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是爸爸的声音!”年幼的儿子隐约听见父亲呼喊自己的名字很兴奋,抬头对从背后抱着自己的母亲说道。
“嘘!”母亲捂住他的嘴不让出声。
男孩还太小没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被母亲蒙住眼睛一把抓回房子里关上门。一开始外面还有狼嚎和人的惨叫搞得他很害怕,现在已经完全死寂下来。
“妈妈,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接爸爸?”男孩疑惑的问道,他觉得父亲在身边会没那么害怕,而且平时也都是跑出门外迎接爸爸的。
母亲抚摸着儿子的头说道:“没关系他马上要到了,走近我们再给他开门。”显然她还没从刚才看见的惨景中缓过来,再加上不知何时才能出去的未知恐惧不停折磨着她。
父亲又喊了一遍他们母子俩的名字,母亲头一低眼泪夺眶而出,捂住自己的嘴尽量不发出声音。
她知道狼是狡猾的生物,如果让它们知道这里面有人肯定会一直蹲守直到猎物失去耐心。再怎么样也得等丈夫靠近自己房屋的时候再出声放他进来。
果然,随着父亲第二声呼唤,四周响起狼嚎。
“妈妈!我们快开门让爸爸进来!”即使是年幼的儿子也意识到了气氛不对,屋外的父亲还在一遍又一遍的喊着。
母亲含着泪抱紧儿子说道:“再等等,再等等!”她从刚才那一声里推断丈夫离房子还有一点距离,心里既担心自己男人的安危,又欣喜他是如此的关心家里。
如果丈夫到了,她一定会比任何人都快的冲去开门。
然而男孩显然不像大人那样会多思考一些,也没有什么耐心。他在母亲怀里踢着腿:“妈妈!快开门吧!我要出去杀了那些狼!”
“宝贝!安静些!”母亲处于精神高压的状态,又一直被儿子吵闹惊扰着,有些崩溃,但还是安抚他。
“那是你长大后才要做的事情,现在还不可以。”她的声音快速瘪下去,被哽咽取代,算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起身要去开门。
儿子什么都不说先一步冲到门口,和在他身后的母亲二人可以明显的感觉到门的另一头有人。
“咚咚。”
门被轻敲两下,那声音不急不慢,平缓又轻柔。
母亲微微弯着身子,依然捂住儿子的嘴,她不能确定外面都是人还是狼碰了碰门。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进来:“是你们吗?”父亲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疲倦,毕竟他一步没停的全速跑了快十分钟。
“爸爸!我们马上给你开门!”儿子欣喜的叫了出来,母亲也迫不及待的把手伸向横在门上的木板。
“别开门!”外面的语气忽然急躁起来,然后又迅速平缓:“它们刚才就已经在附近了。”
如果开门,森林狼可能早就隐身等候多时,三个人都得交代。从那一刻起,苦等来这个结局的母亲只是流泪哽咽,再说不出话。
“没关系的,我知道你们安全就好了。”父亲的语气显得尤为沉重,他知道自己已经逃不掉了:“呆在里面不要出来,盖着兽皮,很快会有人来就你们的。”
“只是今天没吃晚饭没关系的吧。对不起,火把食物什么的都没给你们带回来。不过别担心,已经有很多人去通知火神组了。今晚。”
男人迟钝了一下才接着说道:“今晚,不,也可能明天,狼群就会被清理干净。总之不要出来。”
其实他也不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独居的森林狼会聚到一起,也不知道有多少冲进部落里。
如果真像他猜测的西边不是第一突破口,那以刚才看见的数量来说,人类已经没有任何希望。
他有些悔恨讲出刚才的话,如果火神组和剩余的人没有战胜狼群,那妻儿可能会在黑暗,寒冷还有饥饿中等到死去。
“老婆,你在听我说话吗?”父亲只能隐约听见妻子的哭泣声:“对不起,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太着急了所以一直喊你们。大概是我引来的狼群。”
“老婆,抱歉,接下来可能要辛苦你很长一段时间了。照顾好他。”男人一边说着,一边转身背贴在门上,他看见积薄薄的雪上无声的凭空出现一个个脚印,离他不到两米。
现在,连他刚想出来的自己拖住狼群让他们跑的计划都不可能实行了,屋子周围已经被完全包围。
“你们都待得离门远一些。”那是父亲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他只希望妻儿不要听见他太大的惨叫声,留下最后一点身为丈夫和父亲的尊严。
母亲抱着儿子要往屋子的角落走去,顺手还捂住了他的耳朵,她明白丈夫的意思,儿子却在她手上不停挣扎,他感觉到了什么,但孩子的力气终究是比不过大人。
屋外的狼群发动攻击,随之而来的是男人的咆哮声,如同暴雪最后的狂躁悲鸣,夹杂着绝望,不甘,怒火,希望。
他满身伤痕也没有放弃嘶吼着抵抗,就算只打伤一只,也觉得同伴的压力会更小一些,妻儿最终可以活下来。
拼命抵抗的他幻想着,幻想人类最终会胜利,幻想儿子长大以后所有人都为他骄傲,告诉儿子他有一个伟大的勇士父亲,为了部落和家人和野兽战斗到最后。
被划伤肚子的男人终于还是忍不住发出痛苦的求饶,但那些野兽并不买账。
他祈求着火神,人们已经遭受如此痛苦,如果真的存在的话一定可以看见这副地狱惨景,再过两分钟他就会和那些躺在地上的尸体一样残破不堪。如果有神的话,请现在就降临吧!
屋内的妻儿拼命护住耳朵却还是能听见那撕心裂肺的叫声,绝望笼罩住他们想拖下深渊,理智阻止他们跑去开门。
他们多么希望那个男人可以活下来,甚至出现了错觉,仿佛听见还有别的男人的吼叫声。
人和野兽的喊叫混在一起,根本听不出区别。
等等!野兽的惨叫!这不是错觉!屋外出现了狼的哀嚎!
一分钟后,如同梦境一般,屋外所有的声音又散去了。
“咚咚。”
“孩子他爸,孩子他爸!”母亲已经有些癫狂,站不稳的她抛下角落的儿子拼命扑向门口,完全不顾还有可能是狼在碰门,在门边上一把拿开横板。
外面的寒风冲开门灌涌进来,夹杂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不少红色雪花随着风冲进室内盖在物品、地面上。
母亲没有看见人群,只有躺在地上满身是伤的丈夫,她的眼神逐渐从希望,到绝望,再到迷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夫人,可以麻烦您先照顾好这个男人吗?我们还要去送武器。”门口的男人握拳伸出大拇指指着背上捆的一大把石茅,他的右掌有一大片残缺。
冲昏头的母亲还没有认出来她面前的年轻人是谁,二人就已经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