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羽枫在心里一遍一遍说服着自己。
“走吧。”他最终妥协。
颜羽枫的卧房里,花夕早就霸占了整张床榻,睡得东倒西歪,不省人事。
没地方睡的颜羽枫依旧坐在蒲团上闭目养神,但相比之前,他的思绪似乎并不能完全平静下来。
“嗯……嗯……”
躺在床上的人儿突然发出微弱的哼声。颜羽枫睁眼,看到花夕正躺在床上,双手双脚在半空中乱挥,嘴里念念有词。
“走开……别过来……爹爹!”
颜羽枫立马起身,快步到床榻前。
花夕双眸紧闭,额头不断冒出的细密汗珠,浸湿了额前的几缕青丝。
“爹爹……”花夕突然抓住了颜羽枫的衣袖,也不知道是偶然,还是已经醒了。
颜羽枫眉心微微蹙起,他缓缓伸出手,只用两指拎住了花夕的手,想要将她的手从自己身上拿开。
可谁知,花夕警觉的很。她的身体在床榻上“蹦跶”了几下,不断往颜羽枫身边靠拢,另一只手也朝颜羽枫伸了过来,两只胳膊一把就抱住了颜羽枫的腰际,脑袋自然的从床榻上抬起,然后又自然的在他腿上落下。
颜羽枫身子一僵。他从未与一个女子有过如此亲密的举动,即使在小时候,对颜夫人和颜悯芊也从不亲昵。
他本能地挣脱,但稍微动一下,花夕便抱得更紧。
“爹爹……我害怕……”花夕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抽泣,小声嘟囔。
颜羽枫的心一下子化作了水般,看着花夕的眉眼间也多了一份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情。
这一晚,花夕竟然保持着这一个姿势没有动,睡得酣甜。而颜羽枫怕吵醒花夕,也就只能坐在床榻边。
一晚下来,他腿也麻了,腰背也酸了,若不是平日里经常打坐冥想,恐怕不用等天亮,他就已成了个废人。
花夕舒服地伸了个懒腰,以表示自己昨晚睡得有多香。
她伸出去的胳膊突然碰到一样坚硬却又柔软带着温度的东西,她睁眼一看,正好对上颜羽枫下垂的双眸。
“爹……少少城主!”
花夕惊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的姿势四仰八叉,完全霸占了颜羽枫的床榻。而且,她的脑袋刚才竟然是从颜羽枫的腿上离开的,所以……
昨晚她一直都是枕着颜羽枫的大腿睡觉的?那他岂不是,一宿没睡?
看着颜羽枫稍显疲惫的神色,花夕心中满是愧疚。
颜羽枫没在衣袖里的手轻轻揉捏着自己已经没有知觉的腿,但脸上故作镇定。
“去洗漱,一会儿上大殿。”
花夕立马从床榻上滚了下来,一溜烟便跑去自己乖乖洗漱。
刚从千枯山下来的花沧岚,身上满是土灰杂草。
他一边扯着自己身上的杂草,一边气冲冲地朝着颜羽枫的卧房走去。
说好了谁先找到人就传音给另一个人,他等了一个多时辰也没收到音讯。说让颜悯芊一个时辰不见他们就通知颜家上山去找他们,结果两个时辰过去还是没见人影。
他在山里转悠半天,结果因为不熟悉千枯山在东域这部分的山势地形,便在山里头迷了路,等天亮,他才找着了下山的路。
他刚一回到仙宫就遇上颜悯芊,说是颜羽枫昨晚就找到了人带下了山。
嗯?
所以就没人管他了?
花沧岚越想越来气,步子不自觉地加快。鬼知道他昨晚在千枯山里碰到了多少猛兽邪祟,他这辈子都没像昨晚那样替天行道斩妖除魔过。
他一个跨步,气势汹汹地站在了颜羽枫的卧房门口,伸出拳头,用力拍打着门。
“颜羽枫,你给我出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已经回来,你出来,今天必须给我个交代!”
嘎吱一声,门被打开。
花沧岚刚准备破口大骂,眼前却只有一个毛茸茸的头顶。
他垂下眸子,惊道:“小徒弟?你怎么……”
他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绕过花夕,直接冲了进去。见正要走来的颜羽枫,他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愤怒道:“颜羽枫,你个畜生!”
颜羽枫轻轻挑眉,不解地看着花沧岚。
“你又拐骗我小徒弟!她才刚从千枯山死里逃生,你居然……居然就……就把她带回屋……”
花沧岚面目狰狞,快要脱口而出的话,却因为太过羞耻而被他咽了回去。
花夕见状,连忙跑过去将花沧岚拉开。
“你你你你……你还向着他!你……太让为师失望了!哼!”
花沧岚双手环抱在胸前,侧过身去,眼不见为净。
“少城主,他怎么了啊?”花夕对花沧岚突然的怒气很是不解,问道。
“在千枯山呆了一宿,难免有怨气侵身,贴张符便好。”
说着,颜羽枫嘴角微微扬起,手中已拿着符纸,往花沧岚身上扔去。
说来也是神,那符纸似乎有灵性,花沧岚明明侧身对着他们,但符纸却转了个向,正正好好贴在了花沧岚的脑门中央。
“颜羽枫!我跟你没完!”花沧岚扯下那张根本就没画符的符纸,脸色犹如木炭,黑沉中又带着如火般的怒意。
若不是因为要去大殿向颜夫人请罪,请求留下花夕,花沧岚肯定已经把软皮甲里的瓶瓶罐罐都扔进颜羽枫嘴里,并且召唤出雉尾灵蛇,狠狠咬上几口。
“颜羽枫,你别以为就这么算了,我可是记仇的人,等我小徒弟的事完了,我再找你算账。”花沧岚走在花夕的一侧,冷声说道。
走在花夕另一侧的颜羽枫双眸微沉,若有所思。
大殿里,颜清江和颜夫人端坐上方。
颜夫人见颜羽枫带着花夕一同上殿,立马站起身来,怒斥道:“是谁让她回来的!”
颜羽枫恭谨作揖,道:“是我。”
“羽枫?”颜夫人面色难看,道:“你上了千枯山?就是为了去救这个蒲花灵?”
“娘,千枯山上太凶险,花夕若是在上头呆一夜,便可能就会丢了性命。”
“丢了性命就丢了性命,她的性命,与我何干,与颜家何干!”
“与娘无关,与颜家无关,但与我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