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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4章 心上热着

我带梅学萍出去游玩的地方叫“一柱峰”,位于邻县铜长县境内,本想借发小郑滨的车去,但一想到他常说的“我的车子一律不外借”时,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那天,阳光耀眼,气温有些低,选择这样的天气出游实在是有些不合时宜,但邀约已经发出,而且我想到去爬山身子就不会冷了。

她穿了棉衣,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我心里想:比我小十多岁,我这个中年大叔都还没穿棉衣。

当然,这样的话是不能说出口,只能在心里说,每个人的身体素质不一样,何况她还是个女生,多些体谅和关怀吧。

从西泉乡上车,我和她并排坐着,用左手温暖她的右手,她倚靠着我的肩膀,脸上满是欣慰和知足。

到了天成县客运站,出县境买票需要凭身份证,我觉得这是一个求证的好机会,她大方地把身份证给了我,上面清楚的显示她是安桥乡下塔村人,那一刻,我放心了,看来是我多虑了。

也许是不经常坐长途车或是身子虚弱的原因,学萍有了晕车的反应,而且吐得厉害,最后,竟难受的倦缩着,像一只小猫一样趴在我的怀里。

颠簸一个多小时,终于到了铜长县,这里曾留下我的青春记忆,不知不觉中,已然过去了十几个春秋,岁月带给我们的除了无情,还有无限的感慨,昔日不可追,惜待眼前人,我牵着梅学萍的手抓得更紧了。

从铜长县客运站到“一柱峰景区”仅用了二十分钟,买过门票后,穿过闸道,沿着人工修筑好的古藤式围栏、仿古式石阶向上攀爬,阳光一点点的热烈,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爬了一阵,学萍累的停下来喘气,我也连忙停下脚步耐心地等着她,慢慢的,像两个暮年的老人一般向着峰顶而去。

站在峰顶眺望,可见远处起伏连绵的群山,重重叠叠,高低不同;近处错落有致的小湖,星罗棋布,大小各异。群山围着星湖,星湖倒映着青峰,仿若一幅优美山水画卷。

“啊......啊......”突然,身旁的学萍用两只手别在嘴边,朝着面前广袤的空旷处大声喊叫起来,似乎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得到发泄释放。

“感觉怎么样?”我问道。

“喊出来好舒服。”学萍哽咽着说道。

我以为她还沉浸在失去母亲的悲痛之中,便搂紧了她的肩膀说:“有我在呢。”

她依偎过来,头靠着我的肩膀,然后,喃喃道:“这儿风景真好,和爱情一样美!”

“明年订过亲,我带你去爬长城,去天涯海角看海,来一次旅行结婚,好吗?”我在她耳边低语道。

她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轻声道:“我晕车呢。”

“坐火车不会晕车的,我们坐那种最慢的火车,沿途可以一起看风景,一起听歌,一起分享零食......想想就美,想想就浪漫。”

“去旅行要花不少钱的。”

“钱是人挣的,也是人花的,趁着年轻,好好出去看看世界。”

“嗯,那时我一定要拍好多好多的照片留作纪念!”学萍开心道。

其实,出来爬山没多大意思,彼此增进了解和关系才是最终目的,当然,那种坐在山顶的椅子上相互依靠着看风景的感觉也挺好的。

到了中午,要下山吃饭了,学萍突然说头晕,我问她是不是没吃早饭,她点了点头,我猜测她可能是身体虚弱,加之没吃早饭的原因所致,便背起她下山去找饭馆,旅游景点的饭馆不便宜,但没办法,总不能饿肚子。

学萍说:“我只想吃一碗素面,不要放辣椒,也不要太油,放几片青菜就好。”

于是,我点了两碗素面,两人坐着吃,我叫老板加两个油煎鸡蛋,学萍摆摆手,面露厌容的说:“我不喜欢吃,不要加”。

我吃完了一大碗面,她一小碗面还没吃完,剩了半碗,我安慰她说:“不着急,慢慢吃。”

她摇头说:“吃饱了。”

在饭馆里坐了十来分钟,她说:“我感觉身体不舒服,咱们回家吧。”

我想着山也爬过了,回去就回去吧。二人遂起身回家,一路上她又开始晕车,弯着身子,中午吃的半碗面条全吐完了,我左手摸着她的额头,右手轻拍她的后背,希望这样做能让她舒服一些。

“都是我不好,带你来这么远的地方游玩。”我责备自己道。

可能是吐得太难受,她虚弱的微闭着眼睛,嘴唇动了动:“不怪你,是我身体太差。”

下午三点,终于到达天成县,离家越来越近,她也不吐了,坐在回西泉乡的班车上,我翻出背包里买的散称饼干和糖果,剥开一颗棉花糖,对她说:“学萍,肚子饿了吧?吃颗棉花糖充充饥。”

“我不吃我不吃,我什么也不想吃,给我一点水喝就行。”她连连摆手拒绝。

我去背包里找矿泉水,看着包里满满的零食只有我一个人在吃,她一颗也没动,不由的暗叹了口气。

她闭着眼睛靠坐在坐椅上,我拧开矿泉水瓶往她嘴边送,并提醒她:慢慢喝,别呛着了。

她睁开眼睛,只轻轻的抿了一口便推开水瓶。“太冷了,不能喝。”

“这不能吃,那不能喝,你的身体怎么可能好的起来?吃得下,睡得着,身体才会棒!”我带着恼怒的口吻激动起来。

她不说话,目光呆滞地看着远方,说:“白添,如果有一天我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你会永远记得我吗?反正,我会。”

这话听着明显不对劲,我连忙看着她的脸,抱住了问:“学萍,你怎么了?为什么说这样的话?是不是有什么事情隐瞒着我?是不是生病了?告诉我,我带你去治病,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什么病都可以治好的!”

她闭着眼睛,两行热泪似泉涌,我紧紧的抱住她,用脸轻轻的贴上她的脸,心里突然十分的难过:“你说呀,到底怎么了?”

她一直不说话,双手把我抱得紧紧的,“呜呜”的哭了起来,引得全车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我抚摸着她的脸,当着全车人的面,亲了她一口说:“没事,生活没有过不去的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白添,我舍不得离开你......”她清瘦的脸庞上,硕大的泪珠在滚落。

虽然她一直不肯说出得了什么病,但我明显的感觉到我和她的希望有些渺茫了,心里不由的感到一阵心酸,苍天不佑我,命运不护她,两个本来可以相爱相守一辈子的人,在生活的惊涛面前,还是无能为力。

回到石林沟,已经是傍晚了,父母亲要留她吃晚饭,她说晕了一天的车,什么也不想吃。母亲把一只捆绑了一天的小公鸡放走了,看着学萍的背影,对我说:“这姑娘长得清秀,就是脸色不够红润,二十几岁,正值青春妙龄,应该像那刚下蛋的小母鸡一样,脸上红扑扑的才对,看来,还得给她多补补。”说完,她就去草房里拎出一篮鸡蛋,那是她准备过几天去山塘镇赶集时卖的鸡蛋。

母亲把一篮鸡蛋塞到梅学萍手里,说:“孩子,带回家补补身子!”

学萍如接了烫手山芋,连忙推还给母亲,两个人就在屋前空地上推来让去,恰巧嫂子抱着小侄子经过,六岁的小侄子见了鸡蛋,一个劲的喊:“奶奶,我要吃鸡蛋!奶奶,我要吃鸡蛋!”一边说着,一边就从嫂子怀里溜下来,去抢夺鸡蛋篮子。学萍趁机放了手,母亲尴尬至极,对自己的孙子无可无奈,一手按住篮子,一边劝解道:“乖孙子,听话!别抢了,鸡蛋掉地上都摔坏了,这是给你叔叔的女朋友吃的。”

那“无法无天”的“小霸王”哪能听得进去,只顾两手紧紧的抓着篮子往自个家里拖,把嫂子乐得直偷笑。我对学萍说:“我妈从来没有对谁这么大方过!”

“对你嫂子也没有吗?”学萍问道。

“我嫂子说,她已经习惯了,反过来,她也不用给我妈买什么礼物了。”

“这么说,我今天应该带点什么给你父母亲。”

“不需要,只要你能嫁给我,今后给我生两个孩子,就是给他们最大的礼物!”

学萍听了,脸上掠过一阵害羞的红晕,过了一会儿,她又显现出有些难过的样子,从她的眼里,我看到了无奈。

我发动了摩托车,父亲叮嘱:“路上开慢些,小心一点。”母亲说:“学萍加件外套,防止冻着。”

夜幕下的山村,凉气早已收服了白昼的余热,月亮缓缓挂上树梢,阴冷之气正在渐渐酝酿升腾,空旷的山村大地悄然降下露水。其时,我们都穿着棉衣,略觉微凉,只是父母的关怀,一直都那么暖。

一路上,我开得并不快,一是为了安全,二是怕冻着本来就身体不好的学萍,可是,她依然还是那么怕冷,把我抱得紧紧的。

我问她:“是不是冷呀?”

她回答说:“是,也不是。我身上冷,心里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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