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黄昏时,教室里坐满了人,等着每周一开的班会。
唐硕颀把自己的书包整理好后,将从书包里取出来的小蛋糕放到了祁洵瑭的桌子上,又赶紧回了位置。
祁洵瑭看着她猫着腰走来走去,轻咳了几声。
余远桥满眼深意,低声道:“大祁,唐学霸是不是喜欢你啊?”
祁洵瑭淡定道:“学校不允许早恋。”但是可以暗恋,他打开保鲜袋,拿出一个小蛋糕小口吃着。
余远桥第一次见他吃的这么小心翼翼,一阵无语,道:“大祁,我晚上没吃饭。”
祁洵瑭左手从桌兜里拿出一袋面包扔给余远桥,“吃这个,至于小蛋糕,告诉你,想都别想。”
余远桥接了面包,意味深长的看了他几眼,“嗯,大祁,我都懂。”
祁洵瑭撞了余远桥一下,“赶紧吃你的,再多嘴,以后不给你讲题了。”
“别,祁大佬,我错了,高抬贵手。”每间教室里必有一个搞笑担当,余远桥就是一个,当初老师觉得有必要整治他一下,而祁洵瑭稳定在班里前五,又话少,就把他俩安排在了一起,成了高中永久同桌。
晚自习前几分钟,文广拿着一张上周考核周报进了教室,“周末大家过得怎么样?”
“不好——”大家此起彼伏地说着。
文广呵呵笑了两声,“好不好,日子还是要过的,高三有十次模考,知道吧。一定要打起精神来,还有九个月就要高考了,今天刚让宣委做了个牌子,看见了吧,还有271天,这271天里,要坚持,我在这儿灌的鸡汤也够多了,主要是没多大用,估计大家都起茧子了,言归正传,上周周报在这儿了,谁给咱们班扣分了,记得写古诗词……”
教室外的年纪干事巡逻着,时不时观察教室内的状况,还给拍个照。
“周影桐,周影桐。”坐在周影桐旁边的康檀扬见周影桐突然侧倒在了桌上,低声喊她她没有应,她的嘴唇和脸顷刻变得惨白,康檀扬举手道:“老师,周影桐晕倒了。”
正在讲台上从班会扯到历史的文广赶紧走下来,看周影桐的情况,“把她送到校医院。”又低头对趴在桌上的周影桐道:“你腿现在有劲儿没?”
周影桐没答话,头上的虚汗一滴滴往出冒,面容已显蜡色,周影桐现在只觉得旁边说话的人离她好远,仿佛隔着一个厚厚的屏障,脑子有意识,可却答不出话,视野变暗,像是站在黑夜里,不一会儿整个视野出现横竖的线,黑白灰不断交替着,一点劲儿都使不上,外面的叫喊声变得越来越远,有些听不清了,大脑依旧有些意识,恍若脚底出现一个深渊,把自己吸入黑暗。
“康檀扬,你抱着她去校医院,咱们快走。”走到教室门口,文广问道:“你们谁和周影桐一个宿舍?”
五个人同时站了起来。
文广看着距教室门口最近的的丁慕姚,道:“丁慕姚跟上来。”
丁慕姚放下笔跑了出去,文广回看了一下教室,“你们先上自习,班长管好。”说完就赶紧追了上去。教室变得安静了。
江夜潺戳了戳唐硕颀,小声说道:“咱们下了课去看她吧,她第一次晕的这么厉害。”
“嗯。”唐硕颀又从书包里翻出一袋面包,“咱们带些吃的,以前她就是低血糖,估计这次也是。”
“嗯,梧桐一定会没事儿的。”
班长冯昆辰坐到了教椅上,“大家别说话了,好好看书。”
康檀扬虽然瘦,但经常的锻炼让他劲儿也很大,周影桐瘦瘦的,没多重,她把他很容易的就抱到了校医院。
“医生,有个同学晕倒了,给她看一下,谢谢。”文广说完,就和康檀扬一起站到了门外,带上了门。
中年女医生提着医用箱出来,检查了一下躺在床上的周影桐,给她掐了掐人中,“同学,你现在呼吸困难么?”
周影桐一直都有意识,只是大脑运转不快,她只能轻微的点点头,喘气有些困难。
医生又问:“你最近是不是月经期?”
周影桐点点头,又摇摇头。
医生拿出听诊器诊了一下她的心脏,又拿了吸氧器过来,一根线导出两个头来,“我把她扶起来,靠在你肩上,好吧。”
丁慕姚点点头,和医生一起把周影桐扶起来,让她靠着自己的肩膀。
女医生将连接氧的两个凉凉的小圆头插入周影桐的鼻子,“把管子按住,别让它掉下来。”
丁慕姚照做,女医生对周影桐说着:“呼气,吸气。”医生又去按摩她的双腿,“同学,别怕啊,一会儿就好了,别怕。”
周影桐全凭本能努力呼吸着。
过了五分钟,医生将周影桐鼻子中的小圆头取出,给她按摩了一会儿胳膊,周影桐的右手上三个月牙形伤疤暴露在光下。医生轻声问道:“怎么样?现在感觉呢?还晕的话就这么闭上眼睛歇会儿。”
丁慕姚一直紧扶着周影桐,不敢放松。
医生又用体温枪测了一下周影桐的体温,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加了一瓶棕色药剂,放在床头,“她以前出现过这状况吗?”
丁慕姚想了想,说:“出现过三次,每次都是跑完早操后就晕了。”
“当时看的时候医生说什么?低血糖?”
“是,还给她开了两周的药。”
“嗯。刚刚出去的是你们老师和同学吧。我扶着她,把他们叫进来吧。”
“好。”丁慕姚腾出手来,小心拉开门,小声道:“文老师,进来吧。”
康檀扬已经回教室学习了,所以只剩文广一人进去。
周影桐自己坐在床上,她的眼睛已经恢复了清明,慢慢喝着药,若有所思。
文广看向医生,“医生,她是什么情况?”
“她低血糖有些厉害,喝了药就应该可以了,不要学习太累。按时吃饭。”
文广走到床前,眼睛笑眯眯的,可语气充满了严肃,“周影桐,你早上吃饭来没?”
周影桐点点头。
“中午呢?”
她摇头。
“晚上呢?”
继续摇头。
文广扭头看向医生,“医生,让她在这儿再休息一会儿可以么?我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
“嗯,可以。”
“谢谢医生。”文广快步走了出去,本以为要挨一顿数落的周影桐现在有点懵。
医生走到她身边,“我扶着你,你慢慢走到沙发上。”
“嗯。”周影桐软软的腿有了些力气。在被人扶着的情况下,慢慢挪了过去。她慢悠悠地喝了两杯水,丁慕姚不停地给她倒着水。
大概十五分钟后,一声门轻微响动,文广进来了,手里还提着一袋零食,他把零食放在沙发桌上,取出一个八宝粥,弄开后端在周影桐面前,“拿着吃。”
周影桐乖乖接过。
“现在快晚上九点了,食堂关了门,就只好让你先吃这个,有些凉,边吃边喝点儿热水。这些吃的,你就拿着吃。”
现在这里只有三个人,医生已经进里面工作了,低血糖是可以吃东西的,丁慕姚倒了两杯水,放在周影桐和文广身边,然后自己坐在一边,拿出校裤里装着的化学方程式看。
须臾,一碗八宝粥见了底,周影桐端起水杯把水喝掉。
文广看她喝完,开口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看你闹腾了一晚上,这不正好把三餐的时间空出来了?得不偿失,以后啊,必须要好好吃饭,高三很忙,我也深有体会,但吃饭绝对不能误。我以后一下课,就在教室门口站着,你要是不出来吃饭,我就每天把你叫到办公室,看着你吃,办公室里全年级的数学老师都看你吃。记住了没有?”
周影桐讪讪笑道:“记住了。”
“行,我先去教室了,今晚你就不用去了,回宿舍吧。丁慕姚,把她送回去之后,你要来教室的啊。”
丁慕姚起身道:“嗯,好的。”
周影桐看着桌上的零食,眼睛有些涩,她背过身擦了擦眼睛,“桃子,我们走吧。”
“好,你慢点儿,我扶着你。”丁慕姚一手扶着周影桐,一手提着垃圾袋,周影桐手里提着零食袋,两人出了屋。
路上,丁慕姚道:“梧桐,今天我才发现你的右手上有三个小月牙,周围好像还带着些扩散,好像花瓣。”
周影桐抬起自己的右手,低下头看了看,月光和路灯不是那么亮,疤看不真切,“嗯,那是我弄的疤。”专门弄的,为了记住一个人,她的语气中充满落寞。
回了宿舍,丁慕姚关了门,周影桐躺在床上,想着方才医生独自对她说的话:“同学,你的心脏有些不正常,可以去做个检查。”她答:“以前做过,没什么问题。”其实体检的时候已经有检查出来,她的心脏有杂音,但这种体检,医生让做了二十个上下蹲就在体检单上印了“正常”两字,这种事,她也没和妈妈说过,怕她担心。
“二页,桃子回来了。咱们下课去找她。”
“嗯。”
终于挨到了下课,文广在讲台上说了一句,“大家晚上都早点睡,明天跑操的口号喊响亮。”就离开了。
210舍得五个小伙伴聚在一起,丁慕姚说道:“她回宿舍了。”
江夜潺道:“行,那我先回去找她玩儿喽。”
“六水,等等我。”唐硕颀回到座位上把那袋面包拿出来,瞥了一眼祁洵瑭的方向,和江夜潺离开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