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歌舞升平,张灯结彩。
安平公主自出生便养在寒山寺,三岁回宫,之后每年都有三个月自请在寺中为国祈福,因此深得皇帝喜爱,还未及笄便赐了府底,封号长宁。
男人们在保和殿,女眷们在梨园,菌人虽然年仅七岁,但男女七岁不同席,他只好跪坐在白瞿如身侧。
梨园的女眷们打扮得花枝招展,李恩早就窝在自己娘亲身边撒娇。
正上头坐着的是皇后娘娘,长宁公主坐在她右前侧第一级的地方,下方才是其他未出嫁的公主和命妇,足以看出皇后对长宁公主的喜爱。
皇后身穿大礼服,身上的金线钩织着凤凰图,雍容华贵。
“这位便是镇国将军家的掌上明珠吧。”
被点到名字的李恩立即被母亲拉起来行礼:“回皇后娘娘,正是小女,名唤李恩。”
皇后深深的看了一眼扎着两个小花苞的小女孩,向她招招手:“长得果真冰雪可爱,过来让本宫看看。”
李恩犹豫地看了一眼母亲,沈婧向她点点头,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李恩虽然胡闹,但从小家里老太太最重礼仪。
果然,见小小的人儿站在皇后十步以外的地方就停下了,乖乖地行了大礼:“李恩参见皇后娘娘。”
声音清脆,毫不怯场。
甚至一双乌黑的眼珠子还转来转去到处看。
“乖孩子,过来些。”
皇后又笑着向她招招手,李恩犹豫了一下,立即有侍女将她引了上去,走到皇后身边。
“如今年岁几何?”
“回皇后娘娘,六岁了。”
皇后点点头,拉着她的小手轻声道:“你与我的安平年岁相仿,性子又合得来,以后经常来公里走动。”
底下人神色各异,命妇们身边不乏带着已有品级的郡主们,只有李恩一身白衣,是跟着国师府才能入宫,谁知竟投了皇后的眼缘。
帝后一心,前朝后宫牵一发而动全身,难道是边疆又有战事,陛下要重用镇国大将军了?
“长宁,李恩是第一次进宫,你带她在梨园逛逛,多多让人跟着。”
程安平也不知皇后的欲意,只好起身应答,亲自上前拉着李恩的小手走了。
沈婧慌忙起身:“公主殿下,小女顽劣,如果有得罪之处,还请公主多多担待。”
昌平回了一礼:“夫人放心。”
旁边的李恩早已在偷偷笑了,宴席上规矩极多,再让她待一炷香都做不到。
皇后笑着看她们离去,看着坐席上的人一个个都神色古怪,几位与安平交好的郡主此刻也有几分不忿,笑道:“听闻李家小姐近日拜入国师府门下,国师眼光,定不会错的。”
原来是因为国师。
众人放了心,纷纷附和,直道皇后娘娘圣明,李家小姐天资聪颖。
李恩牵着程安平的手,抬头看她。
程安平也就比李恩大了三岁,可从小在寺中由方丈养育,虽然生在皇家,却不为金玉所累,虽披金戴玉,气质却淡然。
两人步行到千鲤池,里面养着许多鲤鱼,各个肥美异常,李恩趴在栏杆上往池中瞧,稀奇的不得了。程安平瞧她这么喜欢,令人去取了鱼食来,捏几粒扔下水,立即引得鱼群争夺,激起池水波纹粼粼。“这里有多少鱼呀?”
李恩把鱼食向各个地方扔,千鲤池中就出现了一个个的小水窝,热闹极了。
“我也不知。”安平还是第一次听到人提这种问题,她身边尽是些故作深沉的人,宫里戒律森严,佛寺也严禁嬉闹,她身边从来没有如此活泼的小人儿。
李恩天真问道:“这里叫千鲤池,那这里会有一千条鱼吗?”
身后跟着的侍女听到都低低的笑了起来,李恩被取笑了也不恼,她一向是好性子:“我家里后山有个大池子,但是里面总是没鱼,上次哥哥钓了一天也才钓回来一尾,被我笑话了好几天!”
她一双黑珍珠狡黠的转动,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有两个浅浅的梨涡,总是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嘴里却在外人面前接自家亲哥哥的短。
李承景是太子伴读,与她也算是相熟,只是没想到在外面的翩翩公子在小妹面前竟然是这副样子。
程安平:“这池子不大,虽然叫千鲤池,也不过几十尾鲤鱼,且是观赏用的,可不能垂钓。”
李恩闻言露出一副可惜的模样,又将程安平逗笑了。
她道:“你喜欢钓鱼,下次我带你去寒山寺,那里后山里的小溪清澈,鲜鱼肥美,总有许多雅士前来垂钓作诗,钓上来的鱼就拿到酒楼去做个全鱼宴。”
李恩听的蠢蠢欲动,她还没有去过那么远的地方。
但是程安平话头一转:“不过山中危险,我在寺中时听那里的小僧说,近日在后山曾有数人见到赤首白身的蛇,极为可怖。”
程安平皱着眉头,有些忧心道:“也不知除了没有,那蛇极大,放任山中定会伤人。”
她一忧心,身后的侍女便赶忙安慰她,叫她宽心,夸她心善,可李恩抬头看去只觉得这里的侍女一个个的说的都是官话,冠冕堂皇,一点儿用处也没有。
她悄悄拉了拉程安平的手,示意她附耳过来。
“我师傅可厉害了,我求他去捉,然后我们再一起去钓鱼!”
程安平抿嘴一笑,摸了摸她的小鼻子,心里却没当真,只觉得李恩古灵精怪,生得一副玲珑剔透心。
但谁知李恩回去与白瞿如叽叽喳喳说了之后,他沉吟半晌,竟真的同意了,定了三日之后启程寒山寺。
李恩高兴坏了,可白瞿如却说她尚小,不必同去。
白瞿如听天真来报李恩把平日里最爱吃的桃花酥都打翻的时候,终于察觉到小姑娘确实是在发脾气。
可是为什么呢,她年纪尚小,性子又跳脱,防身招数都不会一点儿,不让她去是为她好。
李恩房里的动静太大了,园中的小白以为最喜欢这种热闹,一直汪汪的附和,一时之间原本最为安静的国师府鸡飞狗跳。