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莫澄脸上的表情带点惊讶，也带点戏谑，还有自己已经憋到极点的笑。
“我去给您种花！”秦曼蒂“腾”的一下就从椅子上站起来，冲出莫澄家房子的大门跑到后院里，蹲在地上开始挖土。整个过程流畅至极，她甚至都觉得自己是不是早就有将“挖条地缝给自己钻进去”付诸行动的计划。
她突然意识到，天上不会掉免费的地缝，想要地缝，得自己亲手挖。
她现在不能再看到莫澄一眼，也不能再想到他。想到他就有无数个尴尬的场面反反复复地折磨自己，好像它们都围成一个圈，轮着嘲笑她。
于是选择了来花园里挖土。说是来种花，连水也不浇，就一个劲把眼前的土倒腾来倒腾去，嘴里还嘟嘟囔囔：“丢人丢人丢人太丢人了啊啊啊啊，土啊，你让我钻进去吧，我再也不要出来了。”
莫澄知道现在秦曼蒂大概最不想面对的人就是他了，他也不追出去自讨没趣，以后身在同一个屋檐下，关系处不好多没劲。他也没心情吃下去了，一手撑着脸，一手拿筷子敲着碗，想着秦曼蒂刚刚说的话和她的表现，不禁笑出声来。
“猥琐女痴汉……吗？”想不到她对自己的定位这么独特。
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思路，他看了眼对面，是秦曼蒂的手机。她进来时顺手甩在桌上了，跑出去了又不记得带上。
“小韵……”莫澄瞥了一眼手机上来电显示的备注，不是诈骗电话，应该是他们班的江韵，弄不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还是拿出去给她比较好。
莫澄拿着手机出来的时候，秦曼蒂还在背对着他刨土。并且她只刨那一小块，浇水也只浇那一小块，花都快被她折腾烂了。
“那花和你有仇吗，秦大小姐？”莫澄都心疼那花了。
“干嘛，你吃你的饭去。”她心想，这个人这个时候出来干嘛？是想找她的不愉快，来看她笑话吗？
“你的电话。”莫澄伸手。
秦曼蒂刚想接过手机，就发现自己一手的泥，怕弄脏了她新买的手机壳，于是……
她把自己一手的泥往莫澄身上蹭了。
边蹭还边坏笑着解释：“我身上这衣服明天还得穿呢，嘿嘿嘿，反正你家肯定还有你别的衣服，对吧……”
莫澄强忍怒火，九年义务教育让自己头脑清醒，告诉自己不跟小人一般见识。
“你接不接？”
“接接接……”秦曼蒂刚准备划手机，对方就把电话挂了，估计是超时了。
“额，这……那我干脆洗了手再回拨……”
“那你干嘛刚刚蹭我衣服上？”莫澄被她的惊天操作秀到了。
“我这不忘了我可以先去洗手了再回她……就想着接电话了嘛……那……我给您洗还不行吗？”
“我们家有洗衣机。”
“您这衣服一身的土，就不怕脏了你的洗衣机？”
莫澄一拍脑门：“算了。”转身就进屋了。
秦曼蒂随后就跟了进去，洗了手，开始回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里面就传来江韵爆炸的尖叫：“我的天哪！你终于活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咒我死呢？姑奶奶命长着呢。”
“我好几天都联系不上你了啊，发QQ微信你全都不回，只好给你打电话了。”
秦曼蒂想起当时因为不想忍不住再看那些谩骂，把QQ微信全都卸载了，自己的电话号码也没几个人知道，真有急事也可以找得到她，顺便图个清静。
“我把社交软件都卸了，你怎么不给我发短信？”
“我订的这个套餐没有包含短信，要钱的。”
看来应该也不是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
“那到底什么事啊？”
“你知道吗？树洞里说你作弊的那天之后，有人给你在里面发长文辟谣了。”
“嗯？？”
“你还不知道吗？你怎么自己都不关心这些事情，反倒是我比你还急？”
“一天到晚盯着那玩意儿看有用吗？你连看几千条骂你的话，你不抑郁啊？我再看下去都要怀疑自己了。”秦曼蒂说着倒是开始好奇，“辟谣？说了什么？”
“你自己去看。我还想问你呢，我还以为是你自己给自己辟谣的。要么就是学校官方出面维护你这个优等生，里面的信息还挺多外人拿不到的。”
秦曼蒂挂掉电话，重新下载了QQ微信树洞等一大堆的软件，迫不及待地先打开了树洞，发现树洞里面真有几篇被顶到最上去的帖子。
秦曼蒂点开了第一个帖子。
首先是针对她作弊的事情。图里把她最近几次考试答题卷和标准答案作对比，客观选择填空看不出来什么，大题她的思路都是走捷径，和答案的中规中矩完全是两个方向。并且茗城二中每一次模拟考试的规模都严格参照高考，每一次都会要求在试卷以及草稿纸写上班级姓名学号，并且都收起来，不过不会看就是了，多半都是拿去给门卫大爷当废纸卖了。但是最近几次的还没送过去，这个人竟然都挑出来，里面密密麻麻都是她打的演算，秦曼蒂由于自己草稿打得龙飞凤舞，所以她有把最后要写在答题卷的步骤全部用红笔画出来的习惯，答案一目了然。而且还有她原试卷的图，而且选择填空的思路她也都在原卷上标记出来了。
此人最后还在帖子上加一句，茗二考试回回开监控，她考试时没被抓到用其他东西作弊，如果她真是考后改答案，这些之前就被收起来的草稿纸和试卷她又何必改？连思路都是考后一题一题写上去的吗？她早就想到自己有被曝光的一天？
帖子底下突然就都是夸她思路巧妙的，也有质疑楼主身份的，问他哪来这些试卷和草稿纸？
秦曼蒂的答题卷被作为优秀模范试卷在楼底下展示过，大多数人认得她的字迹。这原试卷和草稿纸上满满的无不是她的笔记。如果是要做戏从头做到尾，老师又不是瞎子，不可能整个学校都护着她。
底下还有人持怀疑态度，虽然铁证如山，但是他们还是想要别的方法证明秦曼蒂的实力，不过以前那些无脑骂人的评论都几乎已经被打脸了。
第二篇帖子就是针对艺术节，也就是她钢琴水平的事情。
学校对艺术生的要求是十级，才可以不用剪头发，并且要提交相关证书照片以及的复印件到教导处那里。
这个人也是厉害，他竟然连教导处的文件都弄得到，秦曼蒂和夏芷清证书的照片都在上面，证书有批号，是真是假一查便知。都是同一家发证机构，而评级上，夏芷清是良好，秦曼蒂却是优秀。
页末有一段文字：“水平高低可以瞒过同学，可以瞒过学校，国家级专业评定机构也可以看走眼吗？”
此证件一出，底下真是炸开了锅。
“夏芷清很早就到处宣传秦曼蒂得第一是受人照顾，没想到……”
“她这谣言害的人姑娘不轻啊，好长时间都以为她就是喜欢作弊的一个人。所以前面说她作弊就顺理成章相信了。”
“其实上次艺术节我也有去，我真觉得秦曼蒂弹的比夏芷清好，就是感觉大家好像都认为夏芷清强一点，我又不是专业的，就没敢说……”
……
“切，马后炮。”秦曼蒂翻了个白眼。
谣言基本就分为这两种和她行为作风不当一共三种，前两天都被如山的铁证击破了，就有很多人开始怀疑第三种的可能性，稍微有一两个提出“聊天记录可以随便造假”的质疑，就有很多人纷纷倒向另一边。
像那天一样，秦曼蒂看了几千条评论，有为她惋惜的，有支持她的，有抨击造谣者的，也有持观望态度的，还有那么几个不死心还是想黑她的，都被列队回骂“您有脑子吗？”
她不禁想：“这骂我的和支持我的，是同一批人吗？反正都是匿名的，想要做根墙头草，真是毫无代价啊。”
这件事和那些看客无关，他们就可以站在暗处对他人指指点点，披着匿名的衣服，毫不顾忌自己说过什么，而说过的话又会不会对别人造成伤害，他们没想过，如果这件事有一天落在自己身上，会是什么样。
再仔细想想那天看到的树洞，其实当时是急火攻心了，光顾着生气，都没认真考虑过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有预谋地想要害她。静下来想想，有的号确实还是比较像使用了很久的老号的，但是很多账号名称都还是一串乱码，就开始发表极具攻击性的言论，点进去一两个账号看，都是些没等级的新号，才注册一两天的那种，只关注了茗城二中这一个树洞，不难猜到是有人想要引导舆论，把脏水往她身上泼，而说的人多了，大家就相信了。
全文看下来，利益关系就牵扯到两个人，一个是莫澄吃了亏，一个是夏芷清没了面子，莫澄是主动让给她的，不可能做这种小人之心的事情，而夏芷清讨厌她就差把不爽两个字写在脸上了，答案就很明显了。
还好，反正事情都已经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了，又没有证据指认是夏芷清做的，而且这盆脏水也溅到她身上不少，还能怎么做呢？
“罢了，贱人自有天收。”秦曼蒂拍拍手，开心地把手机揣进兜里。
“不对，我就是天啊？！那这贱人还得我收？”她一想到这世界上有这么多被贱人折磨的人就靠着这么一句虚无缥缈的古话活着，她就觉得自己任务颇重，“算了算了，有机会再说。”
她盯着手机看了特别久，完全忘了时间，莫澄都已经吃完早饭回房间了，她上楼去找他。
“咚咚咚……”家里总共就两个人，如果不是闹鬼，那就是秦曼蒂敲门了。
“进吧。”莫澄正在看闲书，其实也不能说是闲书，只不过在高中时代老师的眼里，除了教科书辅导书以外的书都是闲书。他坐在床边的沙发上，阳光洒在他的脸上，他的书上，虽然画面很美，但是秦曼蒂还是不合时宜地提醒了一句。
“在阳光下看书对眼睛不好。”
“没办法，我就喜欢这个光线。”他轻笑，“我还以为你这个人不习惯敲门呢。”
“说什么呢你！都说了昨天晚上是个意外！”秦曼蒂现在简直想捶地。
“面对我你不尴尬吗？找我什么事？”
“莫澄。”秦曼蒂一步一步，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样，缓缓地走向他，等走到他面前的时候，她轻轻蹲下，让自己的脸和坐着的他同一高度，让莫澄猝不及防的是，她竟然抱住了他。
“谢谢。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谢谢让我遇到这么好的你。”
他也毫不避嫌地抚上她的背，好像他们之间这样的举动本来就没什么不妥：“不客气。我一向乐于助人。”
不管他是不是只是对自己这般特别，还是换了任何一个人他都会这样做，他都值得秦曼蒂感谢。就算他只是可怜自己，同情自己，秦曼蒂也觉得他起码值得自己最真诚的感激。
就这样过了很久，直到阳光在她背上都开始发烫了，莫澄没有松开的意思，她只好自己先放开了。
“我还是很好奇，我的考级证书，你怎么能有办法拿到？”
“那个我也很好奇是谁发的。我还以为是你自己，看你这两天都没再在意这件事了，还以为是亲手摆平了。”
不，她只是比较没心没肺，眼不见为净就忘了这茬了。
“不是你？！那还会有谁？！”秦曼蒂忙掏出手机，这种欠人人情的感觉可太差了，这两天给她发微信的人也有几个，她爸妈来问她吃穿住行的问题，然后就是江韵的信息轰炸，还有一些平时在班里和她关系稍微比较好的来探听事情的真实性，不过都在昨天通通道歉了，说不该怀疑自己之类的，只有一条比较神奇……
“打算怎么谢我？”看了一眼备注——萧子允。
这货又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