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弟何先声在本地素有“乡村百事通”的称号，猪、羊、牛、鸡、鸭、鱼苗采购、销售等一应信息，没有他不知道的。之前养山羊，也是他帮忙一起引种的，这一次，他给我推荐了鱼苗繁殖场，这家繁殖场位于新荷镇境内，因村口一座矮山丘形似一只大乌龟驼着口巨石，而得名“龟石村”。
虽然离开春还有些时日，但我想先去繁殖场把鱼苗联系好再定下来。过完年，春暖花开了，就能投入生产。
小时候曾和高凤英寻牛到过新荷镇，那时是从山上爬过去的，走大路则要从西泉乡坐公共汽车到县城，再从县城转车到新荷镇，颇费些周折。但自己没有汽车，骑摩托车又担心天寒地冻，路途过远，费周折也只能坐班车去了。
到达新荷镇街上，通过询问路人，得知去到龟石村需要打“摩的”，且摩的费高得离谱，一询问便伸出五个手指说：五十，少了不去。好家伙，来回得一百，从西泉乡坐公共汽车到新荷镇，少说也有六十里路，转两趟车才十三块钱。难道从新荷镇去龟石村有二百多公里？这距离都到省城了，当然，我不能按公共汽车的票价去核算，所以，也不打算打摩的进去。
上次在医院曾巧遇同学黄爱国，他说他调到新荷镇派出所工作，但为了这么一件小事去借他的车，也开不了口，那就慢慢走去吧。
通过好心的路人指引，我向着龟石村进发，半路，接到繁殖场老板郭镇永的电话，因事先我和他通过电话，约定今天来参观他的鱼场，尔后再商定明年采购鱼苗的事情，时近中午，他见我迟迟未到，便打电话询问起来。我撇去打摩的费用高昂之说，只告诉他初来乍到迷了路，现正在半路行走。他埋怨说：你到了新荷镇打电话给我就好了。接着，他又说：你在原地等我，我马上来接你！
约莫过了十几分钟，通往龟石村的水泥路上迎面急驰过来一辆125型摩托车，摩托车在我面前停下，车主是位黑胖的中年汉子，脑袋圆胖，短寸发，个头不高，短眉小眼，高鼻方口，穿一件蓝色运动棉衣，见了我便问：“你是白添吗？我是郭镇永。”
“您好！您好！郭老板。”我连忙迎上去和他握手，他的大手粗糙，却十分的温热。
“不必客气，上车吧！”郭镇永说道。
路上，他问我养殖规模有多大？准备养些什么品种？是否有销路？我都一一回答了。不多时，摩托车拐进一处山路，弯弯曲曲，在山间穿行，颠簸许久，才见一座大水库，方圆百里水汪汪的一片，水面泊着两只小船，沿岸晒了许多鱼网。水库旁边有一座小屋子，旁边拴着一条大黄狗，见了郭镇永回来便摇头摆尾的“呜呜”直叫。
屋子里走出一个女人，看上去三十多岁的样子，郭镇永介绍说：这是我内人。女人微笑着，问郭镇永是不是来买鱼的。
郭镇永没有回答她，把我请进屋子坐了下来，桌上已经摆好了酒菜、花生米等一应馔食，女人也跟进来，坐着一起吃饭。
面对如此热情好客之人，我不禁和他打开了话匣，我问郭镇永道：“郭老板，这水库有多少鱼？都是些什么品种？”
他眨了眨眼睛，想了一会儿道：“草、青、鲢、鳙、鲤，这几个品种加起来，应该有十几万条吧。”
接着，他又问我道：“你养殖多久了？”
“之前在外打工，回来才建好的鱼塘，明年开春正式投入开始。”我回答道。
他点着头，轻“哦”了一声，又道：“你这才一亩水塘，混养也就顶多八百鱼苗，规模小了点，你放弃在外打工挣钱，回来靠这点养殖规模，如何养家糊口？”
我答道：“刚开始起步，不敢贸然投入过大，等待将来时机成熟再扩养规模。至于养家糊口，目前本人单身，父母身体康健，暂时没有什么经济压力。”
“兄弟啊，我看你也有三十几岁了吧，还是单身，怎么会没有经济压力？没钱，你怎么娶老婆？”郭镇永笑说道。
“其实，我也想规模大点能赚钱，但考虑到技术、经验等方面还不太成熟，所以，先来点小规模的学习摸索经验。”
“要什么技术经验？我都告诉你，你回去把规模再扩大些，销售什么的来找我，我一并给你卖出去。”郭镇永豪爽道。
我感到郭镇永是个实在人，有他承诺的“定心丸”，我心里踏实了。饭后，我随他一起参观他的鱼苗繁育池，商定明年开春即来提鱼苗，他让付些定金，以作信誉之用。
下午，他骑摩托车送我到新荷镇上，我乘了公共汽车回家。
次日清晨，我像往常一样要去鱼塘边看看，还没到水塘边，远远便见水面飘浮着许多白色的东西，像是鱼儿翻肚了。我预感不妙，不禁加快脚步走过去，近了，发现准备养着过年用的二十条草鱼和鳙鱼，全翻了白肚漂浮在水面上。我连忙跑回家中取来鱼网，绑在长长的竹竿上，把这些死鱼全捞了上来。
我仔细观察，这些鱼通体发白发绿，像是中毒了一般，昨天傍晚，我从龟石村郭镇永鱼场回来时还查看了鱼塘，我清晰的记得，那时，有几尾草鱼还露出头来在水面溅起水花，一个晚上的时间便全塘翻肚，令人匪夷所思。在水塘岸边的草地里，我发现了一只空农药瓶，我的第一感觉就是有人下了农药在水塘里，把二十条鱼毒死了，时至隆冬，活水入塘，且养了这么久，水质完全是没有问题，农田作物早已丰收，且山谷清泉，一直有人饮用，不会有人刻意施放农药，且如果不是浓度很高，鱼是不会毒死的，除非有人故意往塘里倒入农药。那么，这个人是谁呢？我才放入二十条鱼，若是成百上千条，这样遭人毒害，如何了得？还敢扩大规模养殖吗？
一路过来都是青草地，皆铺满露水，脚印根本无从查看，我不禁有些懊恼，平时未曾得罪过谁，要这般来加害与我。想着前路茫茫，不知还有多少凶险在等着我，心里不禁多了一分恐慌。
二叔说：“昨夜狗吠叫得厉害，怕是看见这放毒的人了。”
可惜狗不会说话，但很显然这是生人作案，熟人一旦被狗看清了是不会叫的，排除石林沟的熟人，那么就是石林沟之外的生人。可石林沟之外的天空太大，鱼塘没有监控，去找这样一个人，犹如大海里捞针。
接下来，我渐渐把这事给忘了，因为，马上就要过年，也因为，我又要忙着相亲了。姐姐白锦打电话给我，说她一直追着问的那个人家的女孩打工回来了，要我过去和她见个面。外甥女韦梦洁也打来电话，说她男朋友的小姨也从外地回来了，抽空过来见个面。一时间，我竟然预约了两个女孩见面，该如何选择？难道二个都要去见一面？
父亲的意思就是这样的，这个不成，可选择那个，而我觉得事情远没有他想象的简单和容易掌控，或许，我选择的，可能对方并不喜欢我，而我放弃的，正是喜欢我的人。还有二种可能：一种，两个都喜欢我，我也喜欢她们，怎么选择？另一种，两个都不喜欢我，那么，就不用选择了，我喜欢她们也没用。
正在我犹豫先和谁见面时，韦梦洁打电话告诉我，她母亲给我介绍的那个女孩人长得漂亮，但品行不端，曾经和许多男孩子有染，当年在县城宾馆当服务员时，曾同时交往二个男朋友，引得二个男人约了二三十人打群架，后来都被抓进派出所，她也受了批评教育。从县城宾馆辞职回家后，仍不思悔改，在坪青村当地又和一个有妇之夫勾搭上，还偷偷堕了胎，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在村人的唾骂声中，她只得外出打工躲避，几年没回家，今年总算回家了，但这样的女人品行太差，千万不能要。
我把韦梦洁告诉我的这些话和姐姐白锦说，她说：“是有这么回事，但是，弟弟啊，你已经老大不小了，人家不嫌弃你就算好的，再说，人是会变的，说不定娶回家过日子就变好了呢！”
我心里想着韦梦洁的话：“海鹏他小姨是大专文化，人长得虽说不是很漂亮，但也跟得上大众水平，安全放心，带出去不丢你脸，小舅，我建议你还是选她吧。”有了她的建议，我对姐姐白锦的话充耳不闻。
父亲说：“还是稳重一些，两个都去见见面，因为，不晓得哪个会看上你。”
我说：“那个长得漂亮的我害怕。”
父亲说：“说不定她就看上了你。”
我没有把韦梦洁的话再重述一遍给父亲听，因为，我怕他说的话应验，那时，我岂不是自打嘴巴？年龄越大，选择的机会越来越少，也越来越小，我担心蒋海鹏的小姨看不上我，那时，我只能转而求其次，听从姐姐的话，做一个大度宽容的男人，去接受她给我介绍的那个品行不端的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