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焉站在屋外,焦急的看着屋内的人忙前忙后的清理着褚月的伤口。
她十岁时第一次见到褚月,修长的身躯上挂着一袭白衣,干净的一尘不染,眉宇间尽是少年的英气。
心里明明十分喜欢,却只敢远远的看着他,连上前说句话的勇气都没有。
她总是远远的看着他,八年了,褚月的世界里没有她,她所有的美好岁月却全是源自他。
“阿姐。”一个大约十岁左右的小男孩跑过来握住戚焉的手。
戚焉温柔的低头看着他,蹲下身来,温柔说道:“外面凉,阿伶怎么出来了?”
“阿姐,褚二公子他……”戚伶低着头没再敢继续往下说,褚月被众人抬进来的时候,他就站在门廊边,他那满身的血让他不禁想起了戚伯父,鲜血于他而言,便是死亡。
戚焉转头看了看屋内,半晌,又转过头来温柔的摸了摸戚伶的头:“他会好的,我们回去睡觉吧。”
“嗯。”
戚焉拉着戚伶的小手,不紧不慢的走着。
“阿姐,鬼王可怕吗?”阿伶疑惑的问。
“不知道呢。”戚焉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就想人人都是是魔皇杀了戚伯父,她却不这样认为一样,她心中总认为不论是炎瑾,还是鬼王,都不会是那样可怕的人。
戚焉和炎瑾同岁,甚至可以说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只不过,唯一知道这件事的父母已经去世,便就再无人知道罢了。
她六岁时,曾今与炎瑾见过一面。在她眼里,她刁蛮、任性,好像睚眦必报,却又好像从不计较,她是她见过的最洒脱随性的人,那时候,她是真的很羡慕她。
“人人都说鬼王可怕,阿姐却说不知道。阿伶有些糊涂了。”阿伶挠了挠脑袋。
“那阿伶觉得……什么样的人可以说的上是可怕呢?”戚焉温柔的问。
“阿伶不知道……阿伶只知道,阿姐是这天底下最善良的人。”
戚焉又摸了摸她的头,说道:“阿姐告诉你啊,这世上,伪善之人最可怕。”
“什么是伪善之人?”
“伪善啊……等阿伶长大了,就会明白了。现在快睡吧。”戚焉将被子往他身上挪了挪,又温柔的摸了摸他的额头,吹灭了蜡烛,才慢慢起身退出了房门。
戚焉坐在院中,看着空中的月亮,说道:“本应该是月明星稀,不是吗?”
炎瑾尴尬的从门后走出,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我也曾这样想过。”
戚焉震了一下,但那吃惊的神情转瞬便又消失了,她笑了笑,继续说道:“你觉得是这句话错了,还是这片天错了?”
“谁知道呢,或许都错了呢。”
“十二年了吧,距离我们上次见面。”
“时间过得真快。可惜了,我们没有过去可谈。”
“我应该叫你炎瑾?还是鬼王?”
“随意吧,反正都是我。”
“对不起。”戚焉低下头。炎瑾疑惑的看着她。半晌,戚焉继续说道:“戚伯父被害那天,我好像看到了林宗主的身影,可我……不太确定,所以……没能说出来。”
炎瑾笑了笑,看向月亮,冷静的说道:“不重要了,至少还有你相信不是我阿爹。而且……就算你说出来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那一剑,伤看似很重,却正好偏离了要害。”
“可惜了,戚氏一直藏着你,不然,我应该早就死了。”
“你知道,他们正在策划攻上魔都,你不愿与他正面对抗,不愿让他为难,不愿让他为你背叛他的宗族,像你一样背负世人的唾骂,”
炎瑾笑了笑,没有说话。
“你爱他。不管是作为炎瑾的你,还是作为瑾盟的你,”
炎瑾笑了笑,才缓缓说道:“那你呢?八年的默默守望。”
戚焉也低头笑了笑,缓缓说道:“我……不否认。”
“不过……那一剑,没有偏离……待我完成我的事,我会让他苏醒。”
炎瑾说完便准备离开,可又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转过身说道:“十八年前,我们一起降生在这个世界,明明是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一样的繁华盛景,众人却皆以为那繁华盛景是为我而来。”
戚焉笑了笑,没有说话。
“真的是好久不见了,花姬。”
戚焉笑笑:“双生真实麻烦呢,要是一辈子都能做戚焉就好了。”
“千万年了,两个人的喜好竟然还是这么相似。”
“据说双生有一个共用的灵魂,有点相同喜好很正常。不过他倒是没变,还是只看见了你。”戚焉苦笑着说道。
炎瑾沉默了半晌,才继续说道:“你现在的灵力也太弱了,随便一个人都能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吧。”
“到那时……还要麻烦你帮我收拾了。”
炎瑾笑了笑,说道:“我可没有那个闲工夫,而且,我可从来没有原谅过你。”
“那倒是我的荣幸了,能永生永世被你记住也是挺好的。”
炎瑾释然的笑了笑,万万年前,她被花姬陷害被除去神印,流放于蛮荒之地,她气她,恨她,毁了她她所维护的一切,她以为她大仇得报,却未曾有一刻开心过,因为她所守护的,也是她曾今拼命所守护的。
“借你花蕊一用。”炎瑾晃了晃手里的布袋,转身准备离开,一支利剑从他眼角划过,射入了戚焉体内。炎瑾震惊的看着身后已经倒在地上的戚焉,还未来得及反应林常恭便出现了,一边扶起戚焉,一边大声喊道:
“魔炎瑾!你竟敢来这里!”
众人闻声后,除了照看褚月的人,都纷纷跑了过来,紧张的看着炎瑾,而戚羽则是先从林常恭手上接过已经昏迷的戚焉,戚伶被这吵闹声吵醒后,揉着惺忪的睡眼走了出来,看到躺在褚月怀里的戚焉,连忙跑上去。
“阿姐……阿姐。”戚伶小声的叫着,戚焉的血透着衣服渐渐渗了出来,戚伶带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戚羽:哽咽的说道“哥哥,阿姐她……”
“没事,姐姐只是昏迷了。”戚羽一边说一边摸了摸戚伶的头,安抚道,又转身向身后的弟子说道:“带焉儿去疗伤。”
“魔炎瑾!你居然敢跑到这里来,”林常恭盛气凌人的说道。
“那是阿姐的,你还给我!”戚伶一边大声说,一边奔向炎瑾。戚伶原是为了能够更加体会戚焉刚才所说的那句话,才转身去看炎瑾,却看到了她手里拿着的布袋。
“有本事跟我们打,欺负一个姑娘算什么!”
炎瑾一个转身躲过了戚伶的攻击,飞向了房顶,嗤笑一声说道:“这为大侠说的倒是有意思,我也是一姑娘,那你们算不算欺负我啊?”
众人答不上来,却一副不削的样子看着炎瑾。
“今天我没工夫在这里跟你们闲聊,就不打扰各位装英勇之士了。”炎瑾说完便消失在了月色中,戚伶疑惑的看着林常恭上扬的嘴角。
魔都里的月光比别的地方更柔和些,像是努力给这片土地下埋着的尸体一些慰藉。炎瑾将花蕊放在古琴上,古琴断裂处渐渐愈合。
“她毕竟还有戚氏护着,应该不会有事的吧……”炎瑾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