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揽着的乔京年也没什么反应,就像是心死了一般的沉寂。
“念儿,这天地之间,人各有定数,你的定数不在这儿,”记忆中的傅展眉似乎从未有过慌乱的时候,只偶尔拉着她的手,慢慢诉说着:“但母亲的定数在这里。”
“母亲,何为定数?”年幼尚且懵懂的乔京年虽是不大懂傅展眉的意,却也是乖乖的听着话儿,偶尔也会询问上几句。
“生死有定数,富贵有定数,姻缘亦有定数,”傅展眉的话儿透着空灵,叫乔京年听得有些不大真切,“这定数,是天意。”
过了好一会儿,九爷见乔京年依旧没什么动静,小声的唤了声:“京年。”
失了家人的痛楚,九爷也知晓只能靠着自己个儿想通,旁人说什么宽慰的话儿都没什么用,更多的只会是伤口撒盐,叫人更痛罢了,索性九爷也没想着要去劝慰了乔京年,只是揽着乔京年,声音轻轻地诉说着自己小时候的故事。
“在本王九岁那年,宫里头的承欢殿走水了,”九爷语调平稳,慢慢说着:“本王的身生母亲就住在承欢殿,那日大火烧得极旺,本王与母亲都被困在寝宫里,那门口被烧下来的房梁堵住,只够一个人出入。”
平稳的语调慢慢铺开了故事的场景,九爷就像是讲故事一般,听不出旁的情绪来,就好像他讲的并不是自己亲生经历的一般。
“承欢殿走水,满宫里的宫人都来救火,只是火势太大,一时半会的烧的更旺了,后来,前来救火的宫人为了进入承欢殿救人,被烧死了十几个,才有人找到了本王与母亲,”九爷那只没有揽着乔京年的手抬了起来,动作小心地替乔京年捋了捋碎发,才接着道:“被浓烟呛到母亲,叫前来救人的宫人先背着年仅九岁的本王出去。”
“念儿,母亲这辈子,对不起的人太多了,却从未对不起你父亲。”
“火势烧得极旺,整整烧了三天三夜才逐渐小了下来。”
“念儿,莫怕。”
“京年。”
“念儿,活下去。”
耳边九爷的声音与远远近近的那道声音相互交织着,乔京年甚至有些听不真切九爷在说些什么,只不住地响起那句她曾下意识遗忘的话儿。
“念儿,活下去。”
乔京年哇的一声哭出声来,嘴中不住地念叨着:“母亲。”
还在诉说的九爷停下了要说的话儿,听着哭出了声的乔京年,心下松了口气儿,哭了就好,能出声就好。
九爷搂着乔京年肩膀的手慢慢的一下一下的轻轻拍着乔京年的肩膀,低声地哄着:“乖,哭出来就好了。”就像小时候他母亲那般哄着他。
九爷的故事结尾,无非就是母亲放弃了唯一的生路,将这条生路留给了自己的孩子,自己死的惨烈。
乔京年哭着哭着就哭累了,在九爷怀里沉沉的睡了过去。
九爷轻轻地拭去了乔京年眼角挂着的泪珠,也没有将她放下,依旧一下又一下拍着乔京年的肩膀。
就这样大半个时辰后,因着维持着同一姿势不曾变动过,九爷只觉得手臂有些发麻,听着乔京年匀称的呼吸声,再三确认了乔京年睡熟了,这才小声唤了声:“素梅。”
一直注意着里头动静的素梅一听九爷的音儿传了出来,这才轻掀了帘栊进去,先前儿乔京年的哭声她们在外边儿就听到了,等着后头没了哭声,又听不到九爷叫人,便猜着乔京年是睡着了并不是昏过去了,现下一看这个场景,便知道确实是睡着了。
“奴婢伺候姑娘歇息。”素梅行了礼儿,得了九爷肯定的回答,这才敢上前儿扶着乔京年躺下。
素梅眼尖儿的瞧见了九爷衣袖处的泪渍,却识趣的什么也未说,只道:“姑娘这儿有奴婢们守着,您不必担忧。”
九爷没有搭话儿,只瞧了眼在专制的炉子上煨着的汤汤水水,丢了句:“都撤了做新的,叫小厨房今儿夜里都警醒着些,若是人醒了,第一时间就要摆上来。”
素梅应承着,不管是这人参羹汤也好还是那鹿茸汤汁也罢,都需得是新鲜的才好,也不能煨着时间过久免得失了药效,所以还得每隔一段时间就做了新的备着。
夜里,素梅与素兰两个人换着为乔京年守夜,打盹也不敢打太久,就怕乔京年醒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知晓。
索性这一夜里乔京年都不曾有着醒过来的迹象,次日里,天才蒙蒙亮的时候,九爷就派着顾问行来了两趟,都是来瞧乔京年醒了没有。
等外头初阳映得天儿又亮了几分的时候,榻上的乔京年才悠悠的醒了。
“姑娘,您醒了,”倚在榻边儿照看的素兰瞧见后,语气儿里的欣喜是溢出来的,“奴婢伺候您洗漱?”
这一次素兰的问话才真真是问话,不再像前几天一般虽是询问的语气儿,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态度,但这风向转得快,她们自然也得跟着风向走才是。
乔京年这回才慢慢有了动作,慢慢的偏过头,瞧着跪坐在榻边儿的素兰,只说了一个字:“好。”
随着乔京年这一个字出来,浮曲阁才算是真的忙了起来,掀起帘栊的声音不住地响着,屋里断了许久的熏香此时也续了起来,昨儿拿进来的特制的炉火此时又摆在了屋里头。
府上的绣娘停了所有的工,连夜赶制的衣裳也早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就送来了。
趁着素梅去告知九爷,乔京年醒了的消息时,素兰伺候着乔京年洗漱过后,又打点了妆容,因着昨儿就顾忌到乔京年处于戴孝期,所以就特意吩咐了绣娘,这衣裳都需用了素色的才好。
等着穿着月白的衣裳,领间的狐狸毛用的是最软的绒毛,最是适合贴着身穿,素兰也不敢给乔京年戴了满头珠翠,只简单的挽了发髻。
“姑娘可要用些吃食?”等着都打点好了,素兰见乔京年整个过程都没什么话儿,不免小心翼翼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