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
大家都笑了:甜心小姐正经起来的时候,还是一如既往地好玩——连面若阴云密布的科特都忍俊不禁地挑了挑眉,眼角抽搐,一副“不行,我不能笑,要严肃”的表情。
特蕾西则云淡风轻地眨巴眨巴眼,笑道:“接下来就有劳老师了。”她哪里知道笑点在哪!反正跟着继续笑就是了。
正要转身离开,特蕾西就闻——“慢着,等等!”
她笑眯眯地回头,只见科特眼珠子一转,眯眼对她道:“鲁克斯,你觉得该怎么处置这个‘嫌疑犯’?”
她佯装面露纠结之色,吞吞吐吐道:“啊,这个……”
科特面露慈祥道:“鲁克斯,你大胆说就是了。”
特蕾西骤然正色道:“科特老师,我认为这件事应该找院长来处理。”
科特脸色僵了一僵。
特蕾西内心冷笑。从那句“不知者不畏,敢问婆婆为何这般惊恐万状”开始,她就已经想好要把事情闹大了;让她不敢苟同的是:堂堂一个副院长,在他眼中一个晚辈的分量居然比长辈来得重?
那么,卫婆婆如此急切地想除掉她也不是没理由;昨天早上,科特在食堂与她聊的区区两句话,可想而知也是带有试探色彩的。
到今天,他居然把这份“试探色彩”带到了让她来处置一位看上去都年过六旬的长辈!
可笑,她心里只剩下四个字:不可理喻!
特蕾西猜想,科特这般作态,有两种可能:一来,他也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想讨好或者敬畏她;二来,这个人的价值观就是这样!
她目光愈发地冷。
“我觉得鲁克斯同学说得对;”突然,一道懒洋洋而清亮亮的男音传来,如小溪流水般好听,“生命的价值重于泰山!往法律上讲,投毒行为乃是严重的危害社会公共安全的犯罪行为;往道德上讲,就是不尊重、不关怀和不善待他人的生命——这事若是轻轻掀过,未免不妥,还是让院长出面解决,最为得当。”
生命的价值重于泰山?特蕾西瞳孔一缩,她一定在哪里听过这句话!
猛地扭头一看,只见一个翩翩少年往她走来。他一手插兜,背挺笔直,令人痴醉的桃花眼里,染了七八分生气。
那张富含阳刚气质的面孔同记忆里的那个男孩的脸重合;“喂,生命的价值重于泰山……”他依稀也是这样说的,同样的话语,同样的语气,在她脑海中久久萦绕不休!
心跳加速!特蕾西反复问自己:眼前的男孩是约翰,那记忆里的男孩呢,他叫什么?
她一时半会怎么也想不起来,只是一种熟悉感在不断告诉她:好像啊!
科特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听他重咳两声,模棱两可道:“你们院长最近很忙的……”
约翰笑着拆台道:“看来我们的院长永远都很忙啊!”
科特汗颜道:“你们院长年纪大了……”
特蕾西目光中多了一分凌厉,道:“我们不会没有院长吧?”
她这话说好听点,就是院长已经驾鹤归西了;说不好听点,就是院长被人用手段害得丧命了;说诡异点,就是福利院最高权力者乃副院长莱夫米基·科特——全凭听者有心。
只见科特面如灰土;这时,食堂里又响起一道严厉的声音:“鲁克斯同学因言语有失,个人扣五分;因冲撞长辈,个人再扣五分。”其语气缓了缓,“鲁克斯同学,请慎言。”
循声一望,来者是撒旦老师。
特蕾西面露歉意,坦然道:“您说的是。”反正该说的她已经说了,难不成还能把说出来的话吞回去不成?
此时,撒旦老师眉头蹙得比科特更紧,疑问道:“科特先生,请问这是怎么回事?”
科特给了约翰一个眼色,约翰却慵懒地眯了眯眼,笑道:“我方才刚到食堂,也只是从别人口中知道个大概。”
科特又看了眼特蕾西,特蕾西觉得这话由她来解释并不合适,就装作没看见;肚里的空虚一遍又一遍地提醒着她:她还没吃早饭!可她总不能此时此刻说,让卫婆婆给她做……一顿好饭吧?
局面又僵成一片。科特显然不想自己讲,盖一来自降身份,二来是等丑事;他堂堂福利院副院长,在此刻乃最有权威和身份的人,由他说出口,无论其一、其二,他脸上都是无光的。
幸而此刻,埃迪森站了出来,道:“我、我来说吧!”在撒旦老师的点头示意下,埃迪森一鼓作气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讲完已是面红耳赤。
她没有说汉娜被掌掴一事,只说汉娜成为第二个中毒者而一笔带过;其中九阿妈的事,也不过轻描淡写地如实提了几句,而将言语的重心压在了记得最清楚的早上所发生的事上。
撒旦老师听完面色凝重;福利院里出了这种事,论谁都是人心惶惶。
特蕾西挑眉,她倒挺好奇撒旦老师的态度,便恭恭敬敬笑道:“帕佩尔老师,您认为该怎么处置呢?”在处置问题上,她这个“受害者”是有主动权的。
撒旦老师道:“自然是科特先生说了算,相信先生自有方寸!”
特蕾西慢条斯理道:“刚刚科特老师问我要如何处置,我认为应该由院长出马,相信院长一定会给我们一个交代;您看我说得有错?”
撒旦老师摸了摸下巴道:“无错。”
特蕾西笑道:“那就请院长亲自来下定论吧。”
撒旦老师看向了科特;只见科特一副有苦难言的表情,众目睽睽之下,到底还是给了保证:今日之内就会将这件事告知院长。
出了食堂,特蕾西在心中为卫婆婆做着最好的打算。不过,假使她就算是被上头那位院长、那些大人们保下来了,又如何?信誉没了,福利院这么多孩子,有几个还会天天奔着去食堂?只是,今天就算天王老子下凡,她怕也都难保她的职位……
跟着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鱿鱼:嗯,怎么处置最好吃?她一阵头皮发麻:水煮清蒸呢,还是酱油烹调呢?这两种“鱿鱼”吃法口味她好像都没尝过欸……不对,是卫婆婆要被“炒鱿鱼”了!而院长出面,怕还要送上一个锃亮的手铐!
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大问题,特蕾西愁眉锁眼,心道:哎呀,麻烦了,刚刚她满脑子都在想早上吃些什么好,居然没想过该上哪去“觅食”,不如……直觉告诉她,阿努克那一定有吃的!
虽然怪不好意思的……不过没办法,她的肚子却没她脸这么不好意思,一阵阵疯狂地抽搐,暗示大脑她正饿得慌:放下脸做个人吧!
这时,一块肉松面包凑到她脸前;她心里有些期待是阿努克,别头一看却是约翰。
“小时候我常常一个人回家,家里大人就和我说,不要随意吃外人给的东西;”她挑眉含笑道,“你有什么资本让我相信你这面包没有毒。”
他比她想得更坦诚,道:“世生是我的人。”
特蕾西信了,不客气地接过了他递来的面包;这一点确实有分量。
约翰又道:“你知道科特后来说了什么吗?”
特蕾西细嚼慢咽地咽下一口面包,徐徐道:“什么?”
约翰道:“他说你聪慧过人,胆子也很大!”
特蕾西笑道:“那他一定是愁眉苦脸说的。”
约翰“哈哈”道:“聪明,正解!”
他又道:“如果没有那个苹果,如果出事的只有一两人,问题就很难算到她食堂上来……”
特蕾西正吃得津津有味,心道:活该!谁让她在食物里下毒的!她又懒懒地打了一个哈欠,打断道:“还有事?”
约翰道:“我要去一趟世生那,和他道个‘谢谢’。”
特蕾西不解地瞥了他一眼,杏眼晶亮。
约翰笑呵呵道:“谢谢他帮我出的主意;这个人神机妙算,昨天他让我准备一个面包,和我说会派上用场——今天果然派上了用场。”
特蕾西道:“……”
好吧,她还是专心吃面包吧……真不知道那只成天就知道夸夸其谈的公仙鹤一大把年纪了心里在想什么,也不知道此刻她身边这头老母鸡心里在盘算着什么;反正她不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