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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冷情

迈步进2号库,像往常一样拖着疲惫的步伐爬上小阁楼,隔壁的灯光亮着,传来叶秀丹的声音:“白添,你下班了?”我“嗯”了一声,便往床上躺下。

许久,叶秀丹又说道:“白添,你能不能帮我烧点热水?”

烧热水?难道她还想洗澡?

“身体着凉了,天气这样冷,洗澡会加重病情的!”我答应道。

“不不不,我口渴得厉害,想喝点水。”她说着,又连着咳嗽了几声。

我从床上坐起来,万分的不情愿,心想:若是严丽这样差遣,我肯定会很快就爬起来表现给她看,但是,她......我真不想去。

但当听见她咳嗽又虚弱的声音时,心里又觉得过意不去,都是出门在外打工的人,互相帮助很有必要。我踱到她的门前,敲了敲门,问:“可以进来吗?”

她应着“进来吧”,我轻推开门,看到她躺在床上盖着被子,眼镜已经摘下来了,房间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地上一堆揉成团的纸巾。墙壁干净,透着素雅、整洁,横跨在墙壁上的铁丝挂有三两件衣服和毛巾、袜子等。

“热水壶在这里。”见我打量房间,叶秀丹主动打破尴尬指着床前的桌子说道。

“哦。”我应了一声,顺带看了她一眼,她微笑着,眼睛和鼻子红红的,似有流泪,像是伤风感冒的症状。

“没去医院吗?”我问道。

“一点小感冒,用不着!”她笑着说道,说完又用纸巾捂着嘴不住的咳嗽。

“我看你挺严重的,感冒药有没有吃?”我又问道。

她努力喘着气,来不及让咳嗽给她带来的痛楚稍逝消停,红着脸说:“没事的,每次感冒我都不打针吃药的,只喝白开水,这叫自然疗法,相信身体的免疫力可以战胜感冒病毒!”

我没有和她辩解,拿着电热水壶去库房外给她接了水,想着:她那么虚弱,却还想着用身体硬扛来恢复健康,着实于心不忍......恐怕,她也是一个人在外打工没人照顾。

提着电热水壶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依旧满脸微笑,我突然间感到人性的可怜,病成这样还要用友好的姿态来讨好、感谢另一个人的帮助,生怕不能尽心。看着她发白发干的嘴唇,我下意识的伸手去摸她的额头。哎呀,好烫!我惊讶的缩回手,责怪道:“你都已经发高烧了,还在硬扛。”

她用舌头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说道:“水,我要喝水......”

我问她:“你穿没穿衣服?”

她惊慌的说:“你想干吗?”

从她被子里伸出的手臂不是裸露的,我断定她穿着衣服,就一把拉起她:“离这儿不远有家诊所,走,我背你去!”

她惊讶的“啊”着,不待她说话,我就拉起她往背上背,出了房门,正好碰见跟车送货回来的“三个牛蛙”,“大牛蛙”马超群问道:“白添,这是干什么?”我简短的答道:“带她去看病。”背后是“三牛蛙”宋海波鼓着掌,吹着口哨的欢呼和薛健不动声色的沉默赞许。我背着叶秀丹飞奔出门,别看她矮小,背在背上却有些份量,不一会儿,我就累得大汗淋漓了,她在背上不停的咳嗽,更让我心急如焚,好不容易到了那家诊所,去年那位女医生一眼便认出了我,我喊一声“阿姨”,她立即走过来询问道:“怎么了?”我说她发高烧了,医生帮忙从我背上把她扶接下来,摸了摸她的额头,又去抽屉里拿出一根体温计,递到我手上:“来,给你女朋友夹上。”

“啊?”我惊叫出声来,女医生大声道:“快给她腋下夹着。”

“哦。”我应着,叶秀丹已接过体温计自已夹腋下了。

三人就静默坐着,我想和女医生聊聊去年的故事,她仿佛没什么兴趣,只说“你当时血压低,打点滴的时候那表情把我吓坏了。”我笑笑,很想说:感谢你给我的“暖瓶”,当时,我真的很温暖!

“三十八度五,看来是要挂水退烧!”女医生说完又用听筒去听叶秀丹的前胸后背。

叶秀丹却说:“能吃药不打针,能打针绝不挂水。我不挂水,我不挂水。”

“你这个情况必须得挂水,都烧成啥样了?还不打针挂水?”女医生说道。

“我不要挂水,我的免疫力很强的......”叶秀丹拼命坚持。

女医生叹口气,对我说道:“小伙子,你劝劝女朋友,不挂水她好不了,我看她这个咳嗽再不镇住转肺炎了就麻烦了!”

“额。”我又是一阵惊讶过后,劝解叶秀丹道:“秀丹,你要听医生的话,别那么执拗,挂水是为了你的健康尽快恢复!”

她想了想,居然默默的点头同意了。

“你看,还是男朋友的话管用!”女医生笑道,她的脸更红了,我则感到无比尴尬了。

打完点滴,夜已经深了,我付完药费,扶着叶秀丹走在回去的路上,她已经不再咳得那么厉害了,我问她:“晚饭还没吃吧?前边有宵夜摊,去吃点,好不好?”她摇头说:“不想吃,嘴里干干的,只想喝水。”

走到住处,扶她进了卧室,她一个个劲地说:“白添,今天真的非常感谢你!”

我说:没关系的,大家都是同事,理应互相帮助。然后,澡也没洗就准备睡觉了,隔壁的电热水壶在“呜呜”的烧着水,继而,又传来倒水的声音......我望着天花板,很想睡,却不能眠。想着今夜的事情,我辗转反侧: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我和叶秀丹是不是就该顺理成章的确定关系了?不,我决不!因为,我不喜欢她......可是,有时,不是一句“不喜欢”就能阻挡一切事物本该发展下去的结局。

再见她已是几日之后的晚上,那时,她的身体已恢复如常了,想和我聊天,而我那时已累成狗,拒绝了!就连每日中午雷打不动的去玻璃房子里看看严丽,也不得不中断了。据说,方便面要涨价了,各大小批发部拼命甩钱过来囤货,老板每日笑嘻嘻地坐镇仓库指挥,看着一车车的货往外发,那笑容比吃了蜜还甜!仿佛又回到了去年闹雪灾时的热火朝天的场面,一些工人提出的辞职报告也被老板回拒了。中午,我和韦强换着吃饭,或是他回食堂吃然后再带饭给我,有时是老板带饭给我们吃,吃完继续干,老板把时间算得滴水不漏,众工人干得乐此不疲,因为,大家心里清楚:忙过这一阵子,方便面涨完价了就有得闲了。这份“清楚”像希望一样寄存在每个人心里,支撑着我们继续坚持下去。

我们就是在这样一个又一个的希望里熬过来的。

等到不忙的时候,我又去找严丽,老板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却装做什么也不知道的问我:“你和叶秀丹谈得怎么样了?”

我支吾着答:“就那样!”

“怎样?要抓紧呐,世间的缘分都是一闪而过,没抓住就没有了。”

他把我和叶秀丹的事情比做缘分,我不这样认为,因为,没有喜欢就不会有缘分。

那晚,那三个家伙早早洗漱出去上网吧玩去了,我在房间里摆弄那台旧彩电,左移右摆的弄着室内天线,彩电还是沉默着一屏幕的雪花,她倚在门口,甜甜的望着我,一切像水到渠成而又像是天意的安排。

“白添,我今天好看吗?”她突然开口道。

我关了电视,打量着她:她梳了与往常不一样的发型,留海很低,快遮住了眉眼,嘴唇涂了粉色的口红,脸腮敷了粉,红扑扑的,像是刻意精心妆扮,虽然有几分妩媚,却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好看!”我违心地答道,眼睛却瞄向别处。

“真的吗?”她开心的笑了,笑出了几分自信。“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我打扮打扮还是可以的,对吧?”

我默默的点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她盯着我的奇怪,更加奇怪。许久,她说:“白添,你带我出去吃东西吧?我现在肚子好饿!”

“晚饭没吃吗?”我无精打彩地答道。

她走过来,压低声音说:“这里的饭菜很难吃的,我晚上基本都不吃!”

“没有啊,我看这里伙食挺好的,晚上我都吃了二大碗。”我回答道。

“那是你胃口好,又不挑食。或是,白天干活累了,饭量自然就大了,可是,我跟你说啊,这样下去,营养不均衡的,得多补充些肉食,加强营养。”

“从小就吃素长大的,也没什么,吃多了肉会发胖的。”

“你那么瘦就应该多吃些肉,我听严丽说,最近江龙街新开了一家‘汤骨煲’,要不,我们晚上去打打牙祭?”她一边欣喜地说道,一边用期盼的眼神看着我。

“我累了!不想去。”几乎不假思索,我便脱口而出的拒绝了她。她一些失望的表情挂着脸上,许久,才“哦”了一声,慢慢转身回了房间。

我忽然意识到:是不是不该驳了她的面子,冷了她的热情?可是,对于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我又怎么能做到虚情假意的去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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