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的午时,我和阿擎终于抵达了上郡。上郡的百姓们瘦的不省人事。我一路上蜿蜒几十里路上碰到的人都是衣不遮体,街边乞讨。数不清有多少人。很多很多。此时我深深地感受到,原来看似繁荣无忧的大秦王朝,实际上有很多漏洞。长城的修筑已经耗费大量人力财力,加上天象本是如此,看来躲不过大凶的预言了。
见到扶苏时他和平常一样在细细的品茶,海棠在一旁。仿佛这一切的事情和他无关。我急急地跑到他对面,说:“扶苏!这一切可能都是宫里那个赵高的阴谋。胡亥好像着了他什么道,格外宠信他。赵高一介宦官,心思不纯,加上胡亥那个傻子的公助大秦的未来岌岌可危啊。”
我一口气说完所有,等来的却是扶苏缓缓抬眼,漫无经心地说:“所以呢,让我现在前去咸阳?夺取皇位?杀了赵高还是十八?”
他这突然间几个问题像流水一般一下说出,我一下慌了神,愣在原地。我还没反应过来,扶苏甩甩袖子起身走开。他临走时说:“莺儿,不要胡思乱想。”
胡思乱想?胡思乱想。对啊,这一切都是我幻想的真相。又不是真正的真相。但,扶苏胡亥,我就怕这是真的。这样你们兄弟二人只能兵刃相见了。泪不自觉滑下。
我只是不想,你们落得我一样家破人亡的下场。
扶苏将我和阿擎安顿在离监察府不远的客寨内。这家客寨装饰深得我心,我们可以坐在房檐上喝酒聊天。
今夜是月圆之夜。
我换好衣裳,搬了两坛上好的女儿红,一个轻功飞上了房檐。阿擎跟上时,我已坐稳了。女儿红的香气弥散在周围,酒香配月圆,真是妙!妙!我眼神瞄向阿擎,看着他的衣角:“阿擎,你为何这么爱穿玄衣?”
阿擎身子晃了一下,我递给他一坛女儿红,他犹豫了一下,拿起喝了一口,目光紧紧看着圆月:“公子年少时一次被伏击,身边只有我一个侍卫。那天我一身白衣,作战后就成了红衣。之后我就日日穿玄衣。这样就算身上伤痕遍布也看不出来了。”
我目光收回,也望向了圆月,缓缓说道:“知道为何我喜着红衣吗。我娘是受梳洗之礼死的,就是那个将皮刮下,骨头都看见的那种。我当年小,只记得娘躺过的那个白色被单到最后成了红色。屋里传遍了娘撕心裂肺的喊叫和痛苦。我就这样看着,看着她死在痛苦和血泊中??????之后,我就想,如果穿红衣就可以掩住血。”
泪不自觉滴下,我低下头,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上天让我见到那一幕,就是让我这一生记得那一幕。血,血,满被单的血。那个被单就这么铺在我跟前,上面布满了陪着我长大的娘的血。满满当当,没有一处是白的,红的彻底。”
在霈逐皇宫里,我遇到一个小男孩。他说他叫墨濂,是秦国十八公子的侍从。那年莲花瑶池,我们初遇。那个儒雅的男孩,深深地刻入了我的心中。阿擎也是十八公子的侍从,但我心里知道,阿擎一定不是墨濂。我不知道这份否认从哪里来,但就是那么坚定。像是一种执念,墨濂是我心里的月光,指引我的迷茫。
阿擎或许和我产生共鸣,毕竟我觉得我身世比他还要惨,阿擎和我聊了很多。阿擎说秦始皇的孤独,说胡亥的努力,说扶苏的温和,说海棠的深情,说??????他说了很多很多人,宫里大大小小的人他都记得很清楚,还记得他们小小动作折射出的品行。
我静静的听着。
到底,墨濂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