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日上三竿了你这傻子还不快醒醒，你还打呼噜，可把你美的！”
有人带着怒意粗声叫喊，用手拍打沈飞的脸庞，抓着他肩膀推推搡搡。
睡得正香便硬是让人给吵醒了，沈飞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此刻沈飞正躺在一张硬木床上，头后面对着窗户，他慢慢蹭着床坐起来，靠着窗口的石墙看向前方站成一排的三个人。
沈飞吸了口气：“你们这是黑店！”
三人神情各异，青年掌柜一脸尖酸刻薄，店小二一副市侩嘴脸，蓝袍人作书生装扮手持一把纸扇。
昨夜和沈飞搭话的，貌似就是眼前这蓝袍儒生，阳春三月带一把扇子，明摆着装酷。
“你们想干什么？”沈飞见他们不言语，心情虽是紧张，却仍大起胆子问了一句。
店小二抱着双臂，看他的眼神如同审视货物，不怀好意地哼哼道：“你猜猜！”
青年掌柜抱着铁算盘，接话道：“沈家小崽子模样果然俊俏，不愧是花魁的儿子，如是卖到青楼，定能值几个银子。”
听得此话沈飞顿时吓得倒吸一口气，正色道：“你们若是求财，直接绑了我找我爹要赎金就行，何必把我卖去青楼呢！”
店小二不屑地呸一声：“就你，在沈家爹不疼娘不爱，连沈老夫人都想宰了你免得污了沈家名声，你觉得他们会管你死活？”
沈飞听得一愣神，心道原来我的境况已经如此不堪了吗！
束手待割不是沈飞的风格，他抬头冷冷盯向三人，没有露出丝毫怯色，定定地说道：“那你们想怎样？”
同时沈飞心中盘算道：三人对我的来历一清二楚，应该已经查过了，要谋财明显打错了主意，要害命我也没什么仇人，既如此他们留下我必有原因。
事实上昨夜药翻沈飞后，店小二就专门去查了查沈飞的身份来历，太白楼在此营业，本来是打算叼“大鱼”，昨夜三人见沈飞卖相和气质都不一般，遂引他入店，没曾想到头来却是个赔钱货。
店小二揉着手里布帕，咬牙切齿恶狠狠地说道：“你说你个穷毕没事在我们店前瞎晃悠什么？”
以前没被人这样骂过，沈飞一时气结脸皮发烫，佯作淡定说道：“嫌我碍眼，那你们放我走就是了，我不会告诉别人你们是黑店的！”
啪嗒！青年展柜拨弄算盘珠子，望着沈飞说道：“你倒是给我提了个醒！”
说罢他对店小二一打响指：“剁碎了做成肉包子，赶早卖个新鲜，应该还能赚回来昨晚酒钱。”
你爷爷的！沈飞暗暗咒骂一句，敢怒不敢言，强忍着紧张之情，干巴巴地笑了笑说道：“三位好汉切莫冲动，有什么话可以好好商量，我......”
沈飞话到嘴边停止，脸皮微微一颤。
他看见店小二从袖子里滑出了一把刀，一把明晃晃的短刀，筷子长，三指宽。
紧接着店小二不由分说，俯身一刀刺向沈飞，沈飞只看见白光一闪，刀刺在他耳边墙壁，发出峥一声。
一缕碎发飘下，吹毛断发的刀。
沈飞呼吸不能，眼睛死死斜视着刀，浑身每一寸皮肤都绷紧，生怕这一刀刺在自己身上。
他出刀的速度很快，快到给沈飞一种错觉，无论如何自己都会被刺中，无处可逃。
“嘿嘿！”店小二戏谑地笑着，直腰退回去，手一招，刀藏在了宽松的袖子里。
店小二收刀，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消散无踪。
沈飞慢慢恢复呼吸，仿佛周围的空气在从粘稠变得松散，那股无形的压迫渐渐变淡。
沈飞沉默不语，额头一颗冷汗滑下。
“有点胆气，没被我一刀吓尿，可以试试。”店小二对青年掌柜说道。
青年虽心中对沈飞不满意，张了张嘴却没有多言，但看沈飞的眼神还是透着嫌弃之意，冷笑道：“胆子大有屁用，得带脑子才行，要做那件事可不简单，我觉得他不行。”
店小二一对鼠眉皱起：“没胆子干不了这行，我们不能再等了，前面几个都是废物，只有他勉强合格，蠢是蠢了点，还有上升的空间。”
青年冷哼一声道：“此事干系重大，你可别忘了他的身份，还有我们今早收集到有关他的情报。”
说着青年用算盘指向沈飞说道：“你这厮倔强固执不讨人喜，行事一根筋不懂得用脑子，你之所以会沦落至此，全是因为你自身导致。”
沈飞不知道他在讲什么，抬起头愣愣地与他对视。
一直没怎么讲话的蓝袍儒生开口了，面带笑容语气温和：“沈飞，金陵人士，十八岁，沈家庶子，母亲是青楼女子，因为出身原因，遭沈家主母排挤，十八年来在沈家过着与下人同等的生活。”
儒生顿了半响，上前一步，面色严肃地对沈飞道：“现在我给你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你要不要跟我们合作？”
证明自己，我需要证明什么吗？
沈飞一脸不解地望着他。
儒生反手从身后拿过一把铁剑横在沈飞面前，说道：“这把剑是你母亲留给你唯一的物件，前几日你拿起了它，磨利了它，你想做什么？”
沈飞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是感觉缺点防身的东西，所以就带在了身边。
儒生循循诱导，横着剑说道：“从小到大他们都瞧不起你，你永远只能站在兄长们后面，就算是父亲教授武学，也要刻意背着你，周围人都说你是小贱种，就连你奶奶都恨你不该出生，觉得你的存在败坏了沈家的门风...”
“你甘心么沈飞？”儒生大声质问。
沈飞被他吼得一抖，面对此人激烈慷慨的言辞，沈飞没有任何感触，反而觉得怪怪的。
我好像被人安排上了！
沈飞目光转动，微低下头，双手拳头拽紧，抿着嘴唇，脸色阴沉起来。
儒生轻叹一声，把铁剑丢在沈飞面前，拍拍沈飞肩膀，语气温和地说道：“你不比你几个兄长差，我相信你一定会出人头地，总有一天，你能证明他们都看错你了！”
店小二抱着双臂微笑道：“怎样小子，加入太白楼，从今天起跟着我们，杀恶人挣大钱！”
杀人！开什么玩笑！
沈飞抬起头为难道：“可我不会武功。”
“我教你！”儒生连忙接话。
青年掌柜抚着额头侧过身去。
店小二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或者说傻。
沈飞慎重其事地点头道：“好，我加入太白楼。”
说罢沈飞拿起剑跳下床，提着剑站在三人面前。
阳光透过窗纸落在剑身，照得剑身一片金黄。
简单而毫无约束的约定就这样达成了。
这一日沈飞握紧了“剑”，在他眼中的世界里，人就是江湖。
而在往后的日子里，剑，就是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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