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气候多变,原本还是温暖和煦的天,此刻却是乌云蔽日,屋墙边,褚毅依然沉默的坐在廊下,数着飘落的梨花。
或许是因为大风的关系,现在掉落的梨花已经是一百三十一片了,屋门却依然迟迟未打开。
密室内,炎瑾驭水滑冰轻轻敷在林霁脚踝处,脚踝处的肿胀也渐渐消失了。
林霁一直低着头抱着自己的腿蜷缩在座位上,一言不发,余光却都停留在褚月和炎瑾身上,暗中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可他们除了帮林霁疗伤,却没有过半分亲昵的行为。
林霁莫名觉得又气又恼。
“是我有事求你帮忙。”炎瑾首先开口说道,“只有你能帮我。”
林霁震惊的看着炎瑾,她?一个穿越而来的菜鸟,连最基本保命的招数都不会;而她,人人闻风丧胆的鬼王,俯瞰众生,动动手指便能倾覆这个世界,竟然需要她这个菜鸟的帮忙?
“作为条件,我会根治褚月身上的炎火症。”炎瑾平静的说道,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
林霁依旧震惊的看着炎瑾,显然每太明白炎瑾的意思。
“我知道你来自另外一个世界,因为,是我将你召唤而来。”炎瑾在林霁对面的座位上坐下。
林霁当然没有忘记是她将她召唤过来的,只是她没想到她竟然能如此云淡风轻的说出这句话,林霁顿觉气不打一出来,没好气的说道:“所以,我还要谢谢你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炎瑾语气依然十分平淡,继续说道:“但我希望你能帮我,作为条件,我会治好褚月身上的炎火症。”
林霁从座位上站起来,脚踝仍隐隐作痛,她看了看褚月,褚月却是一脸担忧的看着她,她强忍着泪,别过脸,看着炎瑾继续说道:“你凭什么以为我会为了他帮你?”
“你爱他。”炎瑾依旧十分平淡,像是在谈论一个与自己无关的话题。
林霁看着她这无所谓的态度,更加气愤。凭什么她如此珍视的人,在她的眼里却是如此的无足轻重。她嗤笑一声:“那你呢?”
“现在我们只是合作关系。”
“现在?那原来呢?你爱过他吗?你可知她这些年都在等你?!”
“原来?”炎瑾苦笑了笑,补充道:“这些年,我犹如一粒尘埃,在尘土里飞扬,我被带到了荒漠之颠,我第一次思考我究竟是谁,才发现,从前的那个人,她不是我。
我不是炎瑾,也不是瑾盟,我是谁,我也不知道。那些事,是被人冥冥之中安排好的,当我放走那四人,放了四世家,救了褚月,我以为那是我的本意,可后来我才知道,那也不是我。”
“我不太明白。”林霁说道。
“我也不太明白,直到两年前,我突然又想起了那句话,你说,究竟是月明星稀这句话错了,还是我们头顶的这片天错了?”
林霁没有说话,她也曾想过这个问题,可她不知道,究竟是那个错了,若是头顶的这片天错了,那这里到底是哪里呢?
林霁只觉后脊有些发凉,不敢在细想下去。
“所以,我拼命抓住风,想要在回来看看。却没想到在半路上遇到一缕神识、”炎瑾继续说道,
“我顺着神识找到了你,可我根本看不清你,只能通过你的神识与你对话。”
林霁只觉越听越糊涂,她是炎瑾,又不是炎瑾?沉默半刻,她终于开口说道:“可我听褚毅说炎火症已经治好。”
“未完全根治。”
“我之前听说……倪羽的血……”
“她的血确实有效,却效果甚微,只是缓解痛苦。必须用极北之地的冰雪,才能治疗。”
“所以……这段时间,你们去了极北之地。”
“是。”
“若我帮你,你真的有办法帮他根治炎火症?”
“是。”
“那好,我要怎么做?”
“我要你记起原来的一切。”
“什么意思?”
“你的神识为什么会出走,你到底是谁?”
林霁面露难色,“她到底是谁?她是林霁,可是林霁只是个名字,所以,我是谁?”她在心里想,
“月明星稀,若这片天是假的,那这个世界就是假的。可我呢?我也是个假的吗?那樊樱呢?现世呢?都是假的吗?”
林霁想着想着,感觉自己头就要炸开了。她用手抱住自己的头。
褚月将林霁揽入怀中,眼中分明是千言万语,却依然一语不发。
林霁感受到他心一起一伏的跳动,头疼的感觉也在慢慢消散。
林霁抬头看着褚月,眼中噙着泪,好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却又都说不出口,她赶紧别过脸不再看他。
炎瑾静静的走过去,像林霁进来时那样转动了三下树墩,门缓缓打开,炎瑾回头说道:“希望我下次来的时候,你能给我带来好消息。”说完,她便走出了房间。
房间内,只剩褚月和林霁,安静的能听清两颗心的跳动,褚月依然揽着林霁,温柔的看着她。
林霁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在发热,想挣开褚月的拥抱,却没想到褚月将她抱的更紧了。
“我好想你。”褚月低声说道,千言万语最终化成了这一句话。
炎瑾安静的听着,用力噙住的眼泪终于决堤,奔涌而出。从深秋到初春,她努力控制的心终究抵不过一句“我好想你。”
褚月用手轻轻帮她拭去眼泪。
屋外,褚毅仍在数着被风吹落的梨花,此刻已经是五百三十六瓣了,连炎瑾出来他都没发觉。
“这满园的花倒是别有一番景致,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也不知是心动,还是风动。”炎瑾看向满地的梨花淡淡的说道。
褚月看了一眼炎瑾,又看向屋内,回过头,心却里沉静了下来,看着这满院的梨花。
纱窗日落渐黄昏,金屋无人见泪痕。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