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有两个菜，一个是用白瓷碟子盛着的西红柿炒鸡蛋。西红柿是切片炒的，没去皮，皮从果肉上脱离下来与明黄的鸡蛋缠绕在一起，看起来有点影响食欲。
另一个是用不锈钢盆子盛装的酸菜鱼，鱼多酸菜少，这是刘金最喜欢吃的一道菜，也是张明有点讨厌的一道菜。
张明从小就不喜欢吃鱼，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就像有的人不喜欢香菜，有的人对皮蛋嗤之以鼻一样。
所以当宋仪把皮蛋黄瓜汤端出来时，表情有点怪异，“你们怎么不吃啊。”
她声音柔柔的，轻轻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刘金经常家暴她，实际上她性格本来就如此。
不论与任何人说话都是这样软软的，弱弱的，教有保护欲的人想要保护，有欺负欲的人忍不住去欺负。
刘金就是看上她这软弱的性格，而她看上的是刘金对她的保护。
在流言传出来之前，谁敢对她说一句坏话，刘金必定得回骂过去，要是对方是男的，那就更好办，直接一耳光把对方扇得措手不及，“你再说一个字试试？”
然而，流言出来后，一切就变了，用餐时刘金也不再等她。特别是弄酸菜鱼的时候，刘金更是带着女儿吃得狼吞虎咽。
“额，没事，一起吃吧。”张明道。
宋仪脸色忽地明朗起来，把汤端上桌子。两菜一汤以三人座位一样呈三角形的形式摆放，鱼对着女儿刘楠楠，西红柿炒鸡蛋对着张明，汤则对着宋仪自己。
张明看了一眼，重生五十多次，他早就摸熟了路子，改变是肯定要改变，但只能一点点的改变。
是以第一筷子夹了一块鱼，边吃边道，“你这两天先不要出去摆摊了，不安全。”
宋仪嗯了一声，抬起头来，有些惊讶。她今天提早下班就是因为害怕，要不是听别人说民心园死了人，她还会像往常一样九点多才收摊。
因为她知道刘金有多爱刘楠楠，她要是不做饭，他也不会亏待孩子。
“我今天看见那个人了，如果没错的话，就是他杀死了王大富。”张明道，“我怕他会杀人灭口，所以这两天你也少出门。”
宋仪夹了一筷子西红柿，刚想送进嘴里，听了张明的话，又把菜放进碗里，低着头道，“那种人早就该死了。”
“嗯？”
“偷鸡摸狗，又骗又坑。”宋仪解释道，说得有点愤恨的味道。
刘楠楠还不懂什么死不死的，自己吃着饭，一会儿要汤，一会儿吃鸡蛋，偶尔说话，也是想要趁着明天的周末，出去玩。
张明说下周带她出去玩，小孩子不乐意了，独自回房间摆弄起芭比娃娃。
“巷子那里有个监控器，我早上在那边跑步，可能明天警察会叫我去问点事情。”张明又道，“能早点把凶手抓住，也好。早知道我就不去跑步了。”
宋仪想了想，没问张明为什么突然想起了去跑步，而是问道，“你真的看见凶手了吗。”
“也不算，他一身黑，还戴着个遮了半边脸的黑口罩。我只从侧面匆匆看到了他眼睛。”
“全身黑色，戴口罩？”宋仪念道，语气轻快的问，“他穿的是不是卫衣，帽子很大，大得都快盖上眉毛了。”
“你见过他？”张明停下夹菜的手，抬眼看向宋仪。
宋仪知道，张明这样问就代表那个人的确是穿的卫衣。为了再确认一遍，她又问，“他的身材是不是和你差不多？”
张明心里一惊，“对。你在哪里看见他的？”
“昨天傍晚的时候，我正准备收摊回来，他忽然从地下通道窜出来，在我这里买了个锥子和一把水果刀。”宋仪说着从饭桌上起身，走向门右手边柜子，从上面拿出一个锥子，伸手递给张明看，“就是这种锥子。”
“我知道。王大富就是被这种锥子从眉心刺进脑袋刺死的。我上午回来的时候，就已经看过我们的锥子了，和刺死他那个长得差不多。我以为所有的锥子都长得差不多，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巧。”
只见宋仪把锥子放在桌上，用左手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嘴角莫名露出一丝微笑。
对于宋仪的反应，张明一切都看在眼里，根据刘金的记忆，王大富虽然偷鸡摸狗，但刘金却与他沆瀣一气。
她是在气王大富不该带坏刘金，不该约刘金每天打牌，不务正业？
张明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宋仪，“我吃好了。”张明推开椅子，站了起来，“对了，你不要告诉别人，那个锥子是凶手从你这里买的。”
“嗯，我知道。”
张明回了卧室，他也不是什么圣人，大家都在拿王大富的死当做休闲时的话题，人情冷暖，本就如此。所以也没觉得宋仪的笑有什么不对。
只是事情好像有点不对，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凶手在宋仪那里买了锥子，而自己又恰好碰见了凶手。一家三口，有两人都与凶手打过面，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只是巧合那么简单。
可若不是巧合，凶手又怎么会知道他会在那个时间去跑步？
女儿刘楠楠没留时间让他去多想，见他进屋，之前的小脾气全都消了，又拿着芭比娃娃往张明身上扑了过去，撒着娇，“爸爸，我还想再要一个芭比娃娃，不然她一个人好孤单。”
刘楠楠从背后搂着张明的脖子，小脸在他脖子上蹭来蹭去，声音软软糯糯的。前两天张明还不怎么习惯这孩子的亲昵，这两天已经算是已经习惯了。
她就是我的女儿。张明告诉自己。他已经没有机会再重生，也不愿意用载着自己灵魂的这具身体与宋仪再生一个孩子。
“好，等我过几天出去上班了，赚钱了，给你买一个比这个还大的芭比娃娃。”
得到了张明的承诺，刘楠楠抱着他的脸亲了一口，“爸爸，我爱你。”
“我也爱你。”张明拍着女儿的头，“怎么只亲一边脸啊，这边呢。”
刘楠楠又在他左脸上啵了一下，然后跑出卧室告诉宋仪说，“妈妈，爸爸说等他上班了，要给我买一个大的芭比娃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