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蛮皱起眉头道：“二哥，东北米不赚钱，这么远，运费这样贵，利润小，不如卖本地米。”
老板回答道：“老二啊，这你就不懂了，市场有市场的规律，大米有大米的行情，生意人，不要打暴富的算盘，细水长流才不会渴死！”
“可是现在，你说怎么办？东北米价格这样高，少有人问津。”许蛮不无忧虑道。
两个“老二”就这样怼上了，我和刘孟听得仔细，但不能再驻足听他们的辩论了，识趣地向前去排队扛米袋。大米卸完，如往常一样，大张和光头邓把各自的货车倒到仓库门口等待装货，然后送出去。大张下车对老板说：“重新安排两个工人跟车，原来的两个听说都不干了，在楼上宿舍里，等你去给他们结工资。”
老板脸上有些不易察觉的失落，然后指着面前的一群工人说：“在这些工人里面你看中了哪一个，随便挑！”说完，还添了一句：“我知道，你开的这辆货车，活多辛苦，一般人受不了，你得挑身体壮实的才行。”
话刚说完，邓永遇就从车上跳了下来，拦住老板道：“老板，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开的车活多辛苦，那我开的车就在偷懒吗？大家都是一样型号的货车，同样一天跑三四趟，每趟我装的货也不比他少，你这明摆的就是不把担子挑平了讲话。”
老板自知失言，尴尬地“嘿嘿”笑起来，说着：“你也辛苦，你也辛苦！”
大张见邓永遇这般说话，心知他想争功，便道：“咱不谈别的，看跟我车的工人跑了多少就知道了。”
邓永遇显然不服气：“那我怎么知道，工人要走跟活重活轻有什么关系？说不定是其他原因呢！”
“哦，你的意思：我对他们不好了？渴了买矿泉水、买饮料，不都是我自个儿掏腰包！遇到有些单位需要把大米扛上楼的，我也跟他们一起爬楼梯。他们要走，我还能强留不成？你这个光头并一定有我对他们这样好。”大张说得唾沫横飞、激动万分。
“长毛，你去问问看，我对跟车员怎么样......”
“吵什么？”见二人都想争功，老板有些怒了，两脸涨得通红，比二人还激动地发吼道。“小题大作，你们吃了多少苦，我心里自然有数，到过年发工资的时候，我不会亏待你们。所有的工人也是一样，你们吃没吃苦，我心里都有数，大家一定要明白一个道理：有付出才有回报。”
二人不吱声，大张打开驾驶室门，从里面抱出了六箱方便面，放到老板面前说：“昨天火车东站的货多装了六箱，我带回来了！”老板不吭声，看着我和刘孟，刘孟又看向我，好像在说：这车不是我负责装的。
邓永遇见了，也默不作声地从驾驶室里抱出方便面来，扔在地上，跟车员捡起，叠放一块，清点数目共十箱。刘孟傻了眼，面色惊慌，仿佛又在说：怎么可能多装？
老板看着我们两个，眼珠子不停的转，没有说话，轻声吩咐许真把方便面全部搬进白色厢货车带回仓库。
我在脑海里回想为什么会多装出去货，原因其实很简单，现场太混乱了！造成混乱的原因是随意没有制度化，一群工人只顾着往车上搬，发货人根本顾不上来，特别是那些一次搬十来箱想“耍杂技”的，结果“杂技”没耍成，掉落一地，到处都是。一个不小心忘记数数或是漏数了、多数了，便会多装出去货。
老板对他的爱将们说：“你们出去送货，不管是大米还是方便面，多装的一定要记得带回来！”
大张信誓旦旦道：“这个不消你说，有多装货，自然会带回来。”
邓永遇也表态道：“每到一家客户仓库卸货，我都会亲自再清点一遍。”
老板对我和刘孟说：“你们两个一定要认真认真再认真，细心细心再细心！”
我们低头应着，心里想：这不是我们不认真的问题，根源在于没有制度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犹如一盘散沙。接下来的几天，大张和邓永遇还是每天都带回一箱、二箱多装车的方便面，老板当面夸奖他们一回，然后，暗暗把我们叫过来说：“小刘、小白，你们知道吗？一箱方便面值三十块钱，而方便面公司给我的配送费只有几毛钱，你们这样不认真，我赔不起呀！再说了，大张和邓子每次带回来一箱、二箱，不得不令人怀疑！假如，多了五箱，他可以卖掉三箱、四箱，钱平分了，然后带一箱回来交差。又比如，多十箱，卖八箱......”他不往下说了，那神情有可能怀疑到一百箱。
我说：“老板，我们已经很认真，只是，装货现场太过于混乱了......”
“不管有什么理由，你们没有做好，就没有资格找借口。”老板很不客气地打断了我的话。“再这样下去，我这个亲家也对不住你们了，你们结算了工资就回J省老家吧，我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
老板说完，刘孟已经迫不及待的说：“二舅，我们会认真发货的，再有多发出去，算我俩的，我俩拿工资赔！”
老板不说话走了，我和刘孟商量：许真开的白厢货车一般不会多装也不会少装，即使有多装，许真也会带回来悄悄给我们，不会向老板邀功，偶尔少装了我们也承认，因为他是老板的亲侄子，不会算计老板。大张和光头邓就难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二人就像狡猾的狐狸，谁知道他们背地里有什么阴谋，所以，发货时，必须一辆车一辆车的装，一张电脑订单一式五联，除了开票、收款各留取一联之外到我们手上还有三联，一人拿一联带工人进仓库里头报品名、数量，另一个拿二联在仓库门口货车旁边负责看着，出来一个品项，勾取一个品项，有多的截住不准装车，这样保证错不了。
刘孟也觉得这个办法不错，于是，我们同心合作，即使他们催着，我们也不慌不忙的一辆辆车装。一般都是上午装车，到了下午，我们就会心情忐忑地等待着，听到“小灵通”响，心里头就会不自觉的发毛，是不是又多装了？这个电话是大张打来的，他说少装了十箱货，我说怎么可能，一个人错有可能，两个人还会错吗？我拒不承认少装，他把电话挂断了。恰在此时，老板来了，他问我谁打来的电话？我如实告诉他情况。他说：“你回忆一下，有没有少装？”
我斩钉截铁的回答：“没有，绝对没有！”
老板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就在仓库门口点燃了抽起来，边抽边问刘孟：“这车货是谁装的？”
刘孟答：“一起装的。”
老板苦着脸，叹气道：“唉！你们两个，要我说什么好呢！”
我们哑口无言，见他这般脸色，想起前番他说的话，我心里道：老板你什么都别说了，我们走！我正想这样说，刘孟却道：“是有可能少装了，当时，订单上一共是七百多箱，然后，他的车装不下，减去了十箱，放回了仓库里头。”
“你确定？”我和老板同时发问。
刘孟没了底气，有些模棱两可的样子，结巴着说：“白添......我当时不是......跟你说过的，你......怎么就忘记了？”
“你没跟我说，我在里头看到工人搬回了十箱，我以为是多发的货。”我争辨道。
“我怎么没跟你说？我说白添，你是不是傻过头了！”刘孟一边争辩，一边用手扯我衣服，那意思就是：你就承认呗，要不，我多没面子。
“你没有跟我说。”我还是坚持着道。
“别争了，既然有这么回事，就说明人家大张没冤枉你们。”老板说道。
不一会儿，大张的小货车就“轰隆轰隆”的回来了，倒进仓库，大张跳下驾驶室，怒气冲冲直奔我而来，手指着我说：“白添，你是故意的吧？少装十箱货不承认，我会坑老板的货吗？”
老板一定以为我会低声下气的说：“大张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以致于，他都开始陪起笑脸，拍着他的肩膀，以亲密的口吻说：“长毛今天吃火药了，说话这么猛烈！”又从口袋里掏出香烟来，递到大张和两个跟车员手上，替他们点着。
但我没有，我只是淡淡的说：“我发货，没有少装也没有多装。”
两个跟车送货员也说道：“确实少装了十箱。我们到客户家卸货都是和客户家的货分开堆的，错不了。一人为私，二人为公，放心，我们三人不会骗你们。”
大张就在那里摇头晃脑的骂着：“你们这两个管仓库的，干什么吃的！点个数字也点不清楚，我跟老板多少年了，会做这种事情吗？”
刘孟开腔解释道：“当时，我看车装不下，减去了十箱。”
“减去十箱货也不和我说一声，害我在客户家找半天，搞的和人家起误会！又打半天电话，嘴巴都说干了，最后人家强制扣了十箱的钱。”大张瞪起眼骂刘孟道。
“以后，这种情况要和送货司机说明，或是在订单上注明，你们两个听到没有？再有下次别怪我不客气！”老板对我和刘孟训斥道。
我们使劲点头，一场风波因为老板在场不停的圆场和刘孟的说出真相才得于澄清，但我和大张的矛盾似乎越来越深，是我不够圆滑，过于耿直？还是不懂得人情世故，不会主动示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