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降梯上行。大概率上是这样的。
可或许向下也说不准。
对此，乔婻无从判定。
因为自己察觉不到丝毫的速度带动感，要不是等会开门就会看到的，是跟进来时完全不同的地方，她甚至会怀疑升降梯一直停留在原地。
穿着制式长靴的她无聊抬脚磕了磕升降梯的底板，顿时便有几声类似咳嗽的响声传出。
关于这点小小发现，还是在她年前第一次搭乘北方女王大厦内部升降梯，手上文件夹不小心掉落在地时察觉的。
本该听到的“啪嗒”脆响，结果却变成一声咳嗽。
当时的她肢体动作瞬间有点僵硬，甚至都没办法弯腰捡起掉落的文件夹来。
因为乔婻清楚记得，进入搭乘这部升降梯的仅有自己。
现在这咳嗽声，是意味着这里面还有其他人，或者不是人？
那时她正站在升降梯的中间位置，听到声响后，一步迈进左前方角落里，并迅速转身。
结果背后、顶上均空无一人。
如释重负的乔婻，这才低头捡起失手掉落在地的文件夹来。
等拿到文件夹的刹那，乔婻随即福至心灵般，又用它往升降梯的底板磕了两下。
“咳咳。”
发出的依旧是类似咳嗽的声响。
好奇再试几次。结果发现不管用力大小，抑或更换位置，还是握拳敲击，发出的都是声调相同且毫无高低起伏的咳嗽声。
就跟现在用鞋跟敲响发出的一般无二。
乔婻盯着升降梯的大门正中，那里有整部升降梯唯一的内部装饰。
手指粗细的线条，其间有颗粒突起，整体呈螺旋般缠绕旋转，由底至顶。
那是升降梯门的开启跟合拢位置。
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没有那种随处可见的廉价食品广告，平常升降梯厂家信息和紧急呼叫按钮位置上，在这部升降梯里也是一片光滑。并且内部无灯自亮。
但最不可思议的，是没有显示任何楼层数。
所以搭乘升降梯的人根本无从得知，自己是往上还是朝下，向左还是向右，后退还是前进，抑或干脆保持原地不动。
乔婻在升降梯门关闭时，就彻底丧失了自己在外界表现优异的感知，以及预判执行能力。
即使已经进行过无数次全面化、高强度体能和心理训练，此刻也会由内而生一种无力感。
表现出来的，就是会感觉无聊，举止幼稚，进而情绪焦躁，想向人倾诉内心全部难以启齿的柔弱。
这对乔婻来说是如此的难以想象。
要知道自从进入北方女王大厦太平长安部，从普通办事职员一步步升至外勤一组的组长，她接受过多少考验和心境磨砺。
就连家里妈妈都说自己再也不像小棉袄，而是跟外面的天气一样，越来越冰冷冷。
但现在，乔婻甚至有种想哭的冲动。
也就在此时，升降梯的门，突然自动打开了。
入眼所见，早已不是大厦的一楼前厅。
取而代之，是四通八达的拱顶全封闭式光亮走廊，从升降梯打开的门口，各自远远延伸向未知的所在。
乔婻离开升降梯空间，开启的梯门瞬间自动关闭，只在雪白墙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螺旋线条。
制式长靴所踩的走廊地面，此时有一道带指示箭头的绿色光芒亮起。
不是头次到访的乔婻已经有了经验，迅速收敛不该有的情绪后，沿着当前通行箭头方向，朝前方即将出现的下一个指示箭头走去。
空旷走廊上传开长靴触地走动的声响，绿色箭头指示的路线曲折异常，乔婻因此经过许多转角，无一不是圆弧设计。
如此没记错的话，每次进和出的指示线路都完全不同。
乔婻不止一次曾经尝试过在脑海里勾勒行经路线，一种纯粹的下意识举动，可惜根本无法做到。
拥有无数圆弧的蜿蜒走廊，漫长途中无任何参照物，雪白墙壁上倒是有很多的螺旋线条，彼此之间相隔约十步距离，且沿通道两侧左右对称。
难道所有这些螺旋线条都对应着一部藏于墙内的升降梯，或者工作间？
前方地上又有一个绿色箭头亮起，不知走了多久多远的乔婻依旧顺着指向踩了上去，只是这次，箭头光芒突然转变成刺眼的红色。
刹那间便捕捉到这个暂停信号，乔婻踩住前进的步伐。
三步开外，走廊通道左右的螺旋线条在此时各自打开，几名身穿白色工装的工作人员从左边打开的明亮工作间里，推着满满当当的手推车，进入右边螺旋线条内的升降梯。
这点距离，乔婻能清楚看到手推车上堆满了凌乱的空白纸张，好像是稿件书写才要求的那种规格。
此次暂停过后再走了不到四百米，前方绿色通行箭头变成待转，指向一道正开启的螺旋线条。
乔婻才刚靠近，就听到一阵争吵，从工作间还未完全开启的门内传出。
“合理内核的失落，责任全在太平长安部，要不是你们内部管理缺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吗？附楼向来只管能源分发，我拒绝这种部分担责的说法。”
这是一个陌生中年男高音喊出来的自我脱责辩解。
“陈楼主，有理不在声高。任谁都知道，所有能源从附楼出去之前，无论级别都是要经过二度检测登记确认的。丢失的合理内核虽然看上去跟低品质明珠能源一般无二，但这并不代表二者过检时也会有同样的数据表现。”
说这一段的是女声，乔婻对她很熟了，因为那是自己的直接上级。北方女王太平长安部的部长，迟夜棠。
“我最后重申，太平长安部只会对合理内核从大厦九十五又十分之七层失落到附楼这段负责，至于它怎么被当成普通能源分发出去，就需要陈楼主自己亲自去跟上面解释了。接下来还有事要处理，请好走不送。”
工作间的大门完全打开，乔婻见到上司迟部，朝其身前将挺括宽松正装穿成紧身衣的中年高壮男子做了个抬手相送的手势。
“迟部长，我有工作要汇报。”乔婻这一句刚好接下了迟夜棠的结束语。
背对正门，被称为陈楼主的男人闻言才转过身看到有其余来人，重哼一声头也不回大步离开。
门边乔婻低眉让过明显气大的陈楼主后，抬眼往里望去，发现迟部正一言不发地看向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