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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 招摇(上)

刚上招摇山时,路途陡险。但愈走愈觉平坦,风景也越行越奇。

招摇山上多宝石,满地都是蓝色水晶,水晶一簇一簇地扎堆,在阳光照射下放出蓝色光芒。

招摇山上开着各种颜色的花,在群花簇拥下生着一种开着青色小花的草。风回雪记得,在堂庭山古卷上有所记载,这种草叫“祝余”,吃了可以充饥。

招摇山果然有许多白猿。白猿嚎叫着,从一边树梢荡到另一边,满山都是白猿,一时间,猿鸣声充斥整个山谷。

渐入山林深处,风回雪目视倒悬在古柏上的长耳白毛猴子,一步一步向招摇山深处走去。

其实堂庭山上也有白猿,只是招摇山白猿耳朵尖长一些,更像是狐狸。

风回雪稍觉困顿,便倚在大石上休息。若觉腹中饥饿,便在山中择食“祝余”。一路无话,只是如此单调地在山中行了三天两夜。

风回雪从怀中取出铜盘,铜盘上一根长针指向北方。这是临行前夜,秋鉴捎给他的。用以辨明方向。

风回雪一会儿往东,一会儿往西。他看着各种树枝折断或地上脚步的痕迹,盘算着各种师弟师妹可能走的路,在一片猿鸣声中自寻樵径。

其实招摇山不止有白猿。麋鹿不时间兴于左目,野兔也常在视野中蹦来蹦去。游隼在半空疾飞,突然向下急坠,狡兔已躲在洞里。

孤独的山,没有一丝半毫人迹。若不是坚信秋灵瞳他们会来,即令是风回雪,也不相信有人造访过这里。

·

一日清晨,风回雪从大石旁坐起。路走多了,人也会疲惫,于是风回雪深深睡了一夜。

继续赶路。可刚走几步,眼前一物吸引了他的注意。

一份卷轴掉落在地。似乎是地图,还是崭新。

风回雪走过去,拿起地图。地图上,一座山旁,赫然用红线绣了二字“堂庭”。

除了堂庭门两个小机灵,还有谁会手持堂庭山的卷轴来到这里?这必是师妹他们无疑。

只是他们为何会将地图抛在半路,风回雪不解。地图崭新,想是丢弃未久,师妹他们应该就在附近。

念及此处,风回雪加快脚步。

·

啪!

许多白猿怒吼着,在树梢上回荡。一只白猿长尾绕在树枝上,唰地倒挂,从地上捞了一把石头,向包围着的两人用力扔去。

一个穿青色罗裙的少女持剑,轻巧巧将石头打到一边。眼看白猿又要再抛,忙说:“喂!不就是吃了你们一棵草嘛!你们都追半天了!”

白猿怒吼声不绝。几只猴子都捞起一把石头,向两人扔去。

另一穿白袍的少年也持剑,剑花起落,打下五六块石头,稍稍探手,便捏住一块。少年骂道:“臭猴子!再穷追不舍,我要不客气了!”

白猿群阵阵怒吼,石子攻势却更加猛烈。

少年哼了一声,长剑闪动,与少女的剑光一起,织成一个剑圈。石头打来便碰在剑圈上,或为剑身弹出,或为剑刃粉碎。

这两人便是秋灵瞳与唐采言。他们从堂庭山偷跑出来,一路紧赶慢赶到了招摇山。出山出的匆忙,竟忘带干粮与指针。是以一路迷路,到处乱闯,终于闯进白猿领地,吃了他们的灵草充饥。

他们不像风回雪,闲时便翻堂庭门的藏书。尽管一路上看到了很多“祝余”,却并不敢吃。两个魔鬼在招摇山打鱼猎兔,偶尔从白猿窝里捞白猿为过冬屯的果子。

唐采言轻身功夫犹佳,便常常飞身上树,掏林鸟的鸟蛋。一路还有许多山猪,驼鹿,山鸡,竹鼠,两人兴致来时,便是迎面与他们硬刚的豪猪,也能变成他们烧烤架上之物。

“呸!这猪腿又涩又硬,真难吃!”

唐采言如是说。

对于招摇山原住民来说,这两人可谓是“恶贯满盈,坏事做尽”。若不是他们心中尚存选择食材的底线,便是在山间飞纵的白猿,他们也能烤了吃。

...

唐采言左手一弹,石子激飞而出。

啪的一声,一只白猿应声而落。其他白猿齐齐哀鸣,攻势竟更加猛烈。

“哇!别追啦!又没打要害,死不了!”

少年边跑边喊,一时竟不敢再发石子。

一道白影闪过,唐采言眼前一花。却听秋灵瞳突然大喊:“师弟!小心!”

唐采言眼神骤缩,眼前白光又闪,一棍木棍竟当头打来!

唐采言猛然趋避,却还是蹭上些许。棍风刮破脸颊,火辣辣地生疼。

“我*!怎么这么快!”

唐采言喊道,可一言甫毕,一棍又当头打来!

眼见避无可避,秋灵瞳侧向里一剑,将木棍击偏了寸许。唐采言就地一滚,离那白影丈许远,这才放心。

再看时,秋灵瞳已和那白影斗在一起。秋灵瞳剑法可比唐采言高明多了,毕竟入门更长,却只和白影斗了个旗鼓相当。

唐采言终于看清那白影为何物。手持一根木棍,将自己两棍逼入窘境的,竟然是只白猿。唐采言一边自伤自己连只猴子都打不过,一边竟为那猴子棍术超绝而啧啧称奇。

秋灵瞳长剑在空中划了无数个圈,正对着猴子接连打出的无数棍。每一下相击,都发出震人耳膜的闷响。只秋灵瞳的剑一直在闪躲,不敢与白猿木棍硬拼。

猴子一棍向秋灵瞳打去,秋灵瞳长剑嚓地划圈,贴着棍势,将长棍带偏。熟料那猴子这一棍竟力沉且猛,秋灵瞳剑已粘紧长棍,拉了三扯,竟拉不动。

秋灵瞳一惊!赶忙收剑后撤。冷不防猴子棍上阻力乍失,便又是一棍横扫。这一棍夹风,轰轰然竟如雷声,眼见要打在秋灵瞳腰际!

唰的一剑从空中划过,直奔白猿眉心而去。白猿反应也快,微一侧身,竟堪堪避过!

几下兔起鹘落,一道人影半途中切进战场。他一提一带,长剑在手,反剑向白猿刺去。

秋灵瞳退后,长剑入鞘。一番苦斗,她已是朱颜憔悴,芳汗淋漓。唐采言奇道:“大师兄?大师兄怎么来了?”

风回雪正在山中逡巡。听到有打斗声音传来,便循声而去。不出所料,在这里找到了师弟师妹。

白猿眼见对手连换了三人,面露鄙夷之色。他嘴唇微张,竟发出人声。

“七叶...玄草...还我!”

“我*!这猴子竟然会说话!”

唐采言大喊,旋即被秋灵瞳捂上嘴。

白猿又一棍扫来,坠星剑直迎上去。金木相击,木棍竟齐齐削去一片!

坠星剑放出凛人寒气。风回雪将剑一合,又待再上。熟料那白猿竟丢下木棍,爬上树梢,和白猿群一起,向下怒吼。

那白猿站在猿群正中,指着下面三人说:“你们!玄草!抢了!”

猿群怒吼。风回雪收剑入鞘,回头问秋灵瞳:“什么玄草?”

秋灵瞳眨着眼,秋水灵灵,委屈巴巴。

“大概就是一棵草嘛!一棵草也不让!真小气!”

白猿又说:“人类!强盗!该死!”

风回雪看向唐采言。唐采言偏头看天,一边吹着小调。

白猿又说:“大王!生气!杀我!死了!”

白猿竟流下泪来。猿群怒吼更甚,但吼声渐衰,一会儿都垂下眼泪。

风回雪一愣,对白猿说:“我是堂庭风回雪。有事请讲,我能做主。”

白猿骂道:“你们!强盗!一路!”

风回雪道:“我是他们师兄。他们行止不端,在下先行赔罪。”

风回雪说完,竟一躬身,敬了一大礼。白猿一愣,竟不做声。

礼毕,风回雪道:“请你下来,有事但说无妨。”

白猿抓了抓脑,向猿群荡去。猿群嘈杂了一阵,白猿从树上下来。走向风回雪,对风回雪说:“你,厉害。帮我杀,招摇王。”

“招摇王?”

风回雪问,秋灵瞳,唐采言也在一边稍听。

“招摇王,种,玄草,我,看守。”

白猿说道,旋即恶狠狠瞪了秋灵瞳一眼。

秋灵瞳还了一个鬼脸。白猿又说:“玄草,丢掉,王,生气。”

白猿随后用爪子在脖子前一抹,一翻白眼,吐出舌头。

风回雪明白,招摇之王种下了七叶玄草,让白猿看守。如果玄草失却,招摇之王就会杀死白猿抵命。先前估计已有许多白猿殒命,白猿哭泣,大概是为此。

风回雪万般无奈看一眼秋灵瞳,秋灵瞳面红耳赤,干脆转过头去,不敢和大师兄目光相接。唐采言嘻嘻一笑,过去拍了一下白猿。白猿猛地跳开,却听唐采言温声道:“猿兄!对不住啦!带我们去找招摇之王吧!”

白猿却不乐意同唐采言说话。他避在风回雪一边,恰好将唐采言挡在另一侧。白色的爪子轻抓风回雪衣袖,另一爪往远处山头一指。

“招摇王,在那里。”白猿说。

“求你,帮我。”

耳听见“噗通”一声,白猿竟跪倒在地。树上白猿相继跳下,“噗通”,“噗通”连声,白猿竟尽皆跪倒在地。不知何处响起一声哀鸣,这百来只白猿也全都引亢哀鸣。

哀鸣声回荡,风回雪将为首白猿扶起。

“我没说不帮你。”

风回雪说。

“带我们去。去找招摇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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