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尘摸了摸微微翘起的头发,理了理纷乱无章的思绪,走向旁边忙碌的同学,“同学你好!请问余白在这里吗?我碰巧在地上捡到了她的手机。”
“余部长她应该就在靠近图书馆的那一侧的道路上,要不你把手机给我,我跑去给她?”小部员语速飞快地回答道。
“不用啦!同学你继续忙吧!我嘛,就好事做到底,还是我拿过去给她好了。”易尘笑着说。
“同学,那真的是谢谢你啦!我手头还有好多工作没完成,文化部的也太不给力了,事情都落在我们宣传部头上,学生会也不多派些人手给我们……”小部员开始吐槽,手里的抹布却依旧不停挥舞。
易尘心中升起一股同情,突然又觉得自己不加入学生会的决定是明智的了。小爷我才不想为了一顶“乌纱帽”受别人的气呢!易尘自诩看淡世俗名利,偶像之一是北宋时期的柳永,“柳三变”的一句“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蕴含了人生的洒脱。易尘把它作为人生的座右铭之一,还有一句是自创的“看淡尘世其实很容易”。他倾慕魏晋时期的“竹林七贤”的风骨,曲水流觞、喝酒纵歌、肆意酣畅,好不快意!他最讨厌的皇帝是司马昭,不是因为“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而是因为司马昭杀了他最钦佩的嵇康。
他没有接茬,顺着指示一路小跑过去,那边貌似的确有一处展台。他慢慢靠近了,却看见方泽言正用手撩动余白的头发,含情脉脉地望着余白,余白也有些羞涩地望向他,脸上的红晕仿佛天边的晚霞。易尘突然一口气提不上来,他捂住胸口,迅速上前几步,气喘吁吁道,“你……你们竟然……”
“方泽言!你口口声声说什么原则至上,没有特权!其实你就是喜欢余白,是不是?你不让我进宣传部,就是不想让我和她有接触?不想让我有靠近她的机会,对吧?方泽言,我看错你了,原来你就是道貌岸然的小人!”
方泽言仿佛被雷劈中般怒火中烧,“易尘,你别太过分了!从来没人敢这么和我说话!我这是公事公办,你凭什么污人清白!”
余白紧张地望着表情痛苦扭曲的易尘,快步上前,“你没事吧?是不是又发病了?你别激动!我和方学长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
易尘死死盯着余白,嘴边一抹凄绝的笑,他转向方泽言,“方泽言,那你说!?你告诉我啊!”
方泽言舔了舔嘴唇,眉毛都揪在一处,紧张到有些结巴,“余白,我……我喜欢你。你难道不喜欢我吗?”
“方泽言你闭嘴!”余白冲向瞬间倒下的易尘,却没能阻止他薄片式的身躯瘫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远处奏起校园文化夜彩排的音乐,他看到心形的小装饰在风中摇摆,在欢快的曲调中闭上了眼睛。
余白霎那间失去了平日里的冷静,俨然电视上家庭伦理剧中的泼妇的模样,她朝方泽言怒吼道,“你愣着干嘛!快背他去校医院!”
方泽言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余白,他立即蹲下身子背起易尘,撒开腿向校医院百米冲刺。他觉得自己第二次这么狼狈。
“易尘,你这又是何苦呢?放过自己,也放过我好吗?你说过……以后不会再让我哭了,可是你好像又食言了呢。你这样躺在这里,我又怎么能不哭呢?”余白坐在病床边喃喃自语,宛如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他还好吧?对不起,我没想到……”方泽言站在一旁,耷拉着脑袋,双手垂放在胸前,如同做错事、等待惩罚的孩子。
“易尘有……心脏病,请你以后别刺激他了,哪怕一点点也不可以。不过……这次的事情也不完全是你的错,你,可以走了。”余白面色惨白地说道,“等等,还有,我不喜欢你,也……不喜欢他。我就是没有感情的……杀手,我的心硬的像石头,所以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感情了。这就是我的亘古不变的答案。你们满意了吗?”
易尘,你现在又躺在医院了,你满意了吗?
“你是在骗我,骗他,还是在骗你自己?你看着他的紧张眼神、发疯模样,连在情感方面以笨拙著称的我,都能感受到你深深的担心和在意!余白,你实话告诉我,你当年到底为什么突然转学离开惠文?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为什么又要苦苦欺骗自己?我方泽言喜欢的余白,是个敢爱敢恨、潇洒自如的女孩子啊!”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当日报告厅外少女的争锋相对,还有进场时一抹潇洒的背影。
“我只能说你并不了解我,我这样的人,不值得你去爱。”余白天使般的眼眸从未离开病床上美丽的少年。方泽言有些恍惚,忧伤的余白动人心魄的魔力深深地牵动着他的心。
“不……值得吗?余白,你转过来!”他一把抓住纹丝不动的余白的肩膀,迫使她正对着自己。她美丽的眼睛空洞地望着前方,似乎聚焦在发出哧哧风声的空调,并没有望向自己。方泽言感到有些受伤和委屈,身边的人一直都巴结讨好着他,没有人敢违抗他的命令,无论是冲着他方正集团太子爷的身份,还是学生会副主席的身份,还是人工智能系名副其实的学霸的身份。他的自尊心如同夏天的德芙巧克力,渐渐融化。
方泽言却意外地没有嗔怒,“余白!你看着我的眼睛!请相信,善良真诚的你,值得拥有这世界一切最美好的东西!”方泽言的每一字似乎都那么铿锵有力,却没能敲打余白的心。
“我会向人工智能系的辅导员汇报易尘的病情,请辅导员尽快通知他的父母,你尽管放心。记得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如果你也倒下了,他……”方泽言朝病床方向望了一眼,哽咽着走出了校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