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村子被烧毁，村民都走了。唯一发现的几个村民也已是尸体，无药可救。”
风回雪陈述着。秋鉴侧耳倾听。
“在村子里发现兽类的遗骨。在草木灰堆里看见这个东西。”
风回雪继续陈述。
“师弟，拿出来。”
唐采言从挎包掏出那枚红色珠子，放在桌上。
“这是元丹。”
秋鉴瞅了瞅眼前的红色珠子，唐采言，风回雪在一旁等待。秋鉴拎起珠子看了看，又嗅了嗅，还弹了弹。
“这是元丹。光从成色来看，这元丹的原主品级还不低。”
“所以能看出来是什么吗？”
风回雪问。
“不能。”
秋鉴放下红色珠子，偏过头去。
“元丹鉴定不能找我，我只是个玩剑的老头而已。”
“师父说笑。”风回雪答。
唐采言一直在一旁，安静地观察周围，不太说话。过了一会，才小小声说：“师父！我们下山时的任务是调查流星和玉水村的破坏程度，可是到场时才发现有妖兽遗骨。这种事情师父从没教过我，堂庭山也从来没见过怪物。”
秋鉴“嗯”了一声，面带笑意。
“我和师兄下山，在玉水村，登时觉得不对。”
唐采言说着，双手不断比划。
“师父师父！那个烧焦的兽骨，有这么粗！这么大！”
唐采言努力张开双臂，可是小小的胳膊只能延伸这许多，但风回雪和秋鉴都明白，那兽骨有这么粗，这么大。
唐采言又说：“师父你知道吗！从村头到村尾都有兽骨，长的短的大的小的满地都是。我敲了一块用银针验过，是鸟类。”
秋鉴嗯了一声。眉头微微皱起。
“是这样吗？小雪，你来说。”
风回雪嗯了一声。说：“现场的灵力在一个地方异常充沛，就是这元丹所埋的草木灰堆里。现场只有一个元丹，这说明，覆盖整个村的兽骨...”
三个人不约而同地说：“只能是同一只妖兽。”
三日前，天降火鸟，整个村子覆灭。那么一切都说的通了。
秋鉴坐在竹椅上，手指轻轻在椅背上敲击。笃，笃，笃的声音在归尘楼内回荡。
“小言啊，师父没和你说起妖兽的事，你还太小。如果和你说起妖兽，年少轻狂，可不知你会做什么事出来。”
唐采言嘿嘿一笑，道。
“不会的师父！我做事一向成熟稳重，都是大师兄教给我的！”
“不是我。”风回雪低声说。
秋鉴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们堂庭山，有堂庭剑阵护山，妖兽进不来的。”
风回雪站在一旁，这些东西他早听师父说过，也无所谓再听一遍。
唐采言蹲在师父边上，双眼巴巴地望着秋鉴，生怕他讲一半不讲了。不把这些弄明白，自己这几天就别想睡的安稳。
“你们平常只知道堂庭山，好像这南山一脉全是堂庭山。实则堂庭山只是鹊山十山中很小的一座，鹊山山脉又是南山诸山中很小的一脉。”
“下山，向西三百里招摇之山，向东又有许多大山。南域灵气充盈，这些山啊，都有许多妖兽。”
唐采言听得兴高采烈，双眼洋溢出满满的求知欲。他巴巴地望着师父，希望他讲下去。
“然后呢？然后呢？有没有什么三头老虎之类的？吃人的那种？”
秋鉴笑笑，摸了摸他的头。
“什么东西都有。”
秋鉴望着门外，天空晴朗，光线逃窜进来。木门砍得已没有形状，光线便散乱而放肆的倾泻在地。
“小雪”。秋鉴说。
“明天没事的话，再下山一趟。玉水村灾情需要善后，妖兽的事还要再查。”
“是。”风回雪回应。
“采言。”秋鉴突然严肃起来。
“嗯？”唐采言站起身，又紧张起来。
“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到别的山去。”
“...哦。”
唐采言有些失望。
众人从归尘楼下来，回到内院时，天已竞半日。唐采言一路上嘟着嘴，双手抱头，负在身后。
“真是的！这也不让去，那也不让去，明明都告诉我有妖兽了还不让去，有什么意思嘛！”
风回雪看了唐采言一眼。
“师父也是好心。你还太弱。”
“太弱？靠！你玩剑玩的好，我们来对镖试试？！铁菩提袖里箭芙蓉针随便选？！”
“有什么用，你还是打不过我。”
“靠，瞎说什么大实话。”
唐采言哼了一声，跑了远去，回过头冲风回雪做了一个鬼脸，噔噔噔跑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风回雪唉了一声。准备回自己的房间。向前走一步，又回过头。
“灵瞳，别藏了。你跟了多久？”
从小路旁的银杉树上倏然跃下一条人影。
“没多久啦！”
那人轻笑道。
“跟了一路而已。”
白光浮动，亭亭立于阡陌之中的，是宛若水出芙蓉的少女。飘然长发荡漾在风中，青色长裙摇曳在银杉的倒影。少女嫣然一笑，剪水双眸溢出喜悦的光彩。
“对不起啦！大！师！兄！”
少女嘻嘻一笑，负手弯腰，朝着风回雪吐了吐舌头。
风回雪轻叹一气。他最是奈何不了这小师妹。他对师弟可以冷言冷语，对师妹不行。
“灵瞳。”风回雪剑眉微挑，如水眼眸在少女身上打量。
“你为什么跟来？我和师弟此行很危险。”
“嘁！好玩就行啦！”
秋灵瞳嘻嘻一笑，围着风回雪转了一圈，风回雪只感觉浑身不自在。
灵瞳猛一仰头，风回雪吓得倒退三步。秋灵瞳哼了一声，旋即放缓了语调。
“有大师兄在，哪有什么危险的。”
秋灵瞳笑着说。
“下次带我！说话算数！”
小师妹反手挽了挽长发，冲风回雪笑笑，便一跳一跳去了。在小路的尽头回过身来，和风回雪扮了个鬼脸。
风回雪摇摇头。
他从小看着小师妹长大，她本来不是这样的。
安静，美好，小师妹是所有赞美的最终归宿，是风回雪见过的最倾心的女子。
倾心？也不能算是。风回雪似乎从未感受过开心，或者是难过的情绪。那么什么是爱，又什么是恨，他更不知道。
仿佛天生就没有这种天赋，他没有情感，所以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感受。
只是单纯觉得，这个女孩与众不同，和她一起时，心是安静的。
安静吗？还是单纯的无欲无求呢？
风回雪不明白。只是两年前，唐采言被升入内门弟子时，一切就变了。
安静美好的师妹变得不那么安静，她变得和师弟一样活泼喜玩，古灵精怪。在风回雪眼中，小师妹不那么美好了，她就像是在耳边聒噪的秋蝉，你看不惯它，又干不掉它。
唉，天知道师父为什么有这么个女儿，又天知道整个内门会变得如此热闹。
造化弄人。风回雪想。
檐上趴了只蝉，知知地鸣叫着。风回雪回到自己的房间，把门关上。
...
庶日，晨。
风回雪，唐采言很早就收拾好东西准备下山。
天刚蒙蒙亮，晨雾氤氲，能见度很低。这个点，就算是堂庭山上的勤鸡都还沉在梦境。
唐采言还想再睡一会，却被风回雪叫醒。
临时计划有变，风回雪告诉唐采言。
“越早去，越早回。”
风回雪不可能告诉他的是，他这么早去的根本原因，是为了甩掉小师妹。
...
“靠！师兄你有病啊！早上起来门给脑子夹了！”
唐采言惺忪睡眼，提一口起床气骂道。
“你不清醒。”风回雪说。
“你倒很清醒！你全家都很清醒！”
唐采言继续骂，话匣子一开收不回来。
“聒噪。”
风回雪沉声。
“东西带上，走了。”
两个内门弟子，一人之下百人之上，竟做贼一般从内院溜到外院，从外院溜到正门。风回雪步履轻盈，就快走到写着“堂庭”大匾的正门。
白光闪过，从正门的横木上倏然跳下一人。
“两个小贼！你们哪里去！”
那人嗤嗤笑着，是秋灵瞳。
“早防着你要提前溜走，本小姐可是在这待了一夜！”
秋灵瞳哼了一声，用力捶风回雪的后背。
“守株待兔！走啦！”
风回雪整个人都不好了。
...
“师妹师妹！你为什么要跟我们下山？”
“叫我师姐！还不是你们有好玩的不带我！”
“师妹师妹！师父放你下山啦？”
“叫我师姐！臭老爸能放我下山，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师妹师妹！那你是偷跑出来的啊！”
“叫我师姐！这能叫偷吗，这叫光明正大。”
...
风回雪觉得，两只蚊子在耳边嗡嗡，嗡嗡的不停叫唤。他受不了了，加快脚步，将两人抛下了十来丈，终于听不到他们的声音。
安静。安静真是太好了。
玉水村近在咫尺。再转过一个小弯，向下走一个小土坡，就是入口。
风回雪叹一口气，放轻脚步，就要踏上土坡。
一瞬间，他双目微缩，收足避在一旁。
唐采言与秋灵瞳也跟上来。风回雪回头做一个禁声的手势，二人都闭口不言。
秋灵瞳偏了偏脑袋，小声问道。
“怎么了？”
风回雪屏住呼吸，良久，才说。
“气息不对，一股腥味，让人恶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