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悟的脸就像被冻住了一样,很久都没有舒展开,他的眼睛里就像装满了波光粼粼的水,他知道觉树还活着,直苦笑着,一弯膝,就蹲在觉树的面前。
觉树慢慢抬起头看着他,看见了他眼中闪动的泪光,觉树精疲力尽地说:“你干什么?”
觉悟一笑,眼泪从眼角流了出来,张开双臂从前面一把抱住了觉树,激动地说:“太好了,你没事!”
觉树微微一笑,把下巴搭在他的肩上,喘了一口气,闭了一下眼睛。
其他三人看着觉树,还有冥界之兰,心中万般的感慨,此时除了看着也只有看着,一点声都不敢,也不愿出。过了一会儿,觉树拿起冥界之兰,走到觉智身边,递了出去,空气中弥漫着松木的香味,甚是舒心。
觉智一副欠了人一笔,自己一辈子也还不了的债的模样,说:“你的手,怎么样?”
觉树抬起右手一看,掌心依旧血肉模糊,但还是说:“没事,数日就能好。”
老头在旁边说:“就算能好,恐怕也会留下永久的疤痕了。”
觉树笑着说:“老者,出来混,总是要留些记忆的。”
觉智接过他手中的冥界之兰,说:“我不知,该如何谢你!”
觉树说:“当好你的皇帝就行!”
觉智心中出奇平静得如同一滩死水,可一转瞬,还是扯着脸皮一笑,看着觉树,没有说话,会意了。
几人走下了山顶,觉悟看着那些他们残杀的狼和蛇,尸体遍布了一处,摇头叹了口气,往地上一打坐,抬起佛珠串,闭着双眼,开始念起超度咒,咒语从他口中一出,经过佛珠,化作金光向那些地上横躺的尸首飘逸而去,金光洒下,尸体慢慢化为了零散的粉沫,伴随金光飘向了上空。
觉悟站起来,抬头看着渐入空中,将尽的群光和尘,道了一句:“阿弥陀佛。”
走回觉悟三人上来的地方,白发男子说:“冥界之兰明年才会重新长出,还请你们告知上山取水的人,灵泉已暂时没有效用。”
觉智点头,说:“好!”
觉悟对老头说:“老先生年高德劭,多谢您助我们取得冥界之兰!”
老头笑着说:“当年的救命之恩,如今报给了他的徒孙,算是了了一桩事,我也能安心修行,再过几年,便入了那仙去。”
觉悟抬手作揖,一点头,老头看着他手中的佛珠串,微微扬嘴,肯定地一笑。看着三人渐渐远去的身影,老头和白发男子转身,只见一只黑棕麋鹿和一匹头上白点的狼,跃起身姿,踏蹄点爪,跑向了山上的松林中,最后消失不见。青松依旧绿,泉水仍然淌,只是那没有灵的泉水,少了很多人来取。
回到寺中,原本就娇气的太阳躲近了灰蒙蒙的天空后面,此时已是傍晚,天也沉灰了。觉智和觉悟走到了大寮(厨房),觉悟看着灶台旁边的一个胖和尚,笑着说:“觉诚师兄!”
觉诚扭头一看,马上露出了弥勒佛一样的笑脸,慈祥得会让人忍不住马上说一句“阿弥陀佛”。
觉诚说:“小师弟,你干什么来了?”
觉智说:“师兄,我想借寺里的厨具熬点药。”
觉诚看着觉智说:“没问题,你用就行。”
觉智一笑,说:“多谢师兄!”
觉悟说:“谢师兄!”
两人找来了个杵臼和药壶,把冥界之兰放入杵臼之中捣成了粉末状,觉悟小心翼翼地粉末倒入药壶中。
觉智说:“你慢点,别洒了!”
觉悟将最后一点粉末轻轻抖入,然后加入适量的水,把药壶的盖子一盖,松了口气,说:“好了!”
觉诚说:“小师弟,你这是什么药?”
觉悟说:“冥界之兰。”
觉诚吃了一惊,说:“冥界之兰?没听说过,光听名字就觉得瘆,竟是一味药!”
觉悟说:“这药难寻,我们费尽了周折才得到。”
觉诚看着觉智把药壶端到灶台的火炉上,依旧一副慈祥的面容。
熬了近三刻钟的时间,最后制成一盏茶的量,觉智看着杯中的浑浊之物,咽了咽口水,有些难以启齿。
觉悟说:“你快喝了吧,面相是不好看,但没准入口并不难喝。”
觉智抬起杯子,一闻,竟什么味道也没闻出来,一口便把所有药汁灌入了口中,他微微扬起头,等最后一滴药汁也滴入,他才合上嘴。很快,他便感到一阵麻感刺激着自己的舌尖,没顾这些,他再一咽,把口中的药汁咽进了肚子。
觉悟和觉诚好奇地盯着他,觉悟问:“怎么样?”
觉树找了个凳子一坐,冷静地说:“没怎么样!”
其实这时他已经感受到一股又麻又痛之感冲上了他的心脏,他的身体里正有两股力量在较劲,冥界之兰与心邪聚集在他心脏的位置,任何一方都在不停努力吞灭另一方。
觉智时而感到锥心的痛感,时而感到让自己周身木讷的麻痹感,他紧紧抓着桌边,觉悟看着他通白的指尖和手背凸起的青筋,一下子紧张了。
觉悟说:“你是不是很难受?”
觉智低头强忍着说:“没事,不就半刻嘛。”
两战些许时刻,心邪不敌冥界之兰,很快便从觉智的体内逸散出来,最后消失殆尽,所以冥界之兰终究是将心邪送入了冥界,拦住了受害人的冥界之路。
半刻的时间还没到,觉智便恢复了舒畅的感觉,他抬起头惊喜地看着觉悟说:“好了。”
觉悟一笑,说:“你没事了?”
觉智说:“嗯,没事!”
觉智一挺身,站了起来,觉悟冲着他心脏的位置用力一锤,觉智立马捂着他锤的位置,说:“你干嘛!”
觉悟说:“就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好了。”
觉智说:“你别是傻吧,不是你这样看的。走,去找师傅!”
看着两人欢跳着出了大寮,觉诚又露出慈祥的笑脸,自个说了一句:“阿弥陀佛!”
汇善的厢房内,他正认真地给觉智把脉,他的中指轻轻一触,立马惊奇地一抬头,看着觉智,眼睛里闪着光,说到:“心邪已除,你如何办到的?”
觉智欣喜地笑着回头看了一眼觉悟,扭回头对汇善说:“多亏师兄每日虔心为我驱邪,如今才好了。”
汇善瞪着觉悟,说:“不可能,说实话!”
觉悟孩子般娇嗔地说:“好了便罢,师傅问怎么好的,弟子回答也已没什么意义。”
觉智,觉悟作揖告别了汇善,就开心地走出厢房,汇善只是看着二人,一句话也没再说,蒲团之上的他不知为何叹气,后又闭眼,继续念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