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你看我种的茜草开花了!”一个清脆还略带稚气的女声忽然响起,打破了这个破旧小院的宁静,被唤做爹爹的男子叫做夏柯。
“小樱儿的野草终于开花啦!”
“爹爹,这才不是野草呢,是小樱儿种下的,悉心照料才开花呢!”
“好好好,是小樱儿的功劳,”夏柯一脸宠溺的笑着,“仔细别让刺伤了手!”夏柯是一名郎中,他知道这是茜草,茜草的茎上长满小刺,若是不小心摸到就会皮破血流,这茜草还可作为药物止血,因此也被唤做“血见愁”,伤人、救人如此矛盾的特性同时出现在了它身上。
“小樱儿的花认识主人,不会随便伤人的!”小女孩咯咯笑着,一蹦一跳的跑到夏柯的怀里,父亲的大手抚摸着女孩的头,眼里却泛起了淡淡的忧伤。
靖康元年,金国新皇登基,本应是一片祥和之景,但西域边境一直遭受异族侵扰,此异族并非普通的暴民,被称为鬼族,据说此族之人天生赤目,吸食血液为生,所到之处生灵涂炭,民不聊生。这鬼族原本只在边西一带活动,由于百姓被鬼族侵扰的苦不堪言,纷纷出逃,鬼族失去了食物来源近来频繁进入中原作乱,前几天临近村子就疑似受到了鬼族的袭击,所幸仅有家畜死伤,但也足以让人心惶惶。
“小樱儿,近日不要外出,要乖乖待在家里哦!”小女孩父亲怀里乖巧的点点头,虽说是小女孩,其实她已经15岁了,只是身材瘦小,虽不至面黄肌瘦,但看起来像还不到10岁娃娃,就算爹爹不嘱咐,她也很少外出,最多就是在院子门外的空地远远看着山脚下的村子,他们住的这个地方叫做樱花谷,每年3、4月份,满山遍野都开满了樱花。自打有记忆起,她和爹爹就独自在这山上的小院居住,听爹爹说以前他们也住在村子里,后来才搬到山上,小樱儿出生没多久娘亲便去世了,对于只有娘亲她没有任何记忆,爹爹也从不主动提起娘亲的事,只在每年娘亲的忌日带她去不远处坟上祭奠,常常也是一语不发,小樱儿也不敢多问,似乎有关娘亲的事是一个禁忌。
晌午过后,夏柯去后山挖野菜,小樱儿独自一人在家,院子前经过上山砍柴两个村民,两人嘀嘀咕咕的指着她家院门在低声说着什么,她悄悄走到窗前耳朵贴着缝,其中一人神神秘秘的说:“听说过吗,夏郎中媳妇眼睛是红色的!”另一个立马打断“咳,别瞎说!”“骗你干嘛,那女人的事村里老一辈都知道,听说是鬼族!当年还引起过好大一阵风波!”“那岂不是会吸食人血!”另一个语带惊恐的叫到“嘘,小点声,听说已经去世了,但是她还有个女儿,就住在这!”“那她女儿也是鬼族吗?”“谁知道呢,听说前几日邻村的家畜被袭击了。”“是这个鬼族干的吗?好可怕,别在这待了,赶紧走吧!”两人慌慌张张的跑远了。
鬼族?红眼?是什么呢?跟娘亲有关系?小女孩的脑子被这些奇怪的词语填满,好想去问爹爹,但是又不敢,因为提起娘亲,爹爹总是不发一言,一脸哀伤,自从娘亲去世后,夏柯一直带着小樱儿居住在山上,甚少下山与村里来往,有人请他出诊时才会下山,夏柯为人和善,医术高明,遇到家里困难的乡亲常常免费义诊,村里人也都很信赖尊重他。
夕阳西下,夏柯回来了,小樱儿也已经做好饭菜,自打懂事以来她一直帮爹爹料理家务,让爹爹不那么操劳,如今已是一个做得一手好菜的小厨娘,对于今天下午听到的话,她一直没敢问出口,因为她最喜欢每日太阳落山时分,只有这个时候爹爹才会跟她说白天见过听过的好多好多趣事,逗得她哈哈大笑。
是夜,小樱儿和爹爹早早睡下,突然山下一片喧闹,夏柯闻声翻身起床,走出院门,山脚下的村子已是火光一片,黑夜里的群山被染红了,着火的房屋越来越多,火堆中冒出的巨大浓烟已将月亮笼罩在一片黑雾之中,如果不是各种哭喊声、倒塌声四起,这一景象反而更像是一场盛大的节日庆典。
“不好!”夏柯大叫一声,立马反身入院,慌忙将想跟着出门的小樱儿推入房中,刚将房门关好,只见一道黑影窜入院内,直直的向房门冲来,门上破旧的木板不堪一击,被撞得四分五裂,夏柯立马将小樱儿护在身后,顺手抄起一根木棒,小樱儿从爹爹的衣角缝隙望去,一个不知是人是鬼的怪物,脸上、身上都沾满血迹,正用一双红通通的眼睛直钩钩的盯着夏柯,小樱儿不禁打了个寒颤,难道这就是今天下午听说的鬼族?
就在小樱儿还在发愣的时候,那个怪物忽然飞扑上来,夏柯挥舞着木棍将他打开,此时,又一道黑影闪入房中,怪物又来了一个!继续与夏柯缠斗,很快夏柯体力不支,身上也出现了伤痕,而血腥味让这些怪物更加的兴奋不已,小樱儿强烈的感觉到生命正受到威胁,哇哇大哭起来,喊着“不要伤我爹爹!”,那两个怪物意识到原来房里还有一人!
其中一个向她扑来,夏柯护女心切,连忙赶去营救,殊不知另一个早已做好准备,从背后扑上来,狠狠的咬住了爹爹的脖子,吸食起血来!小樱儿看到此景,只剩下大喊“爹爹,不要”,再也做不出任何反应,扑向她的怪物,一把将她拖到身边,正准备咬住她脖子的那一刹那,一团红光闪现,怪物仿佛触电一般被弹开,血红的双眸也露出了惊恐的表情,小樱儿则赶紧拿起木棍,想要打开爹爹身上的那个怪物!
一道白光闪过,伴随而来的是一阵寒气,夏柯身上的怪物倒了下去,另一个怪物也随后瘫倒在地,小樱儿来不及去看是什么杀死了怪物,扔下木棍连滚带爬的来到夏柯身边,夏柯的脖子正快速的往外冒着鲜血,小樱儿用手按住夏柯脖颈上的伤口止血,可是不管怎么捂,血都会从她瘦小的指缝里流出,“爹爹,没事的,小樱儿给你去取茜草,茜草能止血,爹爹,没事的!”她哭喊着,含混不清的反复说着这句话,可是身体却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捂住伤口的手也渐渐没了力气,只能任由鲜红的血流下去,染红了爹爹和自己的衣衫,温热的血瞬间变得冰冷紧紧的贴着肌肤。
“别哭了,我给你爹爹点了穴位,血暂时止住了。”一个浑厚低沉的男声响起,面对这么血腥的场面语调一点也不慌乱。小樱儿这才意识到又多了一人,可她没空管那么多,当务之急是救爹爹!
夏柯缓缓的睁开眼睛,努力的想张口说话,可发出来的都是几声嘶哑的声音,“樱。。。儿。。。”夏柯努力的开口往外蹦出这些字“爹。。。可能陪不了樱儿了,对不起,爹爹没有做到承诺。”夏柯身为郎中,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不会的,爹爹会好起来的,爹爹说过要会陪樱儿一辈子。”
“樱儿,别哭,你一哭,爹爹心里就难受了。”夏柯继续吃力的说着
“樱儿不哭,樱儿不哭,爹爹不难受。”小樱儿努力止住哭泣,变成了抽噎。
“樱儿,离开这里。”夏柯强撑着气息,他要把重要的事情交待给女儿。
“不,樱儿不走,樱儿要跟爹在一起”小女孩的抽噎变成了嚎啕大哭。
“樱儿,听爹爹的话,离开这里,去边西,去找。。。。”忽然一股鲜血从口中喷出,夏柯强撑的一口气耗尽了,身体软了下去,没气了。
“爹爹!”女孩凄厉的尖叫声响彻屋内,闻者心寒,接下来的数个时辰,房内只有沉闷的哭声,和弥漫在空气里的血腥气,这是怎样一个恐怖又悲伤的夜晚,只有女孩才知道这其中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