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
夏天到了的时候,你成了阿哥的秘书,我一点都不惊讶,阿哥总是欣赏有才华之人,你来傅公馆的时间多了,我见你的时间也就愈发多了,我是傅家二小姐,生来就是掌上明珠,上海如此之大,我见过那么多的富家公子,他们爱打马喝酒,爱听乐赏影,而我眼中的你,似清风似明月,与他们截然不同。
生在傅家,阿哥免不了也有些不好的公子哥习性,每每要睡到日上三竿才会起来处理公事,而你每日清晨七点必准时来到傅公馆,端端正正坐在大厅里等阿哥,我心里笑你傻,但不知为何,我也不再睡懒觉。
傅公馆的院子里头有架秋千,平日里我最爱坐在那儿读诗,而你去大厅是必要经过这儿的。
“杜先生。”我从秋千架上跳下,挡住了你的去路,却又突然有些后悔,这样是否太鲁莽无礼。
被我挡了去路的你停在我面前,西装革履,嘴角仍挂着清浅微笑,“傅小姐,可有什么事?”
我的手攥紧了衣摆,扬着头问你:“听闻杜先生曾在英国留学,想必英文定是学的极好了,对吗?”
你的回答在我意料之中,我心中窃喜,一鼓作气继续追问道:“不知杜先生可否教我学英文?”末了,我却又加了句:“阿哥给请的那些家教都不大好,我不喜欢。”
我仰着头看你,故作镇定,可那时的我却忘了,我也没听你说过一句英文,又怎知你好不好,但到底是情字最撩人,忘却了所有。
彼时,你站在我前方,风撩拨你的发,也拨动了我心弦,我想你正是应了那句:皎如玉树临风前。
“傅小姐。”你叫了我一声,我兀自发愣,等回过神来却发现你离我如此之近,四目相对,我心里泛起诉不尽的涟漪,耳边是你靠得近了说话时一呼一吸的热气,有些痒痒的,似小猫爪子在心上挠。
“你听闻我曾在国外留学英文极好,我这几日也听的外人道傅小姐从小便饱读诗书,尤其偏爱古诗词,在下现有一问不得解,不知傅小姐能否为在下解答?”
我点点头,“你且说说。”
“古人曾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傅小姐可知如何解?”
这首诗出自《诗经》,我自然是再熟悉不过了,我在心里直骂你登徒子,可羞红的脸却出卖了我的心思,我是傅二小姐,何曾在别人面前败过,即是这么想,我便昂起头打算同你解答解答,可一抬头却发现你耳尖红红,手上的文件袋都快被你紧捏的变形了,原来这却是个装的。
我心思一转,踮起脚故意凑近了你,你果然僵直了身子一动都不敢动。秋千被夏风吹得轻轻摇晃,我看得清你有些淡棕色的眼睛,闻得你身上淡淡的烟草味道,见你紧抿着唇,眼神飘忽不定就是不敢看我,我轻声笑了起来。
“那我要问问杜先生,谁是君子?谁是淑女?”
我想,这场“交锋”应是我赢了的,因为你笑了,似这夏日阳光,可又好似你赢了,只因这笑终是落进了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