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薛主事见钟毅一时失神，毫无反应，便走过来对那胡姬说：“这位郎君乃是工部钟员外郎，今日来此是要了解你家工坊，岂是贪你这小小的琉璃碗。”
那胡姬这才仔细打量起眼前的年轻人，不过十八九岁，气宇轩昂，并未着官服，衣饰得体而不华丽，就是一双眼睛好不知羞，一勾勾地盯着自己。本以为其无官身，或是至多跟那薛主事一般只是九品的小官，没想到此人小小年纪就是从六品上阶的实职官员了。
胡姬又重施一礼，低头说道：“未知郎君竟是工部员外郎，非奴眼拙，实是郎君天纵英才，世所罕见。”
这胡姬倒是很会说话，钟毅心想，定是常常帮助其兄待人接物，对职官品级也很是熟悉，看来也经常与官员打交道。
“小娘子，真是八面玲珑，鄙人今日来此却有一事叨扰，不知小娘子可做得主否？”钟毅把眼睛看向了他处，要谈生意了还是不要被美貌所干扰的好。
“不巧家兄刚出去，说是找一家做烧酒的酒坊去了，奴虽做不得主，但郎君尽可说来，待家兄归来，奴再说与他便是了。”
一旁的薛主事见二人要谈事情了，就借口衙署还有事情就离开了。
钟毅开门见山，也不客套，直接问那胡姬，是否可以做出无色透明的平板琉璃来。胡姬略作沉吟，派人去叫了个胡人工匠来。
那胡人工匠与胡姬叽里咕噜操着钟毅听不懂的话说了好一会儿，只见胡姬略微点了点头，对钟毅说：“这工匠乃是大食匠人，善于制造琉璃器物，他说可以试试制造你所要的琉璃，只是所耗极高，恐无利可图。”
钟毅微微一笑，对着胡姬说：“不论靡费几何，只管试制就是，还怕我短你钱财吗？”
“郎君说笑了，能为郎君排忧解难，自是奴的荣幸，今日便安排下去，尽快制出。”
“好，小娘子果然爽快，这可是一桩大生意，待制出之后再详谈，还有，那烧酒便是鄙人所制，今日多有叨扰，这便告辞了。”钟毅说完，拱手一礼，转身就走。
刚走到门口，钟毅想起什么，停住脚步，猛一回身，结果与匆匆跟来相送的胡姬撞了个满怀，眼见那胡姬要倒，钟毅赶紧伸手揽住，那胡姬顿时羞红了脸，钟毅也赶紧收手。
“小子莽撞了，咳咳，未曾请教小娘子芳名，可否相告？”
“奴……康婉娘。”那胡姬低着头，红着脸低声说。
钟毅点点头，马上转身离开了。
康婉娘目送着钟毅离去，一想到刚才那亲密的接触，脸上那一抹红晕却是扩散开来。
钟毅回去的路上还在回味刚才那一下温柔的触感，只是一想到自己还有未婚妻，又有些自责，怎么能见一个爱一个呢，甩了甩脑袋，似乎要把罪恶的想法甩掉，只是一会儿又开始担心起那胡姬对自己是不是没有一点感觉呢。
一路胡思乱想地来到了酒坊，找来人一问，还真有个胡商想来买酒，只是根本就没货可以卖啊，定的货都着急什么时候才能交呢，就把那胡商打发走了。
转了一圈，钟毅很满意，安排的井井有条，效率也好不错。过了一会儿，钟全回来了，带回来一个好消息，刚才他出去谈妥了四家酒坊的收购事宜，明日便可在那边开工了，而且收购价格低得令人难以置信。起初，钟毅是不信的，虽说如今封城日久，生意不好做，但这价格也太离谱了。直到钟全拿出四张字据，钟毅这才相信，大为欣喜，好生夸赞了钟全一番，还说要找人给他说一门好亲事，弄得钟全都不好意思了。
晚上，钟毅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想起今天收购四家酒坊的事情，他还是有些疑惑，这么低的价格，一下子四家，而且正是在自己要急于扩大烧酒产量的时候，这是不是太巧了？知道自己肯定要急于夸大产量的人，应该很大可能就在曲水宴上的那些宾客之中，那些人大都是官员，看到自己如此受到陛下青睐，有心与自己交好，倒也有可能，而且这人可能也经商或是与富商大贾来往密切。
这胡商康禄德便是个很好的例子，他这么快就得到了烧酒的消息，而且找到自家酒坊来，如果说只靠自己敏锐的商业嗅觉，鬼都不会信的，肯定是与他交好的官员将此商机告知与他，想来他那妹子对朝廷官阶很是熟悉，便知他们与官场中人定有往来。这倒也不奇怪，投靠一定的政治势力，生意能做得这么大？
想起那胡姬，钟毅更是睡意全无，开始了纠结模式，太美了，一定要再去找她，可是又不太合适啊……
次日，钟毅带着两只熊猫眼到了工部，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路上遇见薛主事，薛主事一见他这副尊容，将他拉倒一旁，小声问道：“难道昨日被那胡姬打了？真是岂有此理。”
钟毅一听，急了，原来这家伙以为自己调戏人家小娘子被人打了，这个气啊，偏偏这家伙还一脸的义愤填膺，一副要提自己讨个说法的样子。
钟毅压了压火，尽量心平气和地说道：“昨夜失眠，一夜未睡而已，劳薛主事费心了。”
薛主事一听，对着钟毅意味深长地一笑，一副我都明白的样子，施了一礼走了。
钟毅继续往里走，去见工部尚书刘适。
昨日钟毅让薛主事告诉刘适，自己想去监管军器监。刘适知道以后还是很高兴的，因为这个差事是个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这军器监并非直接属于工部管辖，还要受到兵部的监管，是一个相对独立的执行机构，由工部提供工艺程式，它负责照做就是，兵部还要查验质量，才能收进武库，牵涉多方，而且是个极耗经费的部门，兵部又盯得紧，自然是没什么油水的，现在这个愣头青主动要来管这事，自然是求之不得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