‘驱虎吞狼’也,奈何这陈崇涣麾下有陈元广、陈元业兄弟二人,其智谋皆不在陈元甫之下,陈珅此人又是有名的儒将,只怕此计为其人等看破,其事难成也。”
陈珪道:“主公,吾弟汉良膝下子孙满堂,惟其三郎陈珅育有九子三女,长子陈铭字元玠,为其族伯所害,如今已尸骨无存。次子陈琦陈元甫如今忝为汉前将军,安城亭侯,为天子御守长安,其余七子如今皆未成年,当不足为虑也。”
“报……,启禀主公,袁绍长子袁谭带领麴义、张郃二将,向着白马而来,李曼成将军特差小的前来求救。”
曹昂道:“我父亲为破濮阳吕布愁煞,你居然还以如此破事来烦家父,滚!滚!滚!”
曹|操|道:“子脩休要烦躁,孤拟以你与于禁于文则领兵六千往援李典,李典谋略过人,你遇有难事可与其商议,切勿私自行动,子脩我儿,将来为父百年之后,这基业可是要交到你手中的。”
曹昂道:“父亲放心,孩儿不是鲁莽之人,昔日陈元甫救得我父子,若事不可为,孩儿定会入长安以求姑父的。”
曹|操|道:“若陈元甫肯施以援手,也是好的,只是这人无利不起早,你去求他,怕是问道于盲。”
张郃带着副将麴义,统领原本韩馥旧部一万三千余人,驻屯于白马港外,李典在白马寨中,不过三四千人,哪里敢迎战?
麴义道:“将军,这白马如同一块鱼刺哽在咽喉之中,若不能除去,必然阻挡主公南下大计,不知将军如何趋处?”
张郃道:“我军虽众,亦不过万人出头,彼虽兵少,然屯于要害之处,倘若贸然强攻,只怕便是损兵折将,也未必能轻易取下这白马郡,为今之际,惟有待淮南袁公路北进,兖州吕奉先南下击曹孟德陈留本城,再待主公大军越过黄河,那时三路大军共破曹贼,那时何愁此地不能一鼓而下?”
麴义道:“将军,俺可是实诚人,你说这样岂不是坏了主公大事了?”
张郃道:“袁青州奉了主公钧令,节制八万马步三军,来攻打白马郡,摆明了让你我送死,你我何必上赶着寻不自在?”
李典心中也是疑惑不解,看着张郃屯兵城下,心中小心思转悠开来:“这张郃张雋乂不亏为当世名将,这阵法布置的十分漂亮。”
李典看向参军冯习道:“不知主公大军何时可至?”
冯习不解,问道:“曼成何以知晓主公必然亲至?”
李典道:“若某为主公,必然令大公子驻屯濮阳以为疑兵,吕布无意争锋天下,必然不屑与战,而主公可自领大军来战袁本初,再使一谋士领一部人马在陈、谯设砦,一者可以梳理地方治安,二来可阻隔北犯之淮南之敌。
除去此二处,即便主公于此与袁本初决一胜负,吕布、袁术亦不会轻动。
某所虑者,惟淮南阎象,濮阳陈宫也。”
冯习道:“阎象、陈宫皆智囊也,倘若看破倒也是正常不过之事也。”
二人计较半晌,却全然拿不定主意,只得坐下继续品茗,唉声叹气。
忽然,有下人来报:“主公曹|操|大人使大公子曹昂领八千精兵前来援救将军,还请二位将军前去迎接。”
李典大喜,谓冯习道:“既然大公子到了,可使周毖、刘岱领军提防张郃、麴义,只是防守的话,应该不是大问题。”
濮阳,吕布问陈宫道:“今曹贼舍袁术而伐我,当如何?”
张邈之弟张超道:“温侯,今雄杰并起,天下分崩,君以千里之觽,当四战之地,抚剑顾眄,亦足以为人豪,而反制于人,不以鄙乎!今州军东征,其处空虚,主公壮士,善战无前,臣等相奉,共牧兖州,观天下形势,应俟时事之变通,此亦纵横之一时也。”
吕布笑道:“张超,这不是你所能想到的,却是何人教你?”
张超面色尴尬,陈宫道:“主公,此言乃是臣下与张孟卓所言,不意为二将军听了去,并说与将军听闻,当真让将军见笑了。”
吕布亦笑道:“无妨,其适才之言亦是某心中所想,昔陈涉兴兵反秦,尝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某甚以为是,只是如今徐州为陈琦陈元甫部所辖,其昔日有恩于奉先,某不忍相害,不知公台何以教我?”
陈宫道:“陈崇涣当世名将,其人深知兵事,其麾下四将臧霸、孙观、尹敦、徐盛,皆是一代豪侠之人,除徐盛海匪出生,其余皆泰山贼也。
然这些人皆治军有方,不容小觑。”
吕布道:“某视这些东西如同草芥一般,若能得其人等相助,何虑曹贼耶?”
陈宫劝道:“将军如今与曹贼为敌,然曹贼狡猾,将军忠勇,已然不是对手,若再惹得陈珅与曹贼两军相合,则我军必败也。”
张邈道:“公台莫要忘了,陈元甫与曹贼乃是姻亲,其妹可是嫁与陈元甫为次妻的。”
吕布道:“天幸陈元甫如今不在徐州,某若乘机取了徐州以为立锥之地,何愁不能成为一方诸侯以争天下?”
陈宫道:“何不连结陈珅共敌曹贼耶?”
吕布俊脸带霜,森冷的声音仿佛从地底冒出来的一般,陈宫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寒意。
“陈元甫如今远在长安,曹贼又与陈元甫麾下司马懿交恶征伐,两军如同水火,势不两立。如今正是讨伐徐州的好机会,正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奉先计议已定,此番伐徐州定矣。”
陈宫离了大营,心道:“这吕布果然不是明主啊,是非不分,良诱不明,扶不起啊。”
陈珅听着斥候的回报,看向四子陈谌,陈谌道:“父亲,孩儿以为,这吕奉先乃是一条养不熟的恶狼,如今有陈公台为谋士,一般计策只怕瞒不过他。”
陈珅笑着看着自己这个儿子,说道:“元祚,你跟在子房身边,果然学了不少,为人也恭谦许多,倒也不负你二哥的一片苦心。”
“报:海西陷落!”
忽然而来的战报惊得诸人面色巨变,陈珅问道:“到底为何?”
斥候道:“吕布遣部将侯成、魏续漏夜偷袭海西,守将昌豨不战而降,故此丢了海西城,孙观、吴敦、尹礼三人拒不投降,尽被侯成所杀。臧霸与徐盛在外讨贼未归,故此逃了性命。
如今侯成前锋已然迫近小沛不远矣。”
陈谌道:“父亲,孩儿不才,愿亲领一军,驰援海西。”
陈珅冷哼一声:“你这没用的东西,张子房就教了你这些?!”
陈谌道:“父亲大人,侯成而已,不过跳梁小丑,成不了多大气候。”
吕布大军离了濮阳,想着陈宫镇守濮阳城,自然不会被曹|操|断了后路,至于陈珅这样的无名小辈,哪里敢阻挡我吕奉先的大军。
小沛远远在望,城头上陈珅军士兵忽然看到远处逶迤而来的吕布大军,烽火台突兀的燃起了黑色的浓烟。
陈广此刻正在巡城,忽然见到西门城头浓烟突兀的升起,心中疑惑,连忙上了城头,从栈道直达西门,问道:“何故升起烽火?”
军士道:“三将军,敌将吕布袭城!”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