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更人在这深秋时节说着那几句让人感觉无比熟悉的防盗防贼,小心火烛的话语。
而随着夜渐深,有些藏在黑暗当中的脏东西也到了活动的好时候。
即便是到了这个时候,文天也没有睡着。
他在等,等一些人来临。
之所以当时拒绝留在安全的白家,偏偏要回到这处客栈,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我还真是胆大啊。”文天自嘲似的说,“一个没有修行天资,没有境界的家伙,竟然敢以身犯险,亲自验证歹意。”
话说完,文天坐在了床榻上,仍然是盘腿坐着,将琴平放在两膝之上。
文天不由得想,这些人如果要杀自己,或是抓走自己,应该怎么动手呢?
破窗而入?
还是破门而入?
而他们又会为自己这个看起来与白从心好像关系很密切的人,撒出多少刺客呢?那些来杀自己的刺客又会是什么境界?
前世的文天经历了无数次刺杀,应对这种是对他来说是轻车熟路,甚至不免有些期待。
夜深人静,但从这一片看,似乎整个世界都已经睡着了。
不过文天没有,很多人都没有。
在黑暗的掩映之下,在文天所住的这间客栈二楼临街的房间周围出现了五道身影。相应的,这些人都穿着夜行衣装,通体漆黑。
文天聚精会神地等待着,结果真当袭杀来临的时候,不是破门而入,也并非破窗而入。
这一整层二楼就在那五名修士联手出招之下被整个轰碎。
客栈二楼被炸碎,却没有人醒来。
准确来说是无人敢醒。
五人各立于周遭房屋沿脊上,静待废墟当中会有什么动静出现。
不过动静来的时候,是出现在另一边。
“你们不睡觉,别人可还要睡觉,这样不好。”文天一手托琴,另一只手握住锈剑,也站在某处屋脊上。
五人面面相觑,显然是对文天的动作感到奇怪。
毕竟修行者不分强弱,总有气息可以感知,尤其是在动用修士手段的时候。可是他们不能从文天身上感受到一丝气息。
“很奇怪是吧。”文天难免觉得好笑。
他所掌握的,除了红衣女子梦中教他的剑术之外,大多都是前世他所拥有的手段。
当然,在前世,他可是世间无敌。
“不用多想,并不是因为我有着过于强大的实力,所以你们不能感知到我的气息,而是因为我根本就不是什么修行者。”文天一手将琴抛起,另一手执剑,瞬时翻转手腕,空手则掐剑诀。
正在五人因为文天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略有迟疑的时候,文天就那么遁去在夜色当中。
下一刻他出现的时候,就在某人正后方,手持锈剑向前平斩。没有剑气飞扬,也无寒光迫人,但就是在另外四个下五修士极近距离的注视之下,文天用那把将近腐朽的剑,一剑斩去了那人头颅。
余下四人惊醒,暴怒之下各自拿起惯用武器,以杀招向文天袭来。
不过左右三十步范围之内,杀意浓重,都如尖针一般直刺文天周身。
其中一人手持两把短刀,周身火焰如毒蛇吐信,一分为二,二分为四,一时之间竟有蛇群陡生,向文天扑咬而来。
另一人只以双手一合,从两掌心之间生出片片绿叶如刀,向文天刮来。
其余两人联手,舞出如鞭水流,向文天无情袭来。
正常而言,在面对这些声势不小的招式的时候都要选择避退。
不过文天没有那么做。
当这些招式来临的时候,文天只是架住剑来抵挡。任由火蛇缠绕在锈剑上,由其自行消散,而后抵挡住叶刀飞散,再横斩一剑,击退水鞭。
“到我了。”文天轻声提醒,而后一步跃起,似从天外一剑来,杀向了看似最为强势的,使用水的两人。
这一剑与其说是斩来,倒不如说是飘来。
文天身在空中,似落叶飘零,轻盈随性。
不过,即便是这看似威胁不大的一剑,应对剑招的二人也完全没有放松对待的意思。
也确如他们应有的谨慎一般,当文天这如落叶飘零的一剑坠地之时,杀机陡然增长。
文天只单脚踏在地面,整个众人所站立的房顶就寸寸崩裂开来,整栋建筑顷刻之间如被这一脚踏成齑粉。
而伴随着这谁都想不到的威势的,似乎也是出招必杀的一剑。
纵然那两人联手架起水盾来抵挡文天这一剑,但实际上当剑击来临时,看起来有模有样的水盾不过是瞬间被划破。
文天凝神出剑,一瞬之间,似乎找回了那些传说之中远古的剑客们才能有的迫人之势。
顷刻之间两人毙命之后,使用叶刀的刺客想要从背后偷袭。
文天只是转过身来以剑格挡,在接连弹开攻击之后向前直刺一剑,轻而易举地钉穿了那人的头颅。
随着长剑缓缓抽出,就着略带血红的明亮月色,文天能看到最后一人跪在了他面前。
“求求你,求求你别杀我!”那人低着头,武器也丢了。
文天面对着他,也是背对着月光站立着,“我问你,你是孙家的人吗?”
“是——不是!”那人想要下意识承认,又改口否认。
这种两边怕死的姿态难免让文天觉得好笑。
“让我猜猜。”文天提着剑架在他脖子上,“一边你怕被我杀了,一边又怕说错了话,回去又被孙逾矩杀了灭口。你呢,想要活下去,没错,但是你未免有些贪心了吧?”
“我——”
家奴毕竟只是家奴,寄人篱下的狗而已,真正能够走到高处的修士自然不会做出这种举动。
“这样吧,我这个人有个老毛病,喜欢讲公平。就算要杀你,也不能让你这样去死,毕竟你现在还不够该死。”文天凑到那人耳边,“告诉你,我就是那个哀天道统想找的,要杀的少年人。”
刺客惊恐。
一般人不知道,但是他们知道,那个哀天道统要找的少年人,可是亲手斩杀了一位地阶长老!
“现在你可以死了。”文天轻轻划剑。
天上月色也不过是因此更加血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