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心有所感,万里红沙变成无边血海,身上的黑气一道道涌出身去,消失在天地之间,而那全身的力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觉全身一沉,软软倒下身去。
他的意识却异常清晰。
想要抬手,仿佛有千斤之重,动弹不得,想要抬脚,仿佛全无力气,劳累异常。
“魔王八岐,我害了你吗?”
天明支起身子,喃喃自责。仿佛又回到一个人流亡的时候,没有实力、没有支撑、没有保护一切的勇气。
他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底的凡人了。
天明往前走起,每走一步脚底都是专心之疼,每呼吸一口,都带着剧烈的喘息,变成一般人的他,便是走出这片红沙,也如此渺茫了。
“东…皇…太…一!!!”
“月儿……”
“月儿…”
他的“月儿。”是救不了了吗?
他的体力早已不支,他的精神早已涣散。
头重脚轻,天明晕倒过去。
一切仿佛消失了,力量、精神、意识、灵魂……
红沙吞噬很快将天明吞噬,再不见了人影。
……
“这最后一道锁,姬如,看你的了。”
面对东皇太一,阴阳家的人都极其畏惧,这个被称为姬如千泷的少女仿佛也是,没有心神,也仿佛没有灵魂,只是木讷的点点头,转身去了。
去往何处,也仿佛只是个通道,没有目标,只有目的,完成她对我任务与使命。
东皇太一是这样告诉她的。
冥冥之中,也许少女会有这种感觉,我仿佛沉睡了许久许久,现在的我是那个沉睡中的人吗?那个沉睡中的人,是否还能醒来?
感觉就是两个人。
被人称做姬如千泷的少女也只是刹那间有这样的想法,对比这,也许观天镜中的那个少年更能让她稍稍注重一点,因为东皇太一的命令就是这个少年,而此时她要去找的,也是这个少年。
她不知道她要去找这个少年做什么,但东皇太一让她去,她自然只能去。
云梯之上,姬如千泷遇见了一人。一个自称是自己母亲的人。
阴阳家东君焱妃。
“月儿,你要去哪里?”
所有人都叫她姬如千泷,叫她月儿的人也只有这人,才会让她生出那个沉睡中人的想法,那个人,好像还有另一个人会如此叫她月儿,当然,不是她。
“你是谁?”
姬如千泷唯一记得有这么一个人,可是不是自己的母亲,她是记不住的。
东君焱妃没有上前,或许说她不敢上前,每次上去,姬如千泷都会像受伤的小鸟,惊飞开去。
“我是东君焱妃,月儿的妈妈。”
这样说,姬如千泷便理解了,很平静地点点头。
姬如千泷要走。
东君焱妃却不打算放过她,又问道:“你要去哪里?”
姬如千泷并没有隐瞒东君焱妃,毫无灵气的声音道:“去一个人哪里,去找到他。”
东君焱妃一喜,对于姬如千泷,焱妃明白她固然失去了自我,可她不会撒谎,你若不问,她觉不说,你若坚持,她也就告诉你了,这也是东君焱妃无数次在此等待她得来的结果。
正如姬如千泷不喜欢重复月儿,东君焱妃就会很巧妙的让姬如千泷以为东君焱妃是再说自己是月儿的母亲,这中那细腻而委屈的母爱,若是东君焱妃在提月儿,只怕姬如千泷便会转身走人。
很矛盾,又很纠结的爱……
“你认识他吗?是不是那道童,东皇太一身边那人,叫厉子仲。”这几日来,与姬如千泷走得最近的就是一个厉姓字子仲的小童。很奇怪,一个有名有字的道童,会出现在阴阳?
姬如千泷茫然摇摇头。
虽然她不知道东君焱妃所说何人。
东君焱妃疑惑,姬如千泷则又继续她没走完的路。
东君焱妃也没跟上,只是担忧的看了一眼,去见了东皇太一,即便她知道东皇太一每次都没见她,可她也要去试试,去为自己的女儿试试,即便是很可笑的尝试。
因为东君焱妃知道,无论她说什么,东皇太一都不会放过姬如千泷。
可这一次,很巧妙,她见着了东皇太一。
“你什么时候放过我女儿?”
东君焱妃开门见山,因为她知道,说什么都是白说。
“很快了。”
东皇太一竟然回答了她,而且还许下了一个不算承诺的承诺。
东君焱妃却很警惕道:“你到底想让她做什么?”
东皇太一道:“你不是早有自己的答案了,吾说与不说对你来说意义不大。”
东君焱妃嗤笑道:“你不说,谁会知道。”
“我不说……谁会知道……”
东皇太一喃喃一声,虽然很轻,东君焱妃还是听到了,又嗤笑道:“怎么?你还觉得有人一定会理解你吗?你活了这久是不是白活了?”
对于东君焱妃的嘲讽,东皇太一并没有表现处任何不满,淡淡道:“痴人说笑,天遥地远,蝼蚁终归只是蝼蚁。”
东君焱妃并未反驳,淡淡道:“所以你很可悲,自以为是。”
“自以为是?”
东皇太一有着淡淡的怒意。
东君焱妃浑然不觉道:“不是蝼蚁难道就只有你不是蝼蚁吗?”
东皇太一顿时不说话,好似愣住。
那一尾之疼顷刻间隐隐作痛,仿佛在称赞着东君焱妃的见识,嘲讽着东皇太一的自命不凡。
“很好。吾会让你明白,除了最终之境,所有的一切都只是蝼蚁。”
东君焱妃冷笑,转身回去了。
“不用让人跟着她吗?”
一个小道童问道。
“这是她的自由。吾不干涉。”
“你喜欢她?”
“吾欣赏她。”
“确实是个很有意思的后辈,可惜遇到一个不该爱的人……”
“她的女儿也不错。”
“所以你想让吾放了她。”
“子仲不敢。”
“完成她的使命,吾自然会放了她们母子。”
“不怕她们恨你?”
“吾为什么要怕?”
“为什么不去尝试改变?”
“吾还有更重要的事。”
“所以我才跟着你。”
“吾不需任何人跟着。”
“吾之道,不适合你。”
“真正的敌人,已经开始行动了。”
“跳梁小丑,吾何惧。”
“终归还是小心。”
“呵,吾这次,圣人不止。”
小道童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