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含笑穿着的衣服皱皱巴巴的，看上去十分破旧。而陈慕阳这些年在山里也待惯了，回来也是一件旧体恤和牛仔裤，此刻两个人看上去的确属于穷人。
虽然女服务员的语气不善，但是说的话却占理。
陈慕阳有些无奈，只能点头道：“知道了。对不起。孩子不懂事，打扰了。”
道歉完，陈慕阳拉着小含笑就打算回座位。只是，他们刚走两步，身后的女服务员却对着另一名走来的女服务员轻哼笑道：“也不知道哪来的农民工，还想碰钢琴，一大一小加起来还没一个琴键值钱呢。”
“乡巴佬看个稀奇呗。”另一个女服务员随口道。
这声音不大，大概女服务员也没想到陈慕阳会听见。当然，陈慕阳自己听见不要急，最重要的事小含笑耳朵灵敏，把话听的一清二楚，抓着陈慕阳的手明显捏紧了几分，低下了头。
陈慕阳呼吸加重，拉着含笑的手就转身，看向那个女服务员冷声开口道：“这位小姐，请你给我们道歉。”
道歉？
女服务员被叫住，转过头恼火道：“怎么了啊？这位先生，我凭什么跟你道歉啊？我做错什么了吗？”
“你言语侮辱了我们。”陈慕阳冷声道。
女服务员知道自己的话被听到了，却没道歉的意思，只是轻哼一声，开口道：“呦。好大的谱。还要我道歉，你谁啊？难道我刚才的话说错了吗？你们穿的这么破破烂烂的，让你们进咖啡厅已经算是看得起你们了。你们一大一小还想碰钢琴，这一台钢琴一百多万，就你们这样的，万一碰坏了，你们赔得起吗？我拦着你们，是为了你们好，省得你们自己倒霉，还要我道歉，真好笑。”
陈慕阳心里恼火，刚想争执，一旁却走出一名高挑的年轻女孩看着女服务员打抱不平道：“这话说的就让人不爱听了。不管别人穿的怎么样，既然这位先生和小妹妹进店了就是客人。我很想知道，这家咖啡厅的服务员就是这么招呼客人的吗？还有这架钢琴很贵是不错，但是钢琴放在大厅里，不就是让客人弹奏的吗？这位先生和小妹妹自然也有权利弹。至于坏了赔不赔起，还不用你一个服务员操心。”
这话怼回去，女服务员顿时面红耳赤。
“你谁啊。关你什么事。”女服务员看着年轻女孩又撇嘴道：“再说了，这钢琴他们会弹吗？不会弹，乱发出噪音，打扰到客人怎么办？我也是为了咖啡厅的环境着想。”
不会弹？
年轻女孩倒是被这话给噎住了。
的确。
要是不会弹，对着钢琴键一顿乱按，在这公共场合也挺让人烦心的。
陈慕阳冷声开口道：“你怎么知道我们不会弹？”
“你会？行。你或许会，但是这个孩子会吗？”女服务员白了一眼小含笑道：“我都拦着她三次了。要不是我拦着，她早吵到其它人了。”
陈慕阳再次冷声开口道：“她也会弹。”
“吹吧！”女服务员显然不相信一身破旧衣服的小含笑会弹钢琴，只是底气不足又加了一句道：“这可是专业级的钢琴，不是随便弹个儿歌就算会弹钢琴的。先生，你就别跟我在这里吹牛了。”
吹牛！
陈慕阳嘴角轻哼，蹲下对含笑开口道：“笑笑，去弹一首献上爱丽丝给她听听。”
真弹？
女服务员愣住了。
一旁打抱不平的女孩开口道：“如果孩子弹出来了，你要给这位先生和女孩道歉。”
“道歉就道歉。我真不信，这小丫头还能弹出花来。”女服务员又开口道：“要是弹不出来，你们也得跟我道歉。损坏了，你们要照价赔偿。”
陈慕阳懒得理会女服务员，看着含笑鼓励道：“老师，前面教过你，你能弹好的，加油。”
含笑慢慢擦着眼泪，然后点点头，就在陈慕阳的带领下慢慢走向了钢琴。
凳子上。
含笑努力抬高身子，然后看着眼前的钢琴，在陈慕阳鼓励的眼神下，才慢慢伸出粗糙的小手，然后轻轻得按在钢琴键上。一如既往，含笑在听每一个键发出的声音。
“我说她不会吧，快让她下来吧，别打扰其它客人。”女服务员听着，不耐烦开口道。
陈慕阳和一旁的年轻女孩同时瞪过去一眼，女服务员瘪着嘴，刚要再说什么，小含笑已经双手放平，弹奏起钢琴。
献给爱丽丝。
一开始，含笑弹的音阶还有点生疏，不过不过十多秒钟之后，音阶已经十分轻快，听得陈慕阳心情也愉悦起来，一旁打抱不平的年轻女孩也露出了惊喜的笑容。而女服务员此刻脸色尴尬发白，微微张着嘴，显然没想到小含笑真会弹钢琴，而且似乎弹的还很好。
轻快的音阶依旧在跳动着，透着意思欢快的情绪。
而此刻咖啡厅里，一些喝咖啡的客人也寻着琴声走了过来，显然都被小含笑的琴声给吸引了。
叮。
当最后一个音阶落下，在场人纷纷鼓起了掌，也对小含笑夸赞起来。毕竟是沪市，在咖啡厅里的也多是周围公司的社会精英，所以多少都懂钢琴，小含笑弹的曲目也属于比较简单的曲目，所以在场人鼓掌，却并未感觉几分惊叹。
“小姑娘，钢琴弹的不错啊。”一个四方脸的中年男子满是笑容得走到小含笑身边坐下，然后也开始弹奏钢琴。中年男子弹奏着钢琴，见到小含笑认真得听着琴声，脸上笑容更加和蔼了几分。
中年男子弹奏的是《梦中的婚礼》，法国钢琴表演艺术家家理查德·克莱德曼在1979年前后演奏的钢琴曲，本身这首钢琴曲属于中等难度。
不过中年男子演奏的似乎带有一丝情绪，略带忧伤的琴声，就算陈慕阳听了也感觉呼吸加重。
一首钢琴曲结束。
中年男子摸了摸小含笑的头，就站了起来。
“王老师，你演奏的真好。”先前帮着陈慕阳打抱不平的高挑女孩鼓掌道。
其它在场的人也纷纷为中年男子鼓掌。
而掌声还未落下，钢琴的音阶声便再次响起来了。音阶声一开始很生疏，不过小含笑明显是在弹奏中间男子刚才弹奏的钢琴曲。中年男子转过身，看着小含笑，在场的人也不再议论。
生疏的音阶在跳动，随后在加快，不过二十秒，小含笑的音阶已经跟上了先前中年男子的速度，甚至给人感觉一模一样，如同一个人弹出来的一样。
“好神奇。”打抱不平的年轻女孩慌忙拿出手机开始拍摄。
一曲很快结束。
中年男子快步上前，坐在小含笑旁边，深深得看了一眼小含笑之后，便再次开始弹奏钢琴。这一次，中年男子特意弹奏了一曲有些难度的，准确得说在业余级和专业级之间有跨度的一首钢琴曲，甚至弹奏的好，可以达到演奏级的钢琴曲。
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第三乐章。
音阶在不断跳动着，速度极快，可见中年男子钢琴的功底极强，甚至随着音阶的跳动，中年男子额头都出现了一丝汗水。而在场的人听着这些音阶，连大气都不敢喘，显然被这琴音给震撼住了。
五六分钟时间，似乎很快，也很慢，越来越多的人随着琴声聚集。当琴声停止的那一刻，就连陈慕阳也感觉一种恍然若梦的感觉。
“这架琴不错，也只有这样的钢琴才能完整演奏出这样的曲目。”中年男子演奏完，然后看着小含笑道：“小朋友，学习钢琴，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好好努力，有一天，你也能演奏出这样的曲子的。”
一直拿着手机拍摄的年轻女孩笑道：“王老师，你可是音乐学院出生的。这孩子才十一二岁，要弹成你这样，恐怕还要好几年。”
好几年。
陈慕阳也感觉这曲子的确太难了，小含笑以前听都没听过。就在他准备上前叫下小含笑的时候，小含笑却已经开始按动琴键。依旧是一开始的缓慢，这一次速度比以往更慢，只是这缓慢的速度却在加快。
音阶一次次跳动着。
在众人惊讶得目光中，小含笑眼神专注，手指越来越快，在四十多秒的时候，音阶速度已经完全赶上了音乐学院王老师的演奏速度，甚至这速度还在加快。
在场人都震惊得看着这一幕，就连陈慕阳也被这一幕给震撼住了，他想过小含笑天赋开启之后，对音乐的掌控能力很强，但是却没想过会超过他预期的极限。在陈慕阳眼里，小含笑那天学钢琴，顶多算是业余四五级的水准，可是现在这完全是专业级的演奏。
“月光奏鸣曲第三乐章属于业余顶尖难度，同样也属于演奏级的曲目，这孩子才十一二岁吧！”拿着手机拍摄的年轻女孩压低了惊骇的声音道：“她的速度还在加快。她真是个天才。
音阶的跳动速度在增加，不断得增加。
周围人也屏住呼吸，期盼的看着小含笑的背影，听着跌宕起伏的琴声，甚至陈慕阳自己也被这琴声给震撼了，不知不觉眼角的泪水也滑落了下来。
喜悦！
不，应该是震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