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小寒,心不禁暖意涌上,同时又有些慌张。
“我……这伤只是走路不小心摔倒,撞到的台阶。”
我说话有些闪躲,不想再让公厘夏替我担心。可我感觉这种话,只有本身智商七十五或者烧坏脑子的人才会相信。
他拿着一瓶药水走进来,冷冷地不说话。
坐在床边,我明显感到床褥下沉一些。
记起今早他提醒我的话,我强颜欢笑道:“你看,我都说了我不会出事的,现在不是就平安回来了吗?”
他依旧不作声,幽幽看了眼我脸上的伤痕,紧接着定定看着额上的淤青,好像那淤青是牛粪中的一朵鲜花般让他离不开视线。
我被他幽怨的眼神盯得慎得慌,赶紧伸手遮住我额上的淤青,“这伤又不是你仇人,你别这样盯了。”
他拿下我的手,这只手粗糙,温暖,在我的惊愕中,他小心替我用棉团擦拭肿包。
我小心翼翼抬眸看他专注的脸,表情刻板,不近人情,但是额上的力度却是极轻,极温柔。
他怎么了……
怎么给我的感觉有些不对,看来是我的神志还处于不清不楚状态。
我小声说道:“公厘夏,真是谢谢你。”
他手停了下来,可还是没说话,停顿的手又开始动作。
还是依旧不领情?对我来说,别人要是跟你说声谢谢,即使是不爽,你也得回声不用谢。
“谢谢你,公厘夏。”我又重复一遍,语气比上一次更加虔诚庄重了些。谁曾想,额上的力度加重,淤青忽然一疼,我龇牙咧嘴道:“哎哟,轻点。”
我皱眉,他手上的力度是故意加大的吧,今儿个公厘夏是怎么了,闷声不吭,还要已这种残暴方式表示他听见我说的话了。
不解地抬头看去,一道天雷滚滚而知,直接打在我心尖上。
那双凌厉的眼,幽黑如深潭,明亮若星辰,清晰地映着我的脸庞。
是我眼花了吗?为何这双眼如此熟悉,熟悉得我根本移不开视线。
替我擦好药酒,他扶我躺下去,又冷冷看了我一眼,起身,头也不回往门外走去。自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
背影,也如此熟悉。
眼花了吧……一定是公厘夏今早的气还没消罢,偏又心疼我,专门一程来替我上药。又碍于还气着我不听话,不愿意跟他离开皇宫,因此不发一语。
浑浑噩噩睡了两个夜晚,忽然听到门外经过的丫鬟们低声交谈。
“听说皇上那晚大发雷霆,娘娘也牵连着受罪。”
“娘娘一向不是最得宠吗,皇上怎么舍得处罚娘娘。”
“怎么个处罚?”
“那晚上,只听到皇上寝宫里传来娘娘的哭声。”
“也不知是闹了啥事,不过啊,那个山风来了以后,娘娘宠她,皇上也单独面见她,真不知是不是下了蛊。”
这些歌闲言碎语,在宫中早已是见惯不怪。只是那晚上我被韩真骞赶出来后,李诗为何会哭,坚强如她,绝不会是一个脆弱的女子。
草草地替自己画了个淡雅的妆容,试图尽量掩盖住脸上那道新伤。
窗外,闪过一道人影,接着,那道身影破窗而入。
“小岚。”
我从梳妆镜前起身,一把将他拉过,望了望门外,“流止,你怎敢独自从外面偷溜进来!”
看他这还算敏捷的破窗而入,伤在这几日还是好了些。
“我担心你!你的目的已经达到,韩真骞已经下达命令,将沈耳关押入大牢,择日处刑。”
沈耳已经被关押入大牢了么,想不到韩真骞的行动那么快,看来他果然还是气得不轻。
“沈耳怎么辩解?”
“沈耳根本无法辩解。”
“怎么说?”
“妖妃李诗受行刺,而那刺客招供,派他行刺的人竟是沈耳。”
昏君便是昏君,听不得苦口良言。李诗再下些猛药,他便一脑子浆糊了。
我笑,李诗啊,你果然还是最狠的那位。
努力这么久,终于有成果,不枉我又是花脸又是肿包。
流止摸着我额上的淤青,紧紧皱着眉,“任务已算结束,小岚,我该将你带出皇宫了。”
我摇摇头,坐下,“我如今离开,皇上便不会再相信李诗。”
“你再继续待在这,还不知会有何危险。”
“流止,事情不能半途而废,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我们不能前功尽弃。”
我从木抽屉里拿出一张纸和一个信封,快速写上之后的计划。
写完后交给流止道:“流止,你如今马上混出宫外,将信交给主人。”顿了顿,想起韩真骞还在边境,“若是他不在,交给常小姐也行。”
既然常子衿想要为韩真璟分忧,这点事也不会不做。
“哎。”
“还有,此次你混出去,便不要进来了。”
“小岚……”
“这是命令,作为阁主吩咐的第一个命令。”
“你总是这样……”
“相信我,流止,你在宫外等着接应我。”
信上内容:沈耳已经被韩真骞怀疑,并沈耳抓进大牢,折后问斩,届时你去救下沈耳,他是一个不甘于看到百姓受苦的人,只要给他机会,他一定会投靠你。
我怎么感觉我一直在顺带着做拆散情侣再牵红线的工作。
沈耳被问罪,这一次在劫难逃。
待流止混出去后,我的心里七上八下,总觉得还应该做些什么准备,为自己作的后路准备。
“哐当”一声,厚重的铁门被打开,我跟在李诗身后走了进去。
牢房内,阴冷,腐臭,肮脏。
这么一个令人在等待死亡的过程中无比绝望的地方,沈耳却依旧衣冠整齐,不失风采,丝毫没有阶下囚的落魄无神。
“贵妃娘娘。”守在牢门外的牢头恭敬地行礼。
李诗示意牢头将牢房门打开,牢头犹豫着,不敢有何动作。
李诗道:“出了事本宫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