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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耿纪事败危旦夕

老蔫看看周围人多口杂,也顾不得许多,趴在糜芳耳朵上小声说道:“荆州大营遣人来报,君侯请老爷速速前往,万不可耽搁。“

糜芳一愣,这关云长寻常不会来找他,昨日才派了人来,这会又是出什么大事了?

虽然不明白,但他也知道军令如山,这时决不可轻视,急急转身要走。忽的发现胡老板还站在那等他,赶紧回头说道:“胡老板,实在抱歉,某今日有急事,要不我们改天再约?“

胡老板赶紧答道:“不妨不妨,米老板自管先去。“

糜芳看看周围稀稀拉拉站着的众人,转念一想,说道:“还是烦劳阁下留下地址,改日某亲去贵府拜访。“

胡老板躬身答道:“不胜荣幸,在下扫径以待。“

老蔫赶紧接过来说道:“老爷,此事让小人来办。“

糜芳说了声好,匆匆赶回府去换上官服便随来人赶往荆州大营。他见来人甚是着急,于是也不乘轿子,带着几名亲随骑马赶路。

正主离开,余下的人见再没什么热闹看,三三两两聚回各自的位置上继续谈笑,邓墨躲在一角看着那商人小坐了一会后平静的离开,即看不出结交上贵人的喜悦,也不见损失宝玉的痛心,淡淡然仿佛一切都没发生一样。

那宽阔的驿道上数匹马飞驰着,别看糜芳现在是个十足的大胖子,然而毕竟是战场厮杀下来的武将出身,马上功夫也不含糊,一路飞奔不停,不多时便赶到军营门口。

军中大营规矩森严,若非有十万火急的军情传递,任何人等均不得在营中纵马。糜芳等人把马交给旁人带去马厩,自己一路小跑往中军大帐奔去。

这一路又是骑马又是跑步的,累得这大胖子够呛,气喘吁吁地站在中军大帐里时,糜芳已是满头大汗、气喘地和拉风箱一般。草草看了一眼,这帐中坐了八九个文武将官,正中身穿绿袍、红脸长髯的正是主将关云长。

这君侯见糜芳这狼狈样摇了摇头,吩咐兵士给他搬把凳子、倒杯茶水。

糜芳坐在凳上大口喝着茶水,眼睛四处看去,只见赵累、王甫、关平、关兴、廖化等军中重将都在,除此之外潘睿也在末位坐着。

见糜芳已经缓过劲来,君侯侧头向议曹从事王甫示意。

王甫见状先是起身向糜芳客套两句,无非是些辛苦太守赶来之类的。然后说道:“潘治中也是刚到,也没听到方才讨论的事,现在就由下官简单介绍一下情况。“

糜芳赶紧坐起身来,凝神倾听。

王甫道:“去岁末,许都耿少府等人联络朝中忠臣义士约定起兵反曹,遣人来请君侯共讨国贼。“

糜芳听了一惊,这许都何等重要,作为曹操的大本营,天子亦被囚禁在此,怎么从没听说过有这事?转念一想也正常,这等大事一旦失了口风必遭大祸,自然是秘密进行。

王甫接着说:“本来君侯与他们约定是时机成熟再联络各地反曹势力一齐发力,共击汉贼。“

糜芳想:“正该如此,曹贼势大,耿少府不过是个清闲官员,不掌实权,莫说朝廷中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就算加上我荆州大军也难成大事。倒是不知朝中反曹的都有什么人?“

王甫又说:“不料,昨日耿少府遣人急报,天有不测,事情恐已败露,不得已不得不准备提前发动。“

糜芳暗想:“果然已失了口风,以曹操的作风,动手便在顷刻之间。“

王甫接着说:“现情况紧急,耿少府请求君侯即刻发兵,与他们里应外合救出天子。“

听到这糜芳看看其他人,有的气定神闲,有的眉头紧锁,应是都已知晓此事。唯有潘濬,这人一贯喜怒不形于色,不过听得十分专注,看起来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事。

却没人知道潘濬此刻心里早已涌起如滔天巨浪,他十分愤怒,看众人神色都早已知晓,如此大事居然独独瞒着自己,自己乃是主公亲点的荆州治中,一直在军中效力,他们竟然最后才通知自己……

王甫似乎是看破两人心思,说道:“诸位千万不要多想,事关重大,此前谁也不曾通知,军中众将也是今早到这才知晓。“

糜芳和潘濬知道这话是单说给他们两人的,略显尴尬地欠了欠身。

君侯这时开口说道:“事情大概就是这样,各位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

荆州上下君侯自然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除此之外,糜芳作为国舅爷,又是第一大郡南郡的太守,牢牢把着这第二把交椅。他清清嗓子说道:“主公可知此事?“

王甫代答道:“马参军月前已前往成都汇报耿少府联络一事,只是路途遥远,应该还没到达。“这马参军便是马良马季常。

赵累说道:“此事关国事,当然应由主公来决断,只是事情紧急,这信使一来一回恐误了时间。“

糜芳道:“话虽如此,但这事实在太大,许都乃是曹贼心腹所在,要营救天子恐怕不是一州一郡之力能办到的。而且一旦动手必会引起对方强烈反扑,若有差池,主公那恐没法交代。”

君侯道:“主公那边关某自会解释,无需多虑。”

关兴年少气盛,接口道:“这么好的机会,难得曹贼内乱,怎么能不打?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王甫道:“不是不打,是要看怎么打。”

关平接口道:“先不考虑要不要打,先看看能不能打?”

旁边一将接口道:“现在我荆州大营有精兵三万,良将百员,当有一战之力。“这人三四十岁,一脸风霜看不出确切年纪,正是是廖化廖元俭,于军中任主簿。

王甫说道:“三万精兵自保自是绰绰有余,只是我荆州处于四战之地,东有江夏文聘,北有襄阳曹仁,各拥兵数万虎视眈眈。前些年乘我荆州军立足不稳屡次来犯,不可不防。“

君侯鼻中一哼:“土鸡瓦狗之辈,不足挂齿。“

王甫道:“正面交锋两贼自不是君侯对手,只是这两贼互为犄角,若我军发兵攻其一,另一贼定会袭我后方。“

关平道:“不错,若要出击必先解决后患。“

赵累接口道:“最大的隐患还不在此。“

众人默然,谁都知道他说的是谁,明处的曹操还好防范,这背后的孙权就难说了。自从几年前孙权背信弃义偷袭荆南,所有人都知道孙刘两家在荆州早晚还将一战。每每想到此事,荆州上下官员,尤其是军中将士无不咬牙切齿。

王甫叹道:“可惜鲁子敬不久前已过世,若是他还在,两军联盟尚还多几分把握。”

鲁子敬是东吴第二任大都督鲁肃,做为当世杰出战略家的他早年便提出过天下闻名的“榻上对”,在东吴拥有极高的地位。而且他向来推崇孙刘两家合力抗曹,赤壁之战中两军联盟便是他从中撮合。

君侯见众人神情,开口道:“此事先不谈,粮草物资如何?”

赵累任都督,军需粮秣正是他的职责所在,当下接口说道:“军中甲胄军械倒是齐备,弓弩箭矢也不缺,只是战马不足,粮草恐怕也仅够全军三月之用。”

关兴愤愤道:“就是,战马实在是太少了。”

赵累摇摇头说道:“荆州本地不产马,滇马、川马又只能役用,仅靠北边马贩补充数量有限。”

关平道:“我军以精锐步卒为中坚,暂无大碍。粮草可有办法解决?”

蜀汉不像曹魏,没有大规模施行屯田制,军中粮草都得由郡府征收提供,糜芳当即答道:“府库中倒还有些存粮,只是现今距下次收粮还有很久,恐怕能挪出来的不多。”

君侯不满的说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能拿出多少?”

糜芳咬咬牙说道:“勉强可以凑出三十万石。”

三十万石说少也不少,但要供给三万大军食用却勉强能撑两个月,还不算民夫马匹等消耗。

君侯对这个答案显然不太满意,皱着眉头想了想说:“能借到多少?”

听了这话,关平等武将倒还没什么,糜芳潘濬等人心里连连叫苦起来,糜芳答道:“这几年郡中已数次征粮,百姓家恐怕也没多少余粮了。”

关兴嚷道:“又不是不还,那么小气,哪家敢不给小爷提兵自己去取。”

王甫赶紧接过话来,说道:“小关将军不可意气用事,潘治中,郡中豪族向来是你在联络,此事还得妥善处理。”

潘濬坐在一边一言不发地听了半天算是明白了,像往常一样,关平关兴等想要求战,王甫赵累等想要求稳,看情形君侯也倾向于出战。此时他在军中已是边缘人,不好多说什么,只说:“下官回去便召集郡中各大族,尽快统计出个准数。”

“此事务必得快,许都若事发,便在数日之内。“王甫说道。

潘濬应了个“喏!“

只是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都知道,许都之事不发还好,若是真被曹操发觉,荆州这边无论如何也是赶不及了的。或许在他们谈话的时候,那边已经是血流成河了。

眼见困难重重,时间又紧,在场的人无不眉头紧锁。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看来出兵北伐已是刻不容缓,众人又为细节说了好一会才结束。

出得大营时天色已晚,糜芳叫众亲随牵过马来准备回城,却看见道边立着三个人,为首一人便是那治中潘濬,知道这人此时候在路边必是在等他,一提缰绳慢慢走了过去。

潘濬见他过来,拱手说道:“府君可是回城?“

糜芳回了个礼说道:“正是,潘治中可是同路?“

潘濬道:“下官也是回城里,正有事向府君请示。“

糜芳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那边走边说。“

潘濬躬身道:“府君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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