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
一个少女,十六岁。
一个青年,二十岁。
一把剑,横在青年颈上。
剑身,通体碧绿;剑柄处,嵌着六颗翡玉。
“好剑!”
剑在颈,楚风无所畏惧,倒是对剑起了兴趣。
“说说,剑好在哪?”云瑶话音刚落,自个儿一愣,抿了抿嘴,“好你个登徒子,被你带偏了,你若再说不出此琴好在哪,我定让你血溅三尺。”
楚风笑道:“我说了,好香。”
那柄剑,稍稍一偏。
锋利的剑刃抵在皮上,冰凉如水。
楚风神色不改,不再戏语,正色道:“我闻到了梧桐木的香味。”
云瑶不置可否:“那又如何?”
“梧桐木,七弦琴,琴尾留有焦痕,此琴谓之焦尾,是否?”
楚风如数家珍,一一道来。
云瑶瞄一眼琴,又抬眼看向楚风,一个呼吸间收了剑。
“果然是焦尾!”
“正常,城主故去自然将焦尾传给云瑶了。”
“焦尾同时也是城主的象征,看来,城主临终前将城主之位也传给她了……”
焦尾,位列四大名琴之中。
虽,排名最末,但绝对是一把难得的绝世好琴。
楚风轻轻抚着琴身,道:“你知道这把琴的来历么?”
闻言,云瑶摇了摇头:“师尊未曾说过,不过我想所用梧桐木应该是从仙树所取吧?”
“错,恰恰相反,”楚风摆了摆手,“只是块普通的梧桐木,普通到柴夫用来烧火。”
云瑶一脸茫然:“怎么可能!”
“我给你说个故事吧。”
楚风缓缓将琴置地。
“很久以前,在炎黄大陆吴地某处人家以梧桐木烧火做饭,有一蔡姓男子听到梧桐木被火烧传出的声响后,认定那是块好木材,便向主人家讨了过来,做成了一把琴,由于木头的尾部被烧焦了,所以称之为焦尾琴。”
见到这把琴,再想起画仙提及姜子牙之事,楚风更加确定这片炎黄大陆与他原来所在的世界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后汉书·蔡邕列传》有云:
“吴人有烧桐以爨者,邕闻火烈之声,知其良木,因请而裁为琴,果有美音,而其尾焦,故时人名曰‘焦尾琴’焉。”
前世作为一名网络作者,不仅要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还得略懂琴棋书画诗酒花,楚风熟读各类书籍,不说倒背如流也能摘一段背出整篇来。
做人男,做码字工更男,做一个优秀的码字工男上加男。
别问我为什么男字写错了,问就是通假字,通假字你知道有几种写法么?
“蔡姓男子……小友所说莫不是蔡邕?昔年人族一代女天骄蔡文姬之父?”
许霸天对此十分感兴趣。
虽然名字霸天,不过他个儿不高,面庞和蔼,像极了学校看门的保安大叔,和这里一众严肃的中年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蔡文姬?不是两千年前的人物么,连她老爹的事你都知道?楚小布,你现在在我心中崇拜者位列第二了!”
许小青像是发现了宝似的,看着楚风满眼都是小。
楚风:咦,哪来的,我一个电晕你。
楚风随口道:“那第一位呢?”
“当然是我哥啦!”许小青摇着许霸天的胳膊,“老爹啊,哥哥死哪去了,他还能不能回来啊!”
许霸天一脸无奈:“他一向独来独往,我也没消息。”
“我不要!我要见他!他再不回来我就……我就捶你!”
许小青小拳头一拳又一拳捶着许霸天的胸口。
……
许家父女一番嬉闹,倒让气氛活跃不少。
“原来,焦尾还有如此典故。”
云瑶轻叹。
传闻,当年天外来客,蔡文姬被掳走至其他星球,自此了无消息。
可悲可叹!
脸肿成猪的潘西见情况不对,歪着嘴说道:“不是弹琴吗,赶紧弹啊!”
飕!
楚风一个箭步过去,一脚将潘西给踹飞,又一手拎着潘东扔了出去,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轰隆砸到了远处的石板上。
聒噪!
“小友,潘家是我徐家附属家族,虽说他二人长辈没来,但打狗还需看主人,你这么做,是没把我徐家放在眼里么?”
徐少卿的叔父徐虎面带愠色,不怒自威。
楚风眸子里闪过一缕寒光,道:“这是先城主的意思。”
“胡说!”徐虎震怒,“城主已去,她如何给你下命令?”
楚风蔑视他一眼,道:“琴有五不弹,疾风甚雨不弹,尘市不弹,对俗子不弹,不坐不弹,不衣冠不弹。我要为先城主弹一曲哀悼,他们却衣冠不整,脸如猪头,模样猥琐,口吐粪水,若是先城主在,怕不仅仅是扔出去怎么简单了。”
徐虎眯了眯眼,满是怀疑。
“确有此规。”
云瑶越发对楚风感到好奇。
此人,似乎对琴道很有研究。
看起来,也不像是和潘东潘西一伙的。
莫非,是自己误会了?
楚风对徐虎耸了耸肩,旋即来到琴处,盘地而坐,将琴置于腿上,抚琴。
“咚~”
琴音起。
第一声,是重音,仿佛如敲钟声。
此音落,楚风一改前调,慢拢轻捻,韵永音悲。
其音悲戚悠扬,曲调哀伤,像是许久不见的故人倾诉心中思念。
想到先前还有两个实力点,楚风将它们全部加到了琴道上。
【琴道+2!】
【琴道:2!】
悠扬之音携带着滚滚哀思,音符跳动,化成一朵朵蓝紫鸢尾花,飞向火势正盛的祠堂,在火舌中盛放、枯萎,化为灰烬。
“咚~”
楚风收音。
众人耳畔那哀鸣之声却久久萦绕,挥之不去。
南宫雪、柳梦语和许小青更是微微合眸,深陷其中。
云瑶落泪,这一曲琴音令她对师尊的思念如泉水般涌了出来。
一时悲戚,感伤万千。
良久,她才惊道:“方才那曲琴音莫非是……失传数千年的《泣颜回》?”
楚风颔首,起身。
颜回追随孔子一生,视孔子为老师,为父亲,不入仕,不求名。
奈何,先孔子而去。
白发人送黑发人。
逝者已去,生者哀伤。
夜深人静,孔子弹一曲《泣颜回》,以表哀情。
楚风方才弹《泣颜回》,焦尾带着千年之前圣人的哀伤,在琴弦上缓缓而出,隔着时空,仿佛看到了一个苍老的影子于月夜下踽踽独行,一时之间甚是感伤。
“此曲是文圣思念颜回所弹,是师念徒,我将此曲送给你,今日,城主故去,是徒念师,虽身份不同,但思念是一样的,还望你能节哀。”
楚风将焦尾递给云瑶。
“多谢,师尊在天之灵听到此曲相信会深感慰藉。”
云瑶接过焦尾,收入空间手链中。
“诸位,师尊故去,我想一个人静静,你们请回吧。”
楚风准备走,却被云瑶拉住了衣袖。
他给了南宫雪一个眼色,示意她跟柳梦语她们走。
确定城主陨落,那些世家长者们也都不作停留,纷纷离去。
转眼,只剩二人。
“公子,救我!”
云瑶倏地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