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烟中混着战火,战火簌簌映着鲜血。
这里刚发生一场战乱,现在只剩下少数的将士还在顽强坚守。
作为快要战败一方的澹台颜提着剑,站在城墙之上。她面露绝望,愤慨,无奈中夹杂着说不清的感情。
澹台颜是很美的,她一袭火红嫁衣,倒与身旁场景莫名相称。
她看着一个个倒下的将士,想到宫中已经叛变,父王已惨死。
现在所有的反抗不过是徒增伤亡,毫无作用。
只等这敌军攻破城门,对接内应,便是彻彻底底的占领了凤鸣国了。
“叮——”
她松开了手,染着血的长剑掉落在地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
女子精致的发髻已混着汗与血变得杂乱,此时她却毫不在意。只是颤抖着身子,压制着内心的苦痛,一遍又一遍的问着自己:
这些年她都干了些什么?
早些年对一个质子动了心?
轻信小人?
引得父王死在乱箭之下,国破家亡...
澹台颜深吸一口气,紧攥着身侧的嫁衣,涂着蔻丹的指甲嵌入手掌血肉,内心的苦楚仿佛要将她燃烧。
她望向那众多敌军围着的一方落台。
只见一同样身着火红婚服的男子,一双冷峻而又饱含坚定的的眸子紧盯着她这边。
身旁依偎着柔若无骨,小鸟依人的身着鹅黄色衣裙的女子。
正是顾生欢。
那男子看着澹台颜,抿了抿唇,语气强硬:
“颜儿,我来娶你了。只要你好好待在我身边,我们还像从前那样,你还是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齐光公主!”
黄沙轻轻扬起,人心是最难得知的东西。
澹台颜面露决绝,嘲讽一笑:“绝无可能。”
她怎么都想不明白世上为何会有这般人?杀她父皇,犯她国家,竟还能说出这种话来!
一旁的顾生欢面上一直挂着的笑容这时候变得微僵,她没想到这男人灭了澹台颜的国家,竟然还想留住她?
顾生欢忍住怒意,抬眸看了眼落台一侧的将士,那人是她父亲从家族中选给她的侍卫。
侍卫颔首会意,悄悄从背后抽出一根箭羽。
“南临夜,我恨不得将你抽筋剥皮,将我所受之苦千倍百倍奉还于你!杀父灭国之仇不共戴天,可恨我被你欺骗至此,到最后什么都没剩下!”
澹台颜苦笑一声,“你欺我、负我,若老天有眼,我澹台颜能重活一世,必定也让你尝尝这生不如死的滋味!”
话落,她便受到了一股拉力。
下一秒,伴随着血肉被刺穿的声音,她扑进一人怀中。
此刻,世界放佛都安静了。
澹台颜不可置信,她有些愣住,又有些想哭,想嘶吼,可她莫名没什么力气了。她控制着自己发酸的喉咙,颤抖着双手扶着眼前人的臂膀。
不确定道:“将军?”
眼前男人没有回答,而是皱眉痛苦的吐出了一口鲜血。
他身上早已负伤多处,浅入皮肉,深可入骨。
“将军!”
祁渊跪倒在地上,一手持剑插入地中,全身负伤累累,另一只手却还紧紧的搂着澹台颜。
本该弥漫冰寒,毫无感情的眸子,现在却温柔的看着自己心中藏着的这个人,微微笑了。
他语气不稳,缓缓道:
“臣这一生,能护住公主一次,为公主而死,足矣。”
随后他又仿佛鼓足了勇气,喃喃着:“臣心,心悦……”
这话终是没说出口,澹台颜抱着已经闭上双眼的祁渊,失声痛哭。
今后,她在这世上再也无人关爱,无人牵挂了。
她所有的亲人,朋友,也全都不在了。
这一天,她的父王遭身边亲信背叛,惨死于乱箭之下。
这一天,她的心上人,她自以为两情相悦了四年的快要成为她夫君的人,与她所谓的挚友一同背叛了她。
这一天,她凤鸣国的大将军,她的师父,也为护她而死。
她抱着祁渊,心中念着他傻。她早已决定不再苟活于世,就算这次护住了她,也不能改变什么了。
南临夜站起身来,眼中蕴着怒火,看着城上那一双人,他突然转身,一剑刺死了刚刚放箭的侍卫。
后又猛然掐住顾生欢的脖子,狠狠道:“你以为你是谁,你敢伤她?”
顾生欢慌乱的挣扎着,她想说什么却因为脖子被死死掐住而发不出声音,许是为了活命,她颤颤的伸出手指着城墙之上的澹台颜,希望南临夜转移注意力,饶她一命。
南临夜抬头望去,接着瞳孔猛然一缩,立马放开了顾生欢,极快的向着澹台颜的方向而去。
只见澹台颜凄然一笑,手中执起长剑,横在了脖子上,抱着祁渊自刎在了城墙上。
而紧接着的,是不知谁放出的烈火,迅速将二人烧尽。
“颜儿!”
南临夜瞳孔猛缩,迅速飞身上了城墙。
他不可置信,绝望的喊叫着澹台颜。
可惜,不会再有人应他这一声了。
这人已与她怀中的人一同随风而散。
南临夜从未这样痛苦过,他抓着抓不住的灰烬,一拳砸在地上,他像失了灵魂,像被人抛弃的孩子般。
“谁,是谁!”
是谁放的火.......
曾经美不胜收的凤鸣,如今狼藉一片,惨烈至极,身周的一切都在告诉他,他最想要的,最爱的人,再也不会出现了……
另一边手挽箜篌的女人轻压了下微微颤动的弦,看向火光一处,看似不在意的道:
“还是来晚了啊...”
然那双明眸中,噙着泪水,缓缓滴落。
澹台颜若是知道的话,必定会感谢她的吧,毕竟谁会愿意自己的尸首落入仇恨之人手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